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魯曼歷五五一年二月自由都市傑斯市
依舊是熱鬧的市集,這是所有自由都市的共通點,市中心的某處酒樓上。
「喂!你們知道日本的那件事嗎?」
「是指信長新娘的那件事嗎?」
酒樓里,商人們七嘴八舌的交換各地的情報。
「聽說,成婚當晚,新娘就給剝光,吊出門外,供過路人欣賞。是不是長得太醜,所以被丟出去了。」
「胡說,那新娘是波魯特佳爾的蕾拉隊長,我曾見過,可是個大美人呢!」
「那頭雌豹啊!我曾經看過,的確是真的漂亮,這倒是可惜了。」
「後來又怎樣了?」
「在城牆上吊了三天,後來就送進宮裡,不知道後續了。」
「這我知道,我有個當親衛隊的妹夫,曾告訴我這事。」一名來自日本的商人說道。
「哦!怎樣?」
「信長說,不配住他的屋子。把那女的綁到廣場,讓過往的行人干,我妹夫說,這女的真夠騷的,每個上過她的男人,都全身沒力氣,好像生了場大病。」
鄰座靠窗的一名黑袍男子,聽到這話,手上的酒杯,頓時爆成細粉。*[真的是做錯了嗎?卡達兒,你還有資格稱為智者嗎?連這種事都看不出……」卡達爾知道,當日的決定,已然鑄下大錯。
「因為你總是不停地重複同樣的錯誤啊!」
多麼熟悉的聲音,卡達爾不知道已經在夢裡,夢過多少遍了。猛然回頭,一名模樣可愛的少女,無聲站在身後。
少女的樣子,嬌俏可愛,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爍著狡獪的光芒,形狀極其優美的瓜子臉。纖細的身軀,似乎被一層輕煙纏繞,氤氤氳氳,教人看不真切。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以卡達爾今日的修為,天下能入其三丈而不被發覺者,絕對不超過五人。
但卡達爾卻不覺得奇怪。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不行啊!卡達爾。」少女笑著搖頭。「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眼睛裡面只有自己。」
少女的臉上,有種倔強而任性的神韻,奇異的是,這與卡達爾的滿不在乎,竟有三分相像。
「已經兩千年了,這兩千年來,你不停的向過去懺悔,不斷的試著尋找真愛,想學習怎麼去愛一個人,可是,當真正的愛情,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麼呢?」
乍聞此語,卡達爾如遭五雷轟頂,作聲不得。
「你一直在追尋已經失去的東西,對於到手的東西,卻一點也不珍惜,所以你永遠都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少女側著頭,有些哀傷似的,緩緩道:「對你來說,我們到底算是什麼呢?卡達爾,你真是個冷血無情的壞東西。」
「艾兒西絲!我……」「即使如此,我還是深愛著你,這是不是很奇怪呢?哥哥。」
少女一笑,緩步向後,身形冉冉消退。
卡達爾大叫一聲,恍若自夢中醒來,舉目四顧,哪裡還有伊人芳蹤,只是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依稀還在唇邊。
「不是夢……艾兒西絲,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東西嗎?連死了都要來糾正我……」千年來的願望,實現了一半,卡達爾百感交集,激動的說不出半句話。
「走吧!去做我應該做的事。」黑袍一振,卡達爾已出現在三十公尺的高空,繼而,往東方飛去。
黑魯曼歷五五一年二月日本
兩方軍隊正激烈的交戰著,戰爭雖然慘烈,但卻已經接近尾聲,屬於織田家的軍隊,已經取得了絕對優勢,勝利已是一定的必然的了。這一切,都是山頂那人的功勞。
山頂上,羽柴秀吉對幾個部下,做最後的指示。「叫太助率人從後方攻入,如此一來,就可以完全獲勝了,接下來的,你們就看著辦吧!」幾個武士接了命令,應聲而去。
「這場戰役差不多了,該往下個據點推進了。」秀吉對自己目前的戰績,感到滿意,如此,凱旋而歸的日子,也不遠了。
忽然,左右方的密林中,湧出大量敵兵,是預先的埋伏。
「木下藤吉郎,快快受死。」
「納命來。」
秀吉的親衛隊,雖然奮勇抵抗,但敵眾我寡,頃刻間,便已死傷慘重,無力再戰了。
「去地獄向你殺的人賠罪吧!」敵人亂刀砍下。
「啊!我命休矣!」腦筋急轉,卻想不出任何辦法,秀吉只有閉目等死。「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遠距離神射的光箭,將刺客射殺當場。
「什麼東西?」
話聲方落,從對面的山頭,光箭連珠射來,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給。
當秀吉發覺有異,睜開眼睛時,身邊已儘是刺客群的死,以及一身黑袍的卡達爾。
「卡達爾導師,救命之恩,秀吉在此記下了,他日……」彷佛沒聽到秀吉的話,卡達爾神色漠然,冷冰冰的看著他,看得秀吉心裡直發毛。
他亦非蠢人,看到卡達爾如此神情,已知對方來意,以及對方將往何去。「導師,蕾拉小姐一事,我也不知為何會至如斯田地,只能說句:我很遺憾。」
卡達爾冷電似的目光,看得秀吉心虛,不敢抬頭。半晌,卡達爾嘆道:」罷了,其錯在我,不在你,你不用感到歉疚。」
聽出了卡達爾的弦外之音,秀吉更是一驚,心知不妙,連忙道:「導師,秀吉還是一句,大局為重啊!」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為何還是大局為重?只是,此時的他,還要個大局做什麼?
卡達爾忽然問道:「秀吉,在你們的眼中,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秀吉不虞有此一問,呆在當場,腦里急忙匯集,以往聽到的傳說,斷斷續續道:「導師您……才華驚世……對人類……」卡達爾一揮手,打斷秀吉的話,仰首向天,蒼涼笑道:「在世人的眼中,大賢者卡達爾是個絕世英雄,我為人類而戰,為弱小而戰,為孤弱之人而戰,為世上公理正義而戰,可是,直至今日,我才發現……」「我從未為我自己,真、正、一、戰。」
卡達爾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舉手投足間,意態飛揚,在秀吉的眼裡,此時的卡達爾,眩目的有些怕人。
「秀吉將軍,兩軍相爭,各為其主,卡達爾此行,便是向你打個招呼,從此大家各行其是,再不相干。」
說罷,再不停留,念動咒文,化為一道流星,消失於天際。
秀吉見狀,暗暗叫苦,知道這一次,主君是惹下了前所未有的強敵,連忙傳訊京都,自己亦整理裝備,以最快的速度趕回。
黑魯曼歷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附近
一隻軍隊,軍容盛狀,亢長的隊伍,綿延在山道間,看來令人讚嘆。
一名身著主將盔甲,坐立馬上的武將,兩手合抱又放開,顯是心中有難事,無法決斷,思量良久,半晌,他抬起頭,臉上有了一往無前的決心。
「去吧!就去到地獄的最盡頭!反正,自己也已經沒有退路了。」基於種種的估量,他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他揚聲道:「改向!敵人就在本能寺。」
黑魯曼歷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本能寺本能寺,京都的大形寺院,織田信長七日前,忽然率眾至此,滯留至今。
寺內的大殿之中,原本的佛像,給棄置在一旁,信長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幕戲。
「好……好……我忍不住了……」跟著是長長的慘叫聲,之後,再無聲息。
「一個月以前,還是清純的小姑娘,現在看來,一天十個壯丁,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信長拍了兩下手掌,那是喚人進來的信號。
「你就盡情享用吧!反正,在那個人到來以前,應該還有點時間吧!哈哈哈哈……」詭異的笑聲,回湯在大殿裡,內中的意思,只有他才明白。
又一個男人,她流著眼淚,叫喚著心上人的名字。
「老師……老師……」寺門口,幾個衛兵,進行著交談。
「主公這次在本能寺停留,是想要幹什麼啊!」
「誰知道,總不會是突然看破了世俗,想進入空門吧!」
「進入空門,那為啥要把那個女人一起帶來。」
「這你就不懂了,我聽說,有些高僧,能夠修習歡喜禪。」
「這麼好,那我也要。」
「你,看你這副豬樣,等下輩子吧!」
三個看門的衛兵,因為無聊的工作,避開了長官的視線,打鬧嬉笑。
突然,他們發現,有工作上門了。
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寺門之前,神情冷峻,整個人就像塊冰似的。「喂!小子,要變魔術就走遠點,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那麼多幹嘛!小子,你那是什麼臉,耍酷啊!」
「大熱天的穿黑袍,你是變態啊!」
男子冷漠的臉上,半分笑容也沒有,只是吐出兩個字。
「開門。」
兩個衛兵聞言大笑。
「這小子得了失心瘋啦!叫我們開門,我們就開,豈不是好沒面子。」
「就是說嘛!雖然我們是跑龍套的,戲份很少,但也是有自尊的跑龍套。」
「更悲慘的是,我們只有九句話的戲份,所以讀者們一定要記得我們。」「開門,否則就死。」男子再度發言,他的聲音,不像是人類的說話,反倒像是天山上的萬年雪。
「開……開玩笑,你以為你是誰啊!葉小釵闖魔域,也沒你那麼囂張。」
「為了所有配角的自尊,我們死也不會開門的。」
「沒錯,就讓我們雜兵甲、乙、丙英勇的雄姿,永遠留在風姿物語讀者的心中。」
「那就去死。」聽到這些對話,他差點瘋掉,趁著神智還清醒前,左掌一揚,魔光凝聚,七彩隱現,接著……「魔弓閃光矢。」
刺眼的強光,剎時間遍布天地,地動山搖,當強光消失時,宏偉的寺門,連同後方的牌樓,左右的圍牆,一齊在強光中化為烏有。
卡達爾踏著箭矢破壞場地,所形成的道路,踱進本能寺。
「哦!」赫然見到,本能寺的廣場中,千軍萬馬早已備戰以待,看這情形,只怕有個數千人吧!
「卡達爾,今天你插翅也難飛了。」一個巨漢,意態張揚,得意的狂笑著,原來是老朋友柴田勝家。
卡達爾並不意外,他轉戰沙場,身經何止百戰,又豈會被這等小場面給嚇退。
「卡達爾不想多造殺孽,連累孤兒寡婦,愛惜生命的,就先離去。」
也如意料之中的,沒有半個人聽進他的話,全軍大喝一聲,軍隊如潮水般的湧來。
千軍萬馬,只為他一人而來。
「來吧!小朋友們。」一笑,他只是一笑。
卡達爾展開身形,游魚般的到處靈動,在槍林刃雨中,四下穿梭。刀槍斧鉞雖然相交而下,卻沒有半根能碰到他的衣衫。
施展獨門密咒,把阻在前方的士兵,全給定住動作,再加上迅捷無倫的移動,轉眼間便移到廣場中心。
「全是飯桶,都給我讓開。」大喝聲中,柴田勝家躍馬奔來,人未到,槍先到,朱槍迎面就是一擊。
卡達爾知道他變招奇快,左足一點,輕飄飄的避到遠處,猿臂輕展,把身邊士兵的的長槍迅速奪過,往勝家擲去。
勝家把槍隨手撥去,怒罵道:「雕蟲小技,卡達爾,你只有這等功力嗎?」語聲方落,數十隻長槍,連珠射來,饒是勝家眼明手快,還是顧此失彼,鬧了個手忙腳亂。
「卡達爾,你這卑鄙小人,用這等戰法。你在哪裡?給我滾出來。」槍群射完,卡達爾早已藉機隱遁,氣得勝家哇哇大叫。
「我在這裡。」勝家循聲抬頭,五彩的豪光,刺得自己睜不開眼,一道黑影,如飛燕般畫出優美的弧形,飄然落於馬上。
「愚蠢的東西,連我上次手下留情也不知。」聲音近在耳畔,勝家只驚得魂飛魄散,來不及轉身迎敵,一隻冰涼的手掌已貼上背後。
「爆靈地獄。」氣隨聲走,勝家只感到一股大力,灌進體內,瞬間膨脹,迸斷筋脈,幾欲爆體而出。
勝家知道,若不能馬上採取應對,立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勉強吸進一口氣,勁走全身,骨骼咯咯作響,一聲狂吼,在生死關頭激發出無上潛力,將體內異勁逼出。
強大的反震力,當場把胯下的健馬,震成一團血肉糊,方圓三丈之內,所有的人、器、物,斷線風箏般的被震至半空中。
勝家口中鮮血狂噴,頹然倒地,被兵卒救起,扛回內殿。
卡達爾藉反震力而退,輕飄飄的翔於半空,祭起護身光罩,將亂飛的箭矢,盡皆彈開。他不欲殺生,所以適才手下只使了兩成力,否則勝家早於第一時間化成一灘爛泥,饒是如此,柴田勝家上半身骨骼盡碎,縱能治好,今生也只剩三成功力了。
◎日後,柴田勝家與豐臣秀吉互爭天下,慘遭敗亡,未嘗不是受此傷勢所累。
「咻!」
卡達爾祭起鎖魂之術,想要確定蕾拉的位置,卻見一枚圓錐形金屬物,尾巴拖著長長白煙,朝自己飆射而來。
卡達爾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太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了,自當年九州大戰後,他從未想過,有生之年,會再看到這種武器。
黑袍揚起,幻出層層身影,卡達爾身形急轉,迅速降下。
「轟!」金屬物爆炸了,在空中化成一團火球,烈焰飛騰,強大的衝擊力,將卡達爾轟落地面。
爆炸的威力,超乎想像,一些地面上的士兵,慘遭波及,被炸個血肉橫飛,屍骨無存。
「哈哈……還道卡達爾是什麼神一般的人物,在我的面前,還不是變成了滾地葫蘆。」
隨著話聲完結,一個龐碩的身影,出現在大殿的門口。來者虎背熊腰,霸氣凜然,正是織田信長本人。
「織田信長!」適才的爆炸,卡達爾及時應變,加強了護身光罩,得保無事。
「卡達爾,你遠道而來,我贈你一枚混沌火弩,不失待客之道吧!」
「果然是混沌火弩!」卡達爾心中狂震。混沌火弩是太古時代流傳的神器,殺傷力超強,九州大戰之時,敵我雙方慘死於其下者,不計其數,戰後,因免遺禍蒼生,將有關資料盡皆銷毀,歷時千年,人間早已失傳,萬萬想不到今日會在此重現天日。
「怎麼可能……莫非是那人……不!決不可能是他。」卡達爾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當日雖然銷毀所有資料,但或許有少數火弩遺下,為信長僥倖獲得,必定是如此,當今天下,已不可能再有人會製造火弩了。
大敵當前,不容分神,卡達爾定下心神,沉聲道:「交出人來,卡達爾不想多傷人命。」
信長哈哈大笑道:「卡達爾,你幾千歲的人了,說起話來恁地可笑,你今日破門而入,傷我大將,殺我士卒,我若讓你全身而退,今後何以立足於日本。」
卡達爾聽到此處,已知今日之事難以善了,更不答話,運起咒術「黑鳥嵐飛」,避開左右刀槍,整個人猶如一隻大鳥,飛撲向信長,他是全軍主帥,擒下他,餘人再不足畏。
見到對方來勢洶洶,信長不閃不避,沉聲道:「來的好。」
伸臂拔出腰間長劍(日本刀),簡簡單單的一劍,砍向卡達爾。
卡達爾人在空中,已算定了數十步後著,不管信長避往何方,都會遭到厲害的攻擊,但對方這樸實無華的一劍,看似簡單,卻封住了他所有的進路,而且隱然發出一種沛然氣流,箝制住自己的行動,赫然便是先天真氣。
卡達爾大吃一驚,暗道:「這魔頭享有盛名,果非偶然,一身武功,竟已修練到了反璞歸真、先天之境。」無暇細想,身形一晃,鬼魅也似的閃形變位,右足在信長的劍上借力一點,飄然而退。
信長這一劍使上了先天真氣,再加上獨門的劍訣,自信是無人能從中全身而退,怎料卡達爾,在劍法威力,將到達頂峰前的一剎那,抽身即退,而且要走便走,全無半分窒礙,這是他藝成以來從所未有的事。不過,卡達爾享名千載,原也沒期望能夠輕取獲勝,倘若這一劍真的將他斬殺,吃驚的反倒該是自己了。
交手一招,驚若翩鴻,兩人站立原地,重新評估對方實力。
卡達爾陡覺腳底一涼,右腳的鞋底,不知何時,裂了道長長的缺口,是剛才信長的劍。這亦是令卡達爾聳然動容,自己的衣物,相伴多年,雖非奇珍異寶,卻也是施過法咒,適才不過輕輕一觸,竟被劃成兩半,而且觸物隱力,潛時後發,這是一等一的神兵。
仔細一看,信長手中的長劍,全長一尺五寸三,樣式古,篆刻奇紋,劍刃上隱隱有天光湯漾,陣陣的殺氣,化作沁涼的寒意,透空而來。
卡達爾沉聲道:「菊一文字宗則。」
信長大笑,道:「不錯,這是菊一文字,卡達爾果是識貨之人,今日,我便以菊一文字取你性命,料你必當含笑九泉。」
在風之大陸上,騎士所用的劍,有兩種,純能源體的光劍,與具實體的真劍,兩者各有優異,大體上說來,持光劍者,必須要具有相當修為,所以持有光劍者,往往都是第一流的武者。然而,真正的絕頂高手,所用皆為實劍,蓋因實劍鑄造時,能夠將鑄劍者之精魄加於其中,成為無敵神兵,這點,是光劍為之望塵莫及的地方。
◎同時兼具光劍與實劍特色者,更為稀有,緋櫻帝國里,天地神威的聖劍,魯克那巴德;日後蘭斯王的草剃劍,就是其中的珍品。
一般的習武者,只要顧慮到本身的修為,就可以了。但晉升到絕頂高手之境,若是要與同級的高手較量,所持兵刃的等級,往往就是主導勝利的關鍵。倘使能得神兵,靠著兵器的靈氣,往往就能夠發揮出,超逾本身實力的威力,這也就是自古以來,無數人追逐神兵的理由。
信長手中的「菊一文字宗則」,是日本史上,有數的神器,兩者配合,實力強得無法估計。
不過,這仍是奈何不了卡達爾。
卡達爾緩緩道:「不見得有兵器的就占上風。」這話倒是沒錯,比起刀劍的等級,持劍者與兵器的同步率,更是重要的一環。菊一文字雖然厲害,但與信長的同步率,尚是未知之數,這之間,未必沒有可乘之機。
腦筋稍動,已計畫出下一步進攻策略,卡達爾身形立定,開始陀螺般的急轉,速度越來越快,身邊颳起的強風,把五丈內的士兵拋到了遠方。就在眾人為之錯愕時,黑影分身為八,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高速,幽靈也似的繞著信長飛轉。
信長狂笑道:「小小幻術,也敢拿來丟人現眼。」側耳傾聽,四面八方雖然儘是呼呼的風聲,但只要仔細一點,仍是不難發現,有某一處的聲音顯得特別沈重。
「在這裡了。」菊一文字砍出,準確的將那道黑影,一分為二,定睛一看,卻只是一枚破布,信長不由得一愣,於此同時,所有的幻影一齊消失,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為什麼你會認為,八個分身裡面,一定有一個是真的呢?」信長大驚,*菊一文字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角度,反刺背後。
「來不及了。」卡達爾左手法力一吐,爆靈地獄再度施威。
不料,釋放出的魔法力,卻未有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恍若泥牛入海,在信長體內消失無蹤。
卡達爾觸手感覺有異,心知不妙,菊一文字已當胸刺到,未及細想,急忙身化幻影而退。
「嘶!」一聲,卡達爾的袍子由胸至腹,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若非抽身及時,當場便是開膛破肚之禍。
「你身上穿了什麼?」卡達爾喝問道。
信長不答,心中暗叫僥倖,若非身上這套「邦迪亞斯之鎧」,現在必已身負重傷,不能再戰了。
邦迪亞斯之鎧,是魔界名匠,隆.貝多芬,近幾年的得意之作,可以自成結界光罩,將一切的魔法攻擊,全數抵銷,可說是魔法師的克星。
大凡魔道士之流,因為修煉法術,抵銷自身的先天能源,自身的體能相對衰減,無論是速度與體能,都遜於常人,雖能習武,卻達不到什麼高等境界,騎士亦然。這也就是為何,魔法師與騎士,必須分工合作的原因。
在人類的歷史裡,只有極少數的天才,同時兼修兩門,月賢者陸游,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當然,也有某部份的武功,是將魔法力混和內力,達到恐怖的破壞效果,但是,這種混和類的功夫,到底不是純粹的物理力量,沒法子突破專對魔法力而設的結界。
換言之,身為魔道士的卡達爾,已經吟驢技窮了。這點,信長有著相當的自信。
卡達爾眉頭深鎖,顯然亦是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正在苦思對策。
「換我來回敬了。」信長舞起菊一文字,斬向卡達爾,他適才在對方神出鬼沒的身法下,吃足了苦頭,這次得了教訓,豈肯重蹈覆轍,主動搶攻,務必要封住敵人的行動。
對於菊一文字的威力,卡達爾不敢輕視,知道護身光罩不足以抵擋,連忙飄身後退,閃避攻擊。
現場兵卒見狀,紛紛避開,兩人便在廣場中火拼起來。卡達爾仗著魔法精湛,身形一化再化,忽分忽合,與猛攻的信長鬥了個旗鼓相當,但只守不攻,久而必定破綻叢生,漸漸的,信長占了上風,好幾次,菊一文字都由卡達爾的臉旁削過,險些便斬到了。
「沒辦法,只好用那一招了,一千多年沒用了,希望還記得起來。」在身處劣勢中,卡達爾重新謀定對策,想要接近信長,重新發動攻擊,但菊一文字急舞如驟雨,哪裡找得到可趁之機。
「啊……」雙方正自僵持,一聲悽厲的女子悲嚎,劃破了酣戰的氣氛,自大殿之內傳來。
卡達爾聞聲,心中大亂,險些就被砍成兩段,危及之間,不及細想,拼著受對方一招,搶進信長身旁一步之地。
信長大喜,「這老頭打得糊塗了,居然想用近身戰。」手中長劍攔腰就砍,務求將對方一招格殺。
電光石火間,卡達爾已破入信長的劍網,在菊一文字將到之前,五指並起,對著信長胸口,輕飄飄的一掌貼下,赫然便是絹之國里,佛門無上絕學,大梵聖掌。
這是純粹的物理打擊力,邦迪亞斯之鎧,當場裂成碎片滿地。信長感到,空湯湯的一片,跟著,一股排山倒海的洶湧力道,自中掌處轟傳全身。
「哇……。!」第一重掌勁,帶著一篷血雨,自信長背後爆噴而出。
信長瞪著卡達爾,眼中滿是驚異,菊一文字雖距卡達爾不到一寸,卻以無力再舉。「你……你是……魔法師……怎會……怎會有這麼強的……武功……」說著,濃稠的鮮血,自喉間不斷湧出,模樣可怖之至。
「魔法與內功,同樣都是能源,只要掌握到訣竅,要將兩者相互為用,並不是難事。」卡達爾冷然道。
卡達爾說得輕描淡寫,但這實是古往今來的不世成就,兩者雖同是能源,屬性卻各走極端,當今之世,唯有緋櫻神宮的宮主,能以異寶「賢者雲約(手環)」之助,將二力互相切換,卡達爾僅憑一己之力,便能施此異術,雖非後無來者,卻肯定是前無古人了。
信長聞言,第二重掌勁爆發,虎吼一聲,經脈爆裂,整個人成了個血球似的,緩緩倒下。大梵聖掌,不愧為一品絕學,只是一下,便以將其體內器官完全摧毀,回天乏術了。
見到主公身死,場中士兵鬥志全消,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哄然一聲,紛紛丟盔棄甲,朝門口逃逸去了。
擊敗強敵,卡達爾連喘口氣的餘裕都沒有,舉步奔進內殿。*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看到隱約有個女體,在暗處悲鳴。
「蕾拉!是你嗎?」
「老……老師……」知道佳人無恙,卡達爾鬆了口氣,急步上前,默念咒文,點起周圍的照明物。
「啊……老師……不要……不要看……」隨著亮光點燃,蕾拉悲叫出聲,乍見眼前的景象,饒是卡達爾慣見大場面,亦是呆在當場,作聲不得。
大殿左側,大堆士兵的乾屍,橫七豎八的棄置著,一看即知,是給吸盡了精元,枯槁而死的。
不過,這一切,都還比不上蕾拉身體的異變。蕾拉的四肢,被兒臂般粗的鐵鏈,鎖在地上。身上華麗的和服,散亂的敞開,蕾拉兩眼迷濛,淒涼的躺坐在地,整個人像一個玩壞的玩具。
驚人的,是蕾拉圓圓鼓起的腹間,分別不過兩月,原本纖細的腰身,竟較懷胎十月的婦人,更為碩大。
卡達爾見多識廣,一看之下,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自己到底是遲了一步。
「魔種……」卡達爾恨聲道。他後悔適才沒有將信長凌遲,這種魔大法,損人利己,最是陰毒不過,施術者必定不得好死,只是,以身試法的人,仍是絡繹不絕。
閃亮的金髮,此刻已黯淡無光,晶瑩的肌膚,亦化為了枯黃,顯是被腹中的孩子吸乾了精元,原本自尊與自傲的英氣,在飽受摧殘後,已蕩然無存,卻另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淒,更叫人怦然心動。
「蕾拉……」「老師……不要看……我希望留在你心裡的我……一直都是最好看的樣子……」蕾拉淚流滿面,想用手遮住臉孔,卻被鐵給綁住,只得側過頭,避過卡達爾的視線,讓淚水無聲落下。
「在我的心底,你的樣子,永遠停在那個晚上,最美的樣子。」卡達爾忍住眼淚,強顏歡笑,魔種的育孕,已經到了將生產的一刻,宿主氣血以竭,縱有大羅金仙,亦是無藥可救了。
「就算……就算你是騙我的……我……我也很開心……真的好開心……」「蕾拉……」
唇間,嘗到了苦澀的鹹味,是不知不覺間,流下的淚水吧!
好不容易,雙方都拋開了顧忌,願意真心相愛,卻又偏生橫禍,將要失去彼此。為何?為何?為何總是天意弄人……既是相思,最難堪是分離兩地;既要分離,怎耐偏偏天人永隔……
「老師,蕾拉沒福氣,沒法子再見到你啦!在你有生之年,可別忘了我啊!」
唇分,蕾拉似乎精神大振,蒼白的臉頰,恢復了嬌的血色,呢喃輕語。卡達爾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悲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兩人相處的時間,到了盡頭啦!
想說的話是那麼的多,能說出口的,卻又那麼的少。
「別了,我的愛。」蕾拉嫣然一笑,閉目躺在卡達爾的懷中,溘然長逝。「蕾拉……蕾拉……」卡達爾緊抱著,眼裡滿是淚水,不停地叫喚著愛人的名字,聲音里,漸漸成了咽嗚,已經有兩千年之久,他沒見過自己的淚水了。大殿裡,一陣低微的哭聲,小聲的,小聲的,飄湯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