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的陰影處,一個高個子男生慢吞吞地走了出來,隨著光影的變換,英俊深邃的五官露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不耐煩,手裡……
手裡還牽著一個嘬著棒棒糖的小不點兒?
黃毛愣住了,開什麼國際玩笑呢?他好不容易醞釀好了氣勢放狠話,居然就這麼被打斷了?
為了重新找回場子,黃毛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罵道:「牽好你的小屁孩滾一邊玩兒蛋去吧,你媽沒教過你不要多管閒事嗎?」
虞澤眼尖地發現,就在黃毛提到「你媽」那幾個字時,祁源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我媽沒教過我不要多管閒事。」祁源鬆開了小不點兒的小肉手,脖子咔咔扭了兩下,語氣森寒:「但我會揍到你,後悔從你媽肚子裡爬出來。」
黃毛頓時怒了:「媽的,口氣還挺狂!兄弟們,今天就教教這二逼多管閒事的下場是什麼!」
身後十幾號人很給面子,響亮地喊了一嗓子:「是,超哥!」
虞澤:……這幫人黑-幫電影看多了?
「哥哥,牽手手!」一道奶聲奶氣的娃娃音突然響起,在這即將出現一場群毆的環境裡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小不點兒嘴巴里含著棒棒糖,說話含混不清,努力地把自己的小胖手塞回哥哥的大手裡。
躁動的一幫人一時愣住了,大眼瞪小眼,這……這怎麼打,連著不知道斷沒斷奶小屁孩一起打了?不好吧?
虞澤也感覺有點頭疼了。他向祁源走了兩步,低聲說:「不關你的事,我自己解決。」
祁源朝他笑了笑,那笑意分明沒有到達黑沉沉的眼底,「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那孫子罵我你沒聽見嗎?」
黃毛一聽又跳腳了,「操-你媽,喊誰孫子?」
祁源壓根沒把他當人,抬手指了指清吧的門口,對眼巴巴仰望他的小不點兒說:「別煩我,進去裡面找個地方先呆著。」
正好老闆從清吧門口走出來,揚了揚左手握著的手機,「尋釁滋事是吧?我已經報警了,等著蹲大牢吧你們!」
「你他媽居然敢報警!」黃毛破罐子破摔了,「兄弟們,先上!打完就撤!」
「祁麟,跑!」祁源低喝了一聲,小不點兒仿佛對這道命令很熟悉,像一隻訓練有素的小奶狗,胖嘟嘟的小身體靈活地往哥哥剛才指的方向跑過去了。
與此同時,虞澤已經一腳踹翻了率先衝上來的一個小弟。這幫人個個人高馬大,但或許是輕敵,都沒帶武器,赤手空拳就上來了。
但凡是個人都知道柿子先挑軟的捏,十幾個人嘩啦啦地湧上來,全圍住了虞澤。
祁源皺著眉頭罵了一句,扯住了最外層的一個人後領子,輕輕鬆鬆把人慣了出來,強行闖進了包圍圈。
凌厲兇狠的一拳直接把對面的人捶到噴鼻血,嗷嗷叫地往後倒的同時還連著帶倒了兩個人。虞澤抽空暼了一眼祁源,「我說了不關你的事。」
祁源暗暗在心中為這兇狠又漂亮的一拳鼓了個掌,腦海里瞬間浮現了那一晚的小巷子裡,棒球帽口罩少年那利落又狠辣的身手。
「我說了我管定了。」,他懶懶地回了一句,猛地伸手扼住面前瘦高個的咽喉,五指驟然收緊,把人硬生生提得離地了,瘋狂地掙扎著拍打他的手。
其餘人被兩人近乎恐怖的戰鬥力嚇到了,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之情,不由自主地紛紛往後退了好幾步。
包圍圈頓時擴大了不少。
祁源終於大發善心地鬆開了手指,瘦高個像一堆軟泥一樣癱倒在地上,瘋狂地咳嗽。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浮現了一層熟悉的野蠻和血腥氣。
「接住,虞澤!還有那個誰!」老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兩根木棍,從外面用力地扔了進來。
結實的木棍裹挾著冷風呼嘯而來,嚇得那一側的人驚叫一聲,抱著頭就往兩邊跑,剛好空出來一個缺口。
虞澤輕盈地往前一躍,先後接住了兩根木棍,又扔了一根給祁源。
他冷冷淡淡地說:「可以開始了。」
祁源看了一眼那張清冷又漂亮的臉,笑了笑,露出了野獸的獠牙,「好,開始吧。」
然後就是一場,兩人單方面的毆打和完虐。
幾分鐘後,除了中間趁亂逃跑了的人,其他人都躺到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喚。
黃毛叫得尤其悽慘,他懷疑自己的骨頭全部被敲碎了。
祁源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一隻腳踩著黃毛的膝蓋,用木棍戳了戳他的胳膊,「孫子,現在後悔從你媽肚子裡爬出來了嗎?」
「爺爺……爺爺!爺爺別打了哎呦……」黃毛痛哭流涕地求饒,「後悔了後悔了,我媽不該生下我……」
「嘖,聽你這意思,你媽生你還生錯了?」祁源的臉色又變得陰沉沉的,「你媽生你沒生錯,生了你卻不教你,這才是錯,明白了嗎?」
黃毛疼得眼冒金星,哪裡還能聽明白這段繞口令一樣的話,但是也不敢說聽不懂,只能一直點頭:「明白了明白了,真明白了……」
祁源這才滿意地扔了木棍,走回虞澤身邊。
虞澤今天穿的清吧工作服很貼身,但同時也很影響動作的發揮,所以早在動手前,他就先解開了衣領和袖扣。
清吧門口的燈光有些昏暗,但祁源還是輕易地看見了,挽到臂彎處的衣袖下,露出了纖細白皙的一截小臂,而脖頸和鎖骨處更是白得發光,看起來像某種溫潤的玉的質感。
襯衫紐扣從來都是繫到最上面一顆的人,猛地不那麼一絲不苟了,祁源突然覺得,喉嚨莫名有一些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移到少年出了薄汗的臉上,小心臟猝不及防又是一悸,只好略顯狼狽地徹底移開了眼神。
操,他這心臟出毛病的頻率有點太高了,回頭得去醫院檢查一下,可別真是有了什麼心臟病。
虞澤也扔了手上的木棍,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先回去吧。」
他對於黃毛一行人到底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毫無興趣。反正這幾年來,諸如此類莫名其妙的麻煩,他早就遇到了不止一次。當然,最後解決的方法也不過是——把對方打趴下而已。
「嘀~嗚~滴嗚滴嗚~」突然一陣警車鳴笛聲由遠及近傳來。
虞澤的腳步頓住了。
剛才把小不點兒送進去後,老闆就一直站在門口觀戰。此時他還很有些意猶未盡,聽到警笛聲像是突然才想起來似的,撓了撓頭,尷尬一笑:「我忘了撤銷剛才報的警了。」
警車停在清吧門前的十字路口,四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跳了下來,一邊小跑著過來一邊大聲喊:「警察!蹲下!抱頭!不許動!」
虞澤和祁源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一人一腳把木棍往清吧門口踢。
老闆的反應倒也迅速,一把撿起咕嚕咕嚕滾過來的木棍,飛快地藏到了門後面。
*
警局裡,十六七個人抱著頭蹲坐成兩排,傷得最重的黃毛甚至只能躺在地上,還在哀哀地叫喚著。
「膽子挺大的啊,真以為自己是混黑-社會的啊?法治社會!我們要是沒來,是不是還準備把人家的清吧給砸了啊?有沒有點法律意識啊?」坐在桌子前的警官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老闆舉了舉打著繃帶的胳膊,訴苦道:「警官同志,您說我們這開門做點生意容易嗎?動不動就來砸場子啊?幸虧有人民警察同志為我們老百姓做主,不然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一幫人中傷得最輕的三角眼,被這群是非不分的警察激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嚷嚷:「警官,你好歹看一下我們這幫受傷的兄弟啊!你看看我大哥!到現在躺在地上都不能動,骨頭都斷了好幾根!都是被他們倆給打的!」
「抱頭蹲下!」警官大喝一聲,「什麼大哥二哥的,警察局你當什麼地方呢!我們都查過了,你們這幫人都是有案底的,進過多少回局子了啊?也就仗著未成年!警察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就是啊。」一直斜靠著牆壁的祁源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污衊我動手打人就算了吧,污衊我身邊這位虞——這位同學,可就不對了吧?警官同志您看看,這位同學像是那種會打人的同學嗎?」
警官看了一眼站姿挺拔筆直的清瘦少年,從進了警局就垂著眼睫一聲不吭,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像是被嚇壞了。
他重新扭過頭對三角眼說:「還狡辯,還敢編瞎話!下回編瞎話編得像一點!」
三角眼有口難辯,最後只能無奈地問:「不是警官同志,那我們這一身傷到底怎麼解釋?」
祁源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又慢吞吞地開口,「那還能怎麼解釋,不是你們中間突然起了內訌,互相毆打起來了嗎?」
黃毛:???您說什麼?
稍一停頓,他繼續不要臉地補充,「警官同志,雖然清吧沒被砸,但他們這還是算聚眾鬥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