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不知道是顧染的話還是手裡的粥讓皇甫言嗆了一下，他捂住心口咳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顧染一驚，趕緊接過碗遞到旁邊。
皺著眉輕輕拍著他的背道：「慢點，怎麼就咳起來了。」
皇甫言身子僵硬了一下，使勁咳了一聲，便淚眼朦朧的避開顧染，低垂著頭，耳朵微微泛紅，結巴道：「我，我無事，將，將軍…」
「行了，」顧染打斷他：「再說都要哭了，我不碰你就是了。」她皺眉，神情極是深明大義。
皇甫言卻不可置信的抬起因為咳嗽眼淚湧現而濕漉漉的眼睛，說了一句：「我沒哭！」
說完，又捂著心口咳了幾聲，下移的視線看著有些懊惱。
啊這倔強又口是心非的小男主！
顧染在心裡默了一句。
然後一本正經的點頭：「好吧，你沒哭。」
她說完，男主又抬起眼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顧染居然在那一眼中看出了哀怨。
接著，男主立刻收回了視線，那樣子好像在強迫自己冷靜。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男主抓著被角，眼神稍稍下移，看著自己微微彎起的手指，輕聲說道。
行，聽出來了，這是下逐客令呢。
顧染點點頭，知趣的站起來，體貼的笑著面色慈愛的交代一句：「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明日有時間再來看你！」
男主沒看她，只是低著頭，看著很乖巧的點了一下頭。
顧染又轉頭笑眯眯的看著照顧他的小侍從：「你，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小桃，將軍，奴叫小桃。」小侍從恭順答道。
「像個女孩名，」顧染點點頭，然後道：「你記得好好照顧好你主子！」
小桃也趕緊點頭應：「奴知道了，將軍放心，奴一定照顧好正君！」
主僕二人目送顧染出門才收回視線。
此時榻上的皇甫言神色也變了。
從溫順脆弱變得冷冽深沉。
他抬起眼看著小桃，問道：「我昏迷後都發生了什麼事？你一一說給我聽。」
「是！」小桃應了一聲，立刻娓娓道來。
直到小桃說完，皇甫言才微微皺起眉頭，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
想了許久，沒想通，他便鬆開眉眼，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扶著腦袋說：「我記得這裡燃了香。」
小桃立刻說：「放心吧主子，沒點，我讓人撤下去了。」
皇甫言聞言才點點頭，道了一聲：「好。」
小桃在旁邊看著他又陷入沉思，憋了好久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主子，按理說就那個林公子應該不會把你推下水吧，怎麼…」
他的未盡之言沒說，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皇甫言。
聞言，皇甫言也是微微一愣。
怎麼會被那樣一個不足道的人推進水裡呢？因為他走神了。
想起來了，皇甫言想起來落水前隔空對視的那一眼，明明是同樣的眉眼，可是在接觸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忽然從心底陡然升起來。
好像靈魂被什麼東西狠狠擊打了一下，連帶著眼眸都不自覺跟著顫動，那一瞬間，他忽然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抓住那雙眼睛的主人。
好像，抓不住她就永遠抓不住了。
就連身體裡的血液都好像因為見到那個人而停滯了，一種久違千萬年失而復得的情緒死死的將他困住，一旦對上，就半點移不開眼。
直到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推進水裡，眼睛還是緊緊的跟著那人。
看著她立刻跳下水裡來，向他伸出手，眉頭輕皺，神色急切，拉住他的手，把他抱上湖岸。
但是再一次見面，那種感覺卻沒有了。
不過，皇甫言微微皺眉，抓著被角的手不自覺緊了一點，下意識咬著牙，有些迷茫恍惚的想，他為什麼要在那女人面前顯露出真實情緒！
明明，他從小到大都偽裝的無懈可擊，從來沒有在人前露出過真實反應和情緒的。
這樣想著，他眼神忽然暗下來，很快又恢復冷淡無波的表情。
罷了，只這一次，以後，他不會在任何一個人面前再露出情緒的。
何況是個已經劃在自己死亡名單上的人？
他沒有正面回答小桃，只是緩緩轉移話題。
「這幾日就先不點香，讓人看著點她的動向，有任何消息儘快來同我匯報。」
小桃也不再多問，神色恭敬的做禮：「是，主子。」
榻上的人揉揉額頭，擺手道：「下去吧，容我休息片刻。」
小桃看著才動了幾口的白粥，猶豫道：「主子不再吃幾口？」
皇甫言皺眉，嫌棄道：「不，太淡了，我不喜歡！抬下去吧。」
小桃點點頭，「是。」
等小桃恭敬退出去後，他才慢慢的四處張望，用眼睛臨摹整座寢殿的布局。
看了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有病，一個破寢殿有什麼好看的，魔怔了。
於是惱了一下，抓起薄被蓋上便要閉上眼休息，可腦海里卻不斷出現顧染那雙眼睛，接著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冒出來。
這被子床榻都是顧染的，肯定也沾著顧染的味道，他現在躺在顧染榻上蓋著顧染的被子，想的離譜一點，不就是等於他跟顧染睡在同一張榻上？
這樣一想，他差點直接掀開被子走下床榻來。
最後皺眉忍了忍，自我催眠了許久，才堪堪忍住這點衝動，捂著慢慢疼起來的心口，最終無力的放棄掙扎，皺緊著眉頭，認命的躺著喘氣，以緩解心口碎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