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染愉快的仰頭看著孟歸塵，請求道：「在我說之前塵兒你能不能答應為師一個事？」
孟歸塵挑眉問：「什麼事？」
「簡單！」顧染道：「閉上眼，讓為師帶你去看一個東西。」
孟歸塵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垂下眼眸，輕聲說：「好吧。」
接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顧染靜靜的看了他許久，逆著光，襯著桃花紛飛的背景，孟歸塵這樣一襲紅衣閉著眼站在其中，讓顧染都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那個乖巧聽話，滿眼依賴她的小徒弟孟歸塵了。
然而下一秒她又立刻搖頭，冷靜的反駁自己，不是，根本不一樣，失去記憶的孟歸塵永遠跟恢復記憶的他不一樣。
在她心裡，好像已經自動把孟歸塵區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她乖乖巧巧的小徒弟，她可以為那個純澈無辜的孟歸塵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包容，關愛，給與。
但是對於現在的孟歸塵她就會清醒的認識到，不會的，她不會對他手軟，正如同他也不會對她手軟。
孟歸塵閉上眼，將手遞給她。
顧染輕輕牽住他，緩緩帶著他在桃花林中走著。
邊走她邊輕聲跟他說話。
「孟歸塵，你前世的日子是不是過的很苦？你後來是不是特別恨我，是我逼你走上那條最難的路，你重生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想好了把我千刀萬剮？」
「不是。」
孟歸塵聲音微緩，他閉著眼，從顧染這個角度看去顯得他格外乖覺，連從他頰邊傾瀉的光線都柔和得不可思議。
「我一直沒有把你當成她，開始時很不確定，因為從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奇怪，後來才想通，你其實和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勾唇笑起來，「但是師尊，我不是你看來的那樣純良無害，即便你不是她，但是我還是會報復你，儘管我確實並沒有那麼恨你。」
顧染覺得他的話有些矛盾了。
她不解的問：「我對你不好嗎？如果非要報復我，你不會覺得難過嗎？畢竟我應該算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待你好過的人。」
孟歸塵抿唇，臉上的笑容也慢慢隱了下去，許久顧染才聽到他有些冰冷的回覆：「可是師尊的真心並不是對我的，也並不純粹，你的真心是給失憶後的那個白痴的，不是給我的。」
顧染有些意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居然自己罵自己白痴的。
「在你知道我記憶恢復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殺我，其次，就是逃。但是就是不願意在我身邊。」
孟歸塵繼續道。
他似乎有些生氣，邊說話，顧染邊感覺到他手指緊緊的捏著她的手，像是要把她手骨頭給捏碎。
她試圖抽了抽，但是沒用，便只得作罷。
轉而反駁他：「不願意待在你身邊？我要是不跑，下場應該就跟掌門他們一樣了，你說對嗎？」
孟歸塵固執道：「你連試著信我一下都沒有，你信的只是那個沒有記憶的白痴。」
「隨你怎麼說吧。」這麼軸，顧染都懶得說了。
愛自己罵自己就罵去吧，反正她聽著還挺舒服解氣的。
她不說話了，孟歸塵也抿唇不再言語。
兩人安靜的一前一後走著，耳邊只聽到桃花簌簌飄飛的聲音，還有衣擺划過地上疊幾層厚的桃瓣的聲音。
許久。
「到了。」
顧染忽然開口笑道。
孟歸塵沒睜眼，只是問：「師尊，你要給我看什麼？」
顧染示意他放手，孟歸塵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放開了。
接著他就感覺到顧染從他前面退後了幾步，他忍住下意識想去抓住她的衝動，安靜的站在原地。
直到顧染說：「可以了，睜開眼睛吧。」
孟歸塵睫毛撲閃一下，睜開了眼睛。
就看到眼前成千上萬的的桃花瓣像是刀片一樣飛速圍繞在他身邊轉。
腳下一個陣法亮起了光芒。
孟歸塵面無表情的捏緊拳頭，臉上卻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歪頭不明所以的問道：「師尊，你這是要幹什麼？」
顧染只是點頭，滿意的笑著自顧道：「還有一個時辰，徒兒，師尊打算讓你吃點苦頭。」
孟歸塵神色不變，看著周圍的桃花飛片，笑道：「就憑這些嗎？」
他一副師尊你也太小看我了的表情，況且，「師尊你忘了，你體內還有一隻蠱蟲受我操控。」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顧染沖他笑了一下。
接著毫不猶豫的拿出一把匕首在心口旁的幾寸處狠狠剜進去，臉色蒼白的攪了攪，然後將血淋淋的匕首抽出來扔到地上。
匕首上還攪著一隻黑色的蟲子。
孟歸塵陰沉著眼，「師尊，你到底要做什麼？」
顧染掏出一顆丹藥吃下去，總算好受點了。
而後才慢慢解釋道：「這個陣法是你還沒失憶前就給你準備的了，後來本以為用不上了，沒想到倒是沒白費，今日派上用場了。」
孟歸塵不說話。
顧染祭出自己的劍，指著孟歸塵笑：「徒兒，最後跟師尊打一場。」
「最後？」孟歸塵疑惑。
顧染卻不打算解釋。
將身上僅存的靈力注入大半進陣法裡，陣法開啟，孟歸塵雪白的面頰上被桃瓣劃出一道血痕，接著是其他地方。
他穿著紅衣，看不清身上到底傷沒傷，只是臉上的劃痕一道接著一道出現。
「不動手？」
顧染意外道。
「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徒兒自求多福！」
說完，控制著自己的劍朝千花萬刀陣法里進去，直直往孟歸塵心口處捅去，報自己剛剛被那破蟲子害的剜心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