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微微一動,虞澤暼了一眼滿臉寫著不高興的人,「和喬一凡一起。怎麼了,你之前沒來電影院看過電影?」
「沒看過啊。」祁源回答得很理所當然,「我第一次和別人約會,也是第一次來電影院,都是和你,哪像你……」說著說著語氣又酸了。
他吃醋的小表情有點可愛,虞澤忍不住踮起腳尖,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安撫似的,「以後只和你一起看電影。」
「嗯哼,這還差不多。」祁源一副勉為其難放過你的模樣,身體倒是很誠實,微微俯身低頭,讓對方更輕鬆地摸到他的腦袋。
可惜,虞澤很快就收回了手,神情轉為冷淡,「買吧。」
兩人買了一大桶散發著甜香的爆米花,又買了兩杯可樂,一起往檢票口走。
「等一下,小魚兒。」祁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盯著虞澤,「我發現好像一直都是我在吃醋,你都沒有為我吃過醋。」
「沒有嗎?」垂下來的眼睫撲閃撲閃,虞澤微微側過頭,對上他的視線,「你可能,不會想知道我吃醋是什麼樣子的。」
祁源挑了挑眉,低低沉沉地笑道:「怎麼可能?我可是做夢都想看到小魚兒為我吃醋的樣子。」
腳步微一停頓,虞澤若無其事地往放映廳的方向繼續走。走了幾步後,他才似真似假地回了一句:「好奇心殺死貓,不要輕易嘗試,男朋友。」
過年時最火爆的電影永遠都是合家歡的喜劇電影,其次是愛情電影,再不濟也是動作片,相較來說,懸疑推理類就冷清了不少,放映廳里稀稀拉拉的,座位都坐不滿五成。
虞澤挑的是中間靠後排的位置,祁源四下看了一眼,剛好前後左右都是空的,不由暗自竊喜起來。
電影開場,整個放映廳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大屏幕的光映在人的臉上。
祁源伸出手去找虞澤的手,卻被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老實看電影。」
「怎麼跟攻略上說的不一樣……」祁源被打了還挺委屈的,忍不住小聲抱怨起來。
「噓……」修長白皙如玉的手指抵上微嘟的紅唇,虞澤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電影劇情中。
祁源對這種推理燒腦的片子絲毫不感興趣,沒看兩分鐘就走神了,乾脆扭著頭靠在椅背上,專注地用眼神描摹著精緻完美的側臉,從根根分明的睫毛盯到秀挺的鼻尖,又從鼻尖滑到看起來就很好親的嘴唇。
電影劇情漸入佳境,但身旁那道炙熱的視線又實在是很難忽視,虞澤只能伸出手蓋上了他的眼睛,用氣聲說:「不想看就睡覺。」
祁源拿下了冰冰涼涼的小手,如願以償地握在手心裡,依言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混亂的槍戰吵醒了,一睜眼,大熒幕上正在進行混戰。
「操,這麼激烈?」祁源一看到槍戰頓時來了精神,精神抖擻地看完了後半場,直到電影散場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想到幕後的反派大BOSS竟然是那個警察,隱藏得真夠深的!」
「是啊,偽裝得真夠深的,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路過的小情侶還在討論劇情。
祁源看向一臉平靜的虞澤,饒有興味地問道:「小魚兒,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警察是反派的?」
虞澤:「第一次出場時。」
「這麼早?」祁源驚訝地揚了揚眉,「為什麼?」
「直覺。有些人再怎麼偽裝,和正常人也是不一樣的。」頓了頓,他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眼瞳閃著一抹奇異的光,「祁源,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其實我和你想像中的我不一樣,你會怎麼樣?」
祁源愣了愣,仔細地思索了片刻,笑了出來,「我想像中的你?你怎麼知道我想像中的你是什麼樣的?」
虞澤沒有應聲。他在祁源心中的側寫是什麼樣的,應該很好猜不是嗎?
大熒幕上還在播放漫長的幕後人員字幕,電影院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祁源捏了捏眼前小小尖尖的下巴,漆黑明亮的眼睛裡含著深深的溫柔和笑意,「小魚兒,我喜歡你,自然是喜歡全部的你。如果你現在還不想對我袒露全部的你,沒關係,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點一點去探索。」
「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給我喜歡全部的你的機會。」
他的告白總是這樣直白又熱烈,好像全世界最甜的糖都含在他嘴裡,令人招架不住。
虞澤壓住砰砰亂跳的心臟,撇開眼神,「走吧,散場了。」
「啊!」祁源突然懊惱地嚎叫了一聲,整場電影看下來該做的事竟然一件都沒做,果然網上的攻略都太不靠譜了!
虞澤對他豐富的內心活動毫無知覺,率先起身往外走。
靳楠和江晨那邊開始得早,散場也更早,正坐在外面大廳里等他們。
「小魚兒,我有一個想法。」祁源暼了一眼肩並肩坐著的兩人,壓低了嗓音在虞澤耳畔道:「不如我們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就讓他們在這裡慢慢等著吧。」
虞澤微微彎了彎唇角,「這樣不好吧?」
祁源一臉心安理得,「有什麼不好的?給他們創造二人世界還不好?」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地同時轉身,鎮定地朝另一側的門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直到踏出了大門,祁源才猛地牽起身旁人的手狂奔起來。
天色已暗,燈火璀璨,大街上人潮湧動,兩個牽著手的少年人就像是一道風,穿越街頭巷尾,穿過了無數陌生人群,毫無目的地瘋狂地朝前跑去。
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才停了下來。
祁源一下子躺到在公園的草地上,修長的四肢舒展,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型,一邊喘著氣一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這下靳楠那個狗東西、肯定找不到我們了。」
虞澤正在調整呼吸,聞言也笑了,「跑得好像有點遠了,這是哪兒?」
「管它是哪裡呢?你有我,我有你,隨便哪裡不是一樣?」祁源招了招手,「過來,有悄悄話要跟你說。」
「嗯?」虞澤不假思索地走近了些,微微彎腰俯視著他,「什麼啊——」
躺著的人猝不及防地伸手猛地一把將他拉了下去。
他一下子跌倒在草地上,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聽到祁源的悶笑聲,「小魚兒,你有潔癖是不是?男朋友這是在想辦法治你的潔癖。」
虞澤:……
猶豫了幾秒,虞澤學著他的樣子,也躺到了草地上,和他腦袋挨著腦袋。
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圓月高懸,滿天繁星,漂亮又閃爍。
「小魚兒,我好快活啊。」沉默地欣賞了一會兒夜色,祁源緩緩地開口道:「從我出生以來,我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活過。」
虞澤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和我在一起,有這麼快活嗎?」
「當然有。」祁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和你在一起更快活呢?」
虞澤的眼睛裡倒映著漫天星光,眼底卻是一片涼色,「人生比起快活,更多的是艱難。」
他從很久以前就明白人生而艱難,這幾天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美夢,美到他不願意醒過來,美到他害怕會醒過來。
祁源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偏過頭找尋他的眼神,「怎麼了,小魚兒?」
「沒什麼。」虞澤極快地否認了,一翻身,手肘撐在草地上,抬起上半身,倒著俯視男生英俊帥氣的臉。
祁源被他注視著,憋不住又笑了,「幹嘛這麼看我?被男朋友的帥氣迷住了?」
「嗯,被迷住了。」虞澤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來是讚揚還是嘲諷。他認認真真地凝視著對方,好半晌後,才慢慢開口道:「祁源,你還記得除夕夜你跟我說過的話嗎?」
「什麼?」祁源愣了愣,不正經地回道:「除夕夜我說的話可多了,小心肝說的是哪一句?」
「……永遠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再讓我一個人。」
「啊……這一句啊。」祁源拖長了尾音,突然又皺了皺眉頭,語速變得急促,「等等,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不是。」虞澤伸出手,指尖划過線條清晰的側臉,停留在溫熱的頸側跳動的大動脈上,微微用力按住。
「我是想說,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如果有一天你做不到了,我就……」
祁源抬手覆上冰涼滑膩的手背,語氣含笑:「你就怎麼樣?」
「我就永遠地消失在你面前,或者,讓你永遠地消失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