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議到決定,只花了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蘭斯洛與妮兒被選為進入魔界的當然人選,同行的還有泉櫻,至於一向跟著蘭斯洛跑腿的有雪,這次終於得以倖免於難。
「魔界沒有錢好撈,沒有女人可搞,遍地不是垃圾就是猛獸,我一個雪特人去魔界,是去當飼料?還是參加善心餵養活動?」
有雪提出了這樣的論點,沒有人能夠反駁。
「算了算了,如果最終要被魔族給消滅,那我寧願待在人間界,起碼稷下城裡的美食與美酒都還不缺,我要好好享受人生最後一段時光,不要像李老二一樣,匆匆從海外趕回來,連口水都還來不及喝,就被胤那個王八給幹掉。」
雪特人的論點獲得了不少認同,不過身為領袖的蘭斯洛,是得不到這種悠閒享受臨終時光的美好待遇,就算是最後一刻,他也有義務要為眾人找尋生存的希望。
泉櫻成為隨行的一員,這點是比較出人意料的,因為不管怎麼看,泉櫻的策劃與組織能力,比她的武功更能派上用場,如果她留在稷下城,對於雷因斯目前人心惶惶的混亂狀態,一定很能幫得上忙。只是,小草卻有不同的想法。
「毒龍群襲擊稷下的事,有可能還會發生,雖然泉櫻姊姊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我們面前從不說些什麼,但是以她重感情的個性,要她留在這裡面對同族相殘,太過殘忍了,所以……她理所當然成為前往魔界的一份子。」
蘭斯洛感到很是不舍,他和小草成婚以來聚少離多,好不容易才相聚了一段時日,馬上又要分開,而且小草還待在風險最大的稷下,成為敵人攻擊時首當其衝的目標,這點實在令蘭斯洛很不安。
「如果所有人都待在稷下,結果與等死沒有多大分別。你們的離開,並不是去逍遙快活,而是為我們找尋希望的曙光,所以,你不用感到歉疚,因為我們能否找到明天,就看你們了。」
臨別之前,小草與蘭斯洛擁抱告別,但相較於小草的熱情與大方,楓兒卻顯得拘謹不少,蘭斯洛雖然知道她必然藏在附近的某一角落,可是不管怎麼叫,楓兒卻是拒絕現身,堅持潛身在暗處的護衛工作。
「……以前沒有那麼難叫啊……」
帶著一些遺憾與感嘆,蘭斯洛一行人與源五郎到了西西科嘉島,預備由惡魔島的境界隧道前往魔界。在出發之前,源五郎笑著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袱交給妮兒,在她肩頭重重地拍一拍,笑著說話。
「保重啊,到了魔界,妮兒小姐也要一樣有精神喔!」
「小五……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妮兒吃了一驚,因為之前說到要去魔界的時候,源五郎一直說著到了魔界預備要如何如何,她也以為源五郎將會隨行,沒想到來了惡魔島後,源五郎卻把行李遞給她。
「妮兒小姐已經有了相當成長,不再是小女孩了,我陪奶到魔界,並沒有辦法幫奶什麼,反而是在人間界,這裡還有些我能做的事,也有些唯有我能做的事。」
這應該就是很明確的拒絕了,但說著這些話時候的源五郎,表情看來輕鬆而且灑脫,讓妮兒感到幾分陌生。
事實上,自從中都大戰之後,源五郎就給妮兒一種怪怪的感覺,明明是同樣的微笑,但看起來卻好像距離很遠,也因為這樣,有些妮兒之前打算要找機會說的話,始終還找不到機會說。
(不可以這樣,到魔界的時候,一定要把話說出來。)
是這樣子告訴自己的,但源五郎卻不跟往魔界,這讓妮兒的期待成了泡影,頓時慌亂起來。
「可是……我想要你和我們一起去,沒有你,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這麼不想和我們一起去嗎?」
「不,其實我很想去。」
假如再不適時表示一下的話,就會造成反效果了,源五郎坦率地說出心裡話,其實他對妮兒的魔界之行一點也不放心,念及那裡頭可能蘊藏的危機,讓他很想與妮兒一起出發算了。可是,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到魔界去,雖然集合了再多人在稷下,也敵不過胤,但如果連旭烈兀都能攻破稷下,這也未免太過誇張。
基於種種的考量,與其說想要留下,倒不如說是必須留下。雷因斯當前的高手雖多,但頭腦清楚、能夠有謀畫能力的,卻沒有幾個人,縱然是百敗軍師,好歹也還是個軍師之才,換作是其他人……那就不只是計謀失敗,可能是歡天喜地衝進敵人陷阱自殺去,這點說來可悲,但卻是讓人掩面嘆息的事實。
「嗯,我覺得人妖軍師的話,很有道理。」
用理性而中肯的語調,認同源五郎想法的,是現任暗黑魔導研究院的院長華扁鵲。因為要考察惡魔島上的特殊地理,她也隨著一行人同來,並且擔負起開啟隧道結界的工作,但當她難得地以正面態度發言,並且支持源五郎說法時,包括源五郎在內的四個人,全都不約而同地以一種不信任的眼神朝她望來。
「怎麼了?我說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不,沒有不對,謝謝。」
源五郎點頭稱是,但眾人心中卻不作如是想。在雷因斯的眾多高手之中,華扁鵲是立場最為不穩的一個,也是魔族眼中有高身價的優秀人才,即使魔族統治人間界,她所研究的專業也不會受到影響,甚至還有可能得到更多實驗機會,以此為大前提,誰都不敢保證這名惡德醫生會否突然投向魔族,源五郎之所以決定留下,多少也是因為華扁鵲的存在,令他覺悟到己方的基礎並不如想像中穩固。
「小五,你自己小心,雖然你現在是個三流軍師,但我回來的時候,你不要變成三流的軍屍喔。」
妮兒很正經地臨別囑咐,源五郎只能苦笑以對,當境界隧道的魔力封印開啟,蘭斯洛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源五郎輕輕地嘆了口氣,心裡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唔,多少可以體會當年鐵木真的心情了……)
在鐵木真短暫的一生里,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為了艾兒西絲而努力,想要給她一個更好的世界,這點即使在艾兒西絲亡故後都沒有改變。現在源五郎也有著同樣的念頭,希望在妮兒重回人間時,自己能為她獻上一個完好如初的世界。
不過,以實際層面來看,自己所面對的困難度甚至超越鐵木真當年,別說是打造一個更好的世界,光是別給人攻破稷下,這點就是高度挑戰了。
「呼呼,沒關係,反正就算稷下被攻破,也不代表我們就輸了,人類的韌性,總是讓魔族大吃一驚。」
無論如何,為了要達成那個理想,留在人間的源五郎必須要開始努力。需要完成的工作有很多,源五郎要把散布在各地的可能同志聚合起來,除了己方的人馬之外,還有一些隱藏起來的游離份子,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寶貴戰力,不過在那之前,有一個地方必須要先去,那就是由海底浮起來的日本列島,崑崙山!
由俘虜口中得知的情報,只有不死樹三個字,源五郎和小草都是術者方面的專業人才,知識廣博,又怎會不知道這個西王母族的根源之寶。但知道歸知道,源五郎卻不明白不死樹到底蘊藏著什麼秘密,會讓魔族專門派出部隊奪取。
照那名俘虜所供出的話,在毒龍群襲擊稷下時,另外有一批毒龍群悄然飛往日本。換言之,毒龍群之所以攻擊稷下,有相當大的考量是為了擾敵,吸引住稷下方面的注意,混亂偵查結界的訊號,因此沒有察覺到另外那批飛往日本的毒龍群。
這個聲東擊西的計策,無疑獲得了成功,照時間來算,敵人應該早已得手,就算源五郎現在趕去崑崙山,也為時晚矣,但就算敵人奪得不死樹,原地或許也會留下若干蛛絲馬跡,實地去觀察,總比一無所知要好。
「很可惜,這次惡魔島之行沒有找到首要目標啊。」
源五郎之所以前來惡魔島,其中一個目的是為了面見織田香。在白起人生的最後階段,織田香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這名白家的幕後領導人生前幾乎從沒敗過,可能留存了什麼針對魔族的計策或想法,即使沒有,單單只是織田香本身,就是非常寶貴的戰力了。
不過,白起亡故之後,織田香就不曾回過惡魔島,問起島上的白家人,也全然不曉得織田香的去向,雖然源五郎感應到織田香在中都之戰有出手,但卻也不曉得她事後的下落。本來預期在惡魔島上能夠見到她,結果還是失望了。
織田香去向何方,源五郎一時之間也不得而知,只能撇下這件事,用九曜極速趕往日本。
自海底上浮的日本,仍留著陸沉海底多時的種種跡象,島上雖然有瞢類與各色野草野花,但卻還少見高大的樹木,至於動物……昆蟲與鳥類已經重新回到這塊土地上,可是仍不見比較大型的走獸,相信還要過一段頗長的時間,才會有所變化。
除了生物方面的顯著改變,經過了陸沉與上浮的激烈地理運動,日本的地貌也發生改變。構成日本列島的四塊主幹,最北與最南端的兩個大島,分別少了一半的面積,中間的兩塊列島也變得更為狹長,明顯看得出所受到的傷害。
以高速飛過天空的源五郎,清楚見到這些地表變化,心裡則是暗自擔憂,不知道崑崙山有否受到影響。
(元氣地窟的裝置已經被破壞,白起用逆轉能源流向的方法,強行讓日本上浮,把天地元氣導回正軌,但卻不可能連那座水晶裝置也修好……唔,崑崙山內部不曉得是什麼狀況?)
九曜極速穿雲破日,源五郎飛到出雲之國的上空,只見雄偉的崑崙山脈正橫亘於前,似乎沒有受到多少傷害,外型一如當日,只是少了居住於山內的西王母族。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啊……咦?」
剛從海底浮起不久的崑崙山,照理說是不該有大型野獸,但源五郎卻見到了大型生物的肢體。說得正確一點,是大型生物的殘肢,而且從那眼熟的感覺,源五郎肯定那些支離破碎的血肉,就是與日前襲擊稷下城同種的毒龍群。
從空中降落,進入崑崙山內部,在入口處發現了慘烈的戰鬥痕跡,到處都是毒龍的爪痕、火焰爆炸的焦黑、毒煙薰過的植物枯死,顯然曾經進行過一場大戰,毒龍群豁盡全力戰鬥,但卻仍然不敵,最後被宰殺殆盡,化為遍地可見的血肉殘屍。
「這個痕跡……有兩個人,被毒龍群圍在中心攻擊,但只有一個人出手,嗯,只有這個人,就殲滅了毒龍群。」
源五郎環視周圍,在複雜的爪痕與焦印中,依稀能夠看出那場戰鬥的軌跡,推算出當時的情形。
出手的人,力量似乎並不強,但卻有著極其巧妙的天心運用,刻意隱藏住出手的痕跡,從頭到尾都不曾主攻,而是採用反擊技,每一下反擊所留的痕跡,都被毒龍攻擊的痕跡所掩蓋,以致於源五郎看了好一會兒,仍無法肯定敵人用的是拳?是劍?
「完全用反擊來掩飾攻擊,為什麼要做到這麼隱密?還有,這麼做可不容易啊。」
單純的技術問題是不難,可是這種戰術進行到後來,敵人驚覺雙方實力有別後,就會棄戰逃走,最後還是得要正式出手。如果要貫徹這個戰術,必須巧妙把握敵人心裡,一面作戰,一面示弱誘敵,在敵人察覺實力差之前,把敵人反擊消滅,光是這種圓熟老辣的戰鬥手腕,已經讓源五郎隱約猜出端倪。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源五郎的目光瞥過地面,在錯綜複雜的足印中,找到兩雙特異的鞋痕。這兩雙鞋痕淺得異常,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絕頂輕功的關係,但在蹲下來側面斜看後,他終於肯定了這個錯愕的事實。
「都是小孩子?怎會?」
在外頭的探索,最多只能探查到這個地步,剩下的部分必須進入山腹,才能有所發現,但有一個事實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魔族派遣來崑崙山的這批毒龍,已經全軍覆沒,半頭都沒有剩下,自然也不可能染指不死樹了。
這也解答了源五郎曾有的一個困惑,當初毒龍群前來日本,是另外派出一群襲擊稷下,分散注意,但一去總有一回,為何前往日本的毒龍群回航時卻無影無蹤?之前猜測過繞路與行動迅速兩大理由,但看來真正的原因就是如此。
展開九曜極速,源五郎飛掠衝進山腹,眨眼間就已深入數百尺,正當他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時,一道令他寒毛豎直的冰寒凍意,讓他第一時間止步後退,避開了那記破裂山壁狂斬下來的冰鋒劍氣。
縱然避過這當頭一劍,源五郎卻仍感受到那股冷意,讓他眉發瞬間結上一層冰霜,這是絕世劍氣與冰寒真氣結合的神妙運用,而在出劍之後,一聲稚嫩的童音也從對面黑幕中傳達出來。
「哪裡來的野狗!給我滾出洞去!」
雖說雷因斯。蒂倫民生富庶,國力不弱,境內資源也算豐富,但要在短時間內密集容納暴增來此的難民,仍是會出現問題,之前由北門天關湧入的難民潮,已經給雷因斯造成了隱憂,而這個問題更在最近幾日整個爆發出來。
「魔族入侵艾爾鐵諾,首戰就取得輝煌勝利,即將再次席捲人間界」的消息,讓整個艾爾鐵諾境內像是炸開了一樣。如果說,之前因為生活條件而遷往異國的人民是難民潮,那麼這一波爆發的人口移動,簡直就是民族大遷徙,大量的百姓朝著東、東南、南方國境移動,希望到其他國內尋求庇護。
「開什麼玩笑?出了事就往別人家躲,這簡直就是侵略!」
「我們不應該無限制概括承受外國難民。本國國民的權益應該放在前頭,如果繳稅金之人的權益不能優先獲得保障,這樣的國家還有誰願意支持呢?」
「封閉北門天關吧!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國內被那些餓肚子的蝗蟲所害啊!」
類似的聲浪不斷提出來,要求阻止難民入境的聲音,不管在哪一邊都是越來越大,對本國人民來說,這些是理所當然的論述,可是聽在難民的耳里,卻是使人又驚又怕,暗自詛咒的落井下石。
在龐大的壓力下,自由都市聯盟與武煉都採取了相應措施,提高了逃難入境的門檻,必須是繳納多少平安金,或是優秀的技術人才,才被允許入境,不能滿足條件的,一律擋在國境之外,如果試圖偷渡或硬闖,就會遭到武力壓制。
武煉方面,如果王五還能主事,一定不會坐視這種事的發生,然而,與公瑾決戰而傷重的他,卻仍在玄冰中療傷,未能得知這個變化。不過即使他傷愈現身,恐怕也難以扭轉三十六獸族的共通決定,本來武煉獸人就與風之大陸上的人類相處不睦,在九州大戰結束後的兩千年裡,人類與獸人的流血衝突從未中斷過,艾爾鐵諾更屢次向武煉興兵,作為帝王的武功政績,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實在沒理由要求獸人對人類友善。
「有沒有搞錯?現在不是記取舊仇的時候,人類與獸人應該攜手合作,盡釋前嫌,共抗魔族啊。」
「你會和一面握手、一面背後拿刀的人合作嗎?人類全都是包藏禍心的東西,武煉是獸人的世界,從前不歡迎人類,現在也不歡迎,我們會靠自己的力量守護武煉,魔族只要敢來,我們人人都和他們拼命,不需要你們這些可能叛逃的東西。」
「你們這些獸人不要太猖狂了,風水輪流轉,今天你們拒絕對人類援手,改天魔族進攻武煉,也沒有人會救援你們的,到時候你們就只能哭著被魔族消滅,後悔今天的愚蠢!」
「哦,難道我們現在與人類合作,將來人類就會對我們友善嗎?九州大戰時候,我們的祖先也與人類合作了,結果戰後立刻被一腳踢開,還被趕到武煉來,你以為我們還會蠢得上第二次當嗎?」
「渾蛋!魔族來了,你們個個都不得好死!」
「干你娘的!那也是在你們全部死光,墊我們屍底以後的事了!」
火爆氣氛的對話,在武煉邊境密集上演,當憤怒的狂潮一下子越過臨界點,立刻就爆發流血衝突。全副武裝的獸人兵團對上難民,勝負簡簡單單分曉,在魔族大軍尚未到來之前,武煉的邊境已經死傷無數。
這是三十六獸族長年對人類的積怨,過去有王五作緩衝,衝突一直被化消與阻止,但在王五倒下後,問題完全浮上檯面,兩千年來累積的種族仇恨,現在到了清算的時候,就連在獸族中擁有崇高地位的王右軍都無法阻止。
類似的情形,在自由都市的邊境也同樣發生。要前往自由都市的路上,很難不通過香格里拉,而香格里拉取得自由都市聯盟的群體協議,負責作出審核與代收移民入境的費用,所以在前往香格里拉的路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龍給塞得水不通。
但對於那些未符資格而試圖鼓躁的人們,自由都市的做法也顯得很專業,當弩箭破空亂射而至,瞬間將暴民釘射在地,周圍的譁然馬上就成了死寂無聲。
「對於少數人的不幸傷亡,自由都市聯盟謹致以深沉的哀痛,不過聯盟是商業組織,一切以利益為依歸,為了長遠的利益考量與市民福祉,拒絕提供愚蠢而無益的人道援助,請遠道來此的貴賓們體諒。」
這篇簡短的正式宣告,如果是在和平時候發出,一定會引起各方撻伐,被視為冷血至極的證據,但在這種戰亂時候,當持有武器的一方把話都說得這麼明了,「貴賓們」除了冒死抵抗之外,就只能選擇屈服一途。
想要組織群眾、奮力攻擊,拼個魚死網破的人,不是沒有,然而香格里拉卻在城樓上部署重型兵器,擺出一副已有覺悟,必要時不惜血洗城外所有難民,甚至投擲一枚由白家購來的核能火弩時,被這場面震懾住的人們,只能含著眼淚,作出識相的行為。
悲傷、憤怒、無助、哀愁……在大時代的動亂中,為風之大陸增添了無數令人印象深刻的插曲,有人對著這些曲目冷冷發笑,當然也有人是用著哀傷的心情在嘆息,其中最有深刻感觸的一個人,就在北門天關。
「風華娘娘,好消息啊,宮廷方面剛剛宣布,在這危難的時刻,人類不應該拒絕人類,所以比照九州大戰時期,不設任何門檻,只要是流亡往雷因斯的難民,北門天關全都開放接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北門天關的官吏與百姓,開始用「娘娘」這個敬語來稱呼風華,一度還讓平易自處的她頗感困擾,但在知道這是蘭斯洛暗中推動,特意點出她的已婚身份後,風華也就不再抗拒什麼了。
近日來,為了難民問題,風華也平添不少憂擾,不曉得雷因斯方面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但聽到官吏們這樣來報喜,她雖然面露微笑地點頭致謝,心裡的憂慮卻絲毫未減。
假如說自私是人性的一種,那麼過度的大方與寬厚,違背了人性,無疑是有問題的。
「比照九州大戰時期,不設門檻,所有流亡雷因斯的難民,全部開放接受,可以先入境接受安置,慢慢再作戶籍處理。」
雷因斯宮廷方面作了這樣的宣告,在武煉與自由都市都采嚴格控管入境的時候,可以想像的後果,就是大批難民潮會湧入雷因斯。縱然雷因斯採取神權、強權治國,可以合理壓下國內不滿聲浪,但糧食與資源並不會因此而多起來,這麼多的人口一次入境,馬上就會出大問題,小草與泉櫻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盲目的慈善者,風華不認為她們會坐視這種情形出現。
那麼……與其猜想她們要怎樣解決這問題,倒不如想想她們要這麼多人入境做什麼?
「比照九州大戰時期」一詞,在風華耳中聽來,充滿了玄機。有些九州大戰時候的舊事,不會寫入課本教材,也不為一般民眾所知,魔法王國雷因斯為了對抗魔族,曾經使用過許多大規模的破壞魔法,那都是大量犧牲人命來施放的強力咒文,以同歸於盡的滅絕性魔法,給予魔族不小的傷害,連玄燁的幾名皇子都因此陣亡沙場。
在正式紀錄上,這些魔法都是某地民眾自願捨生施放,但稍有理智的人都會對這說法感到存疑,更何況……雷因斯的洗腦技術向來是各國之冠,把大批群眾一次剝奪思考能力,哪還有人會不自願?
這些都是九州大戰時候的黑幕,隱藏在光輝戰史下的黑暗一頁,風華並不希望這些事情發生,但以她的身分與能力,所能影響的部分卻嫌太少。
事實上,風華自己也知道,若非自己身為蘭斯洛的妾室,雷因斯也不可能一直支持她在北門天關這邊行善義診,這些物資、糧食、藥品全都要錢,每一件善行都是需要金錢來堆積。
(小草她們……現在也一定壓力很大吧……)
風華的心飄向了遠方稷下,但她所棲身的木屋外,卻響起報信官吏的腳步聲。
「風華娘娘!」
來自雷因斯方面的機密急報,由平素幫風華讀信的婢女來拆閱,並且念給風華聽。照理說,只是一屆平民之身的風華,不會牽扯到軍國機密,但這次的情形卻有不同。
「呃,信上說,魔族方面正積極奪取不死樹的秘密,請娘娘提高警覺,最好加派護衛,或者您可以遷居稷下暫避,或者……啊!」
婢女發出了急促的驚呼,雖然風華沒有聽見任何第三者的呼吸或腳步,但卻聽見婢女軟軟癱倒在地毯上的聲音。
「或者風華娘娘可以考慮,與我同往中都一行,由區區小王負責招待豪華旅行,導覽白鹿洞風光與地下豪宅。當然啦,只要您肯配合,告訴我們不死樹所蘊藏的真相,行程中是絕不會出現牢獄或拷打之類的字眼。」
無聲而來,無影而現,被點名勤勞工作的旭烈兀,開始了他踏出中都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