第二百九十八章——桃子
洛神得到了我的回答,看向我，輕輕笑了笑。
她的眸中有迷濛水汽，更有潮濕的月光。
我曉得她接下來要做什麼,緊張一瞬之間攀上了脊背,竟又脫口而出：「我……我知你氣息充盈,能閉氣許久，但你在水下這般，會不會太辛苦？」
她笑意越發深了些,只是盯著我瞧。
我：「……」
……太丟臉了。
洛神的雙手搭在我的手臂上,身子微有些往下彎，眼睫垂下，目光落在水面上。
我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暗想還好水面上有花瓣遮著,她這般瞧我，也暫時瞧不出什麼來,否則我又怎受得住她這目光輕落。
可一忖到待會她到了水底,再無花瓣，豈不是要將我看個一清二楚。
……丟臉丟死我算了。
我感覺臉頰似火在燒,連忙雙手捂住了臉,蒙了自個一臉的水漬。
她見我不敢看她，輕聲問道：「要改主意麼？」
她話語更有幾分柔：「來得及，我都依你。」
我又捂著臉搖頭,含糊道：「……不改。都說我們成親了。」
她的手伸過來，將我蒙臉的雙手撥開了些，我的眼睛露出來,看見她眼中的神色。
她笑：「好。」
我低了低頭。
「放心,我不辛苦。」洛神道。
我卻還是囁嚅一聲：「你可要……可要記得浮出水面換氣。」
……哎,都這等時候了，我還是免不了為她操心這些。
「我哪裡能捨得換氣？」洛神瞥我一眼，有些似笑非笑。
她這話里意味聽著彎繞，卻直接將我心底攪得突突直跳，我一時語塞，只剩下放大在耳邊的心跳亂響了。
洛神湊我更近了些：「如今想來，還好我以往頗學了幾分閉氣的法門，在水底時間能更久一些，這換氣的次數也能少一些。」
我恨不得自個鑽水裡去：「你……你別說了。」
洛神笑了笑，左手與我的手十指相扣，道：「莫要緊張。」
我咬著唇點了點頭。
她的身子往下去，沉到了水中。
水面盪開，花瓣也隨之輕輕起伏起來。
我背靠著浴池壁，身子更是坐直了些。她在底下，我瞧不見她，這會子更羞於瞧她，呼吸越發緊了。
浴房裡燈火朦朧，白紗微動，一切都似在寂靜著。
仿佛只剩下我的呼吸聲。
直到……我感覺到她的唇在水中貼近了我，世界這才驟然在我眼前亂了起來。
我的目光逐漸散了，那繪了鶴的燈罩在我眼中也變得越發模糊了，裡頭火光搖曳，偶爾能聽到裡頭爆出一聲輕輕的燈花嗶剝響動。
我聽見了自個的……聲音。
那般……讓我恨不得將自個快些蜷了，藏起來的聲音。
我怎會……發出這般聲音。
而此刻水中的滋味，更是我這輩子頭一遭。以往我幾時真正與她這般過，渾身有些止不住的顫。
洛神縱然在水底，也能將這些低吟聽得清楚，她的左手卻始終未曾放開我，而是與我緊緊交握。
雖說想藏，實際上我卻也只是藏起來，只給她一個人聽。
我更能感覺洛神就像是這四周將我裹起來的水，而我成了水中漣漪。水波輕動的時候，漣漪也隨之起起伏伏。
過得一段時間，一時也分不清哪些是浴池的水，哪些是我……是……我留下給她的……
我渾身的毛孔都似跟著那溫軟在抖，卻又有種難以言說的舒適。尤其是玉液清的酒意越發上涌，發酵開來，於是眼前又似有濕潤卻又紛亂的桃花，簌簌而下了。
最終只曉得被她小心且溫柔地揉進懷裡，化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細碎。
也不知過去多久，洛神方從水底浮出來，她烏黑的長髮透濕，披在肩頭，也許是因著呼吸過快，雙肩起伏得有些明顯，髮絲滴了水下來，發上還沾了一片白色花瓣。
而我早已雙目渙散得說不出話來。
她雙手捧著我的臉，輕聲顫道：「……清漪。」
我劇烈地呼吸著，與她對視。
她似乎是斟酌一番，才低低問我：「你方才……可還舒服麼？」
我：「……」
她這話問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眼中卻又含著期盼。
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她，我舒服得……快要死過去。
洛神見我不答，聲音更輕了，竟有種以往罕有的生澀拘謹：「這是我第一次用這般方式，不知做得如何。若是我做得不好，你告訴我。」
我憋了半晌，才將那亂了氣息按下去，道：「……我快死了。」
「嗯？」洛神微怔。
我臉漲得通紅：「你……做得也太好了些。」
洛神唇邊這才有了笑意。
方才那般滋味早已亂我心神，我一時沒忍住，竟發燒似地說起胡話一般，將心底的想法都喃喃出來：「不成……怎會如此，我本想要攻城的，要破開城門，將你這個城主拿下，服服帖帖在我掌心，為何卻是……卻是你占了先機？」
「攻城？」她眸子眯了眯。
我：「……」
洛神故意有些頓悟，道：「你分明已攻城成功了才是。」
「……哪裡？」我抬起無力的手，指了指自個的身子，若不是在水中，我方才因她而熱出的汗都快將自個淹了：「你……你看我像是個成功的模樣麼？我分明被你……折騰。」
洛神正經道：「我這是在伺候你。真相是你氣勢洶洶攻城進來，將我這個城主取而代之，還要將我豪奪，我不得已做了你城主夫人，只能這般伺候你。」
我：「……」
瞧她這話，還委屈上了。
「胡說八道你最在行。」我哼道：「都說今夜不讓你吃我的，你反倒吃了個乾淨，還將真相給顛倒黑白了。」
我渾身發軟，只能靠著浴池歇息。
她傾靠過來，貼著我的鼻尖：「我怎地覺得沒吃乾淨？」
她一手墊在我身後，一手卻拿捏著我：「你這桃子，還剩半邊沒啃。」
「我才不是桃子。」我作勢要咬她下巴。
她的臉略微一退，含笑覷著我：「是桃子，還是個水靈桃子。」
我沒能咬著，緊緊盯著她髮絲上沾的那片花瓣，她還渾然不覺。我本想替她將那花瓣捻下來，心中琢磨片刻，轉而扣著她的身子：「別動。」
「這般盯著我做什麼？」她還是笑：「桃子不願被人吃，要吃人？」
不過她還是依了我的意，乖覺不動。
我湊過去，用嘴將她發上那片白花瓣咬了，她這才發覺。我只咬了那花瓣半邊，她瞥我一眼，卻又很快湊過來，也咬住了我嘴裡的花瓣。
兩人唇相貼，各自一半的花。
我的心跳這會子完全由不得自個控制，伸手過去，牽著她的手，往我這邊來。方才被她在水中那麼來了一遭，現下只是稍微的輕觸，我都忍不了。
這種難忍甚至讓我齒間都抖了抖，口中花瓣被我撕扯下來，與她分開了些。
洛神得空的那隻手抬起，將兩人嘴裡那半邊花瓣取下，擱在水裡，任由其隨漣漪散開。
她被我牽過來的那隻手一路過來，壓了些惑人氣音，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說，今夜不讓吃麼？可清漪你的手，似乎……又不是你這般想了？」
她還好意思用上「又」，分明暗指我方才水底失利，由她作為。
可……那又如何。
我呼吸熱了起來。
現下，我只恨不得她能將我細細嚼碎了，一口吞下去，有了方才一次，竟還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就當我……言而無信。誰讓我太久沒見她了。
「君子一諾千金，清漪怎不守信？」洛神的呼吸也繞過來。
「我不是君子。」我一口咬住她的耳.垂。
她耳.垂髮了燙。
我感覺到她這明顯變化，這下臉也不要了，顫聲道：「洛神，你……你再嘗嘗我這桃子的另一邊。」
她頓時一把將我抱得更緊，輕喃道：「想必比先前那一邊，還要更甜。」
我的世界，再度被她的溫柔所亂。
而我這所謂「豪奪」她的城主，也在她這「不得已」的城主夫人手中，幾度投降，翻來覆去地伺候。
熱水涼了，又通過青竹管再添，今夜時間的流逝在我腦海里並未留下什麼痕跡，我眼中只能瞧見她。
最終我實在沒有氣力了，還是她將我從水中撈起來，擦乾淨身子，穿好衣衫。
我幾乎掛在她身上，她只得一邊顧著我，一邊給她自個穿衣，等都妥當了，將我穩當地攬在懷裡，道：「回房歇息。」
「……我動不了。」我覺得骨頭都軟了，低低道：「誰讓你……動我那般厲害。」
「所以？」洛神輕笑。
「所以，你抱我回去。」我張開手臂，仗了酒意，勾著她脖子。
「好。」洛神略微欠身，將我打橫抱在懷裡，離開了浴房。
外頭的夜風將我那醉得昏沉的心思吹得略清醒了些，腦海里卻還是交疊方才在浴池裡的那一幕一幕。有時候她還一手攬著我，從後頭緊挨著我，我只能雙手扒拉在浴池邊沿，趴在上頭。
最後我實在是不成了，卻又恨不得求她不要停下來。
想到這，我嘆了一聲。
我這可憐的桃子，可被她吃慘了。
萱華軒里懸了燈籠，兩人踏著燈影往前，四周明暗交疊。
洛神聽我嘆氣，道：「怎麼了？」
「沒怎麼。」我嘴裡嘀嘀咕咕的。
「可是哪裡不適？」她眼中斂著月華般淡笑，聲音輕柔不少。
「腰酸腿軟背疼。」我窩在她懷裡，道：「就差渾身抽筋。」
「這可如何是好？」洛神將我抱得穩當：「待會我替你揉一揉。」
「你……別揉。」我連忙拒絕。
「為何？」洛神無辜反問：「我揉得不好？」
沐浴過後，風吹著臉上很是舒適，我道：「你揉得太好了，不讓你揉，不然我……」
「不然你怎麼？」
「反正……你莫要揉我。」我聲音低下去，很想套出她一句心裡話來聽：「你覺得你今夜格外熱情，是因著你……想我麼？」
洛神又不吭聲了。
若不是我現下被她抱著，我就要當著她的面氣得跺一跺腳。
我才是真的委屈：「你這般久沒見我，如今好不容易歸來了，手底下……手底下那般熱情，嘴上卻沒個話麼？我問了好些次，你都不說。」
洛神只是垂眸，眼中含笑。
過了半晌，她道：「我不好意思。」
我：「……」
哼，在浴房裡那般對我都好意思，說聲想我還不好意思。
我信她這女鬼，鬼話連篇。
眼看著我是再問不出那句話了，只得在心底嘆口氣，作罷。
她倒是越發將我抱緊了。
我也不想與她分開，恨不得一直這般被她抱著，一路走下去。
來到長生房門外，我側耳聽了聽，裡頭也沒有動靜，頓時放心不少，壓著聲音道：「過了這般久，長生定然是睡著了。」
洛神道：「嗯，我們也進去歇了。」
她雙手抱我，騰不出空，欲要用身子去推那門，動作很輕。
我忙道：「……算了。」
洛神看向我。
「去……我們房裡睡。」我悄然道。
「長生先前說讓我們陪她一起睡。」
「她已睡著了，怎會曉得我們去還是沒去。」我心中有了些主意，臉熱道。
洛神看穿了我，意味深長道：「可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被她笑了這般多次，還怕多這一次麼，強撐著臉色，若無其事：「之前在浴房我就已說了，我又不是君子。」
「嗯，是桃子。」
我：「……」
洛神又道：「你這桃子，還要騙長生這小孩子。」
「我沒有騙。」我支支吾吾的：「我只說……我只說陪長生睡，可若是我不睡，便不算騙了。」
洛神凝眉，盯了我半晌：「你不睡，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