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許氏差人來和玉君說了臘月十五去禪山寺祈福的事,玉君應好,轉身打包了海棠酥和芙蓉糕回院子裡吃,又讓雲柳去街上的書局給自己淘來幾本怪談小說,點著炭火在屋子裡邊吃糕點邊看書。
日子好不愜意。
可林雙雙那邊就遭罪了,她感染風寒躺在床上直哆嗦,連早膳都吃不下,一直喊身上疼,家裡的大夫給她看了好幾次,都說找不出原因。
林芷煙聽說小妹昨晚不小心落水,現在還病在床上起不來,於是早膳過後命廚房熬了碗粥帶過來看她。
「阿姐,我難受,又冷又疼。」林雙雙蜷縮在被子裡,小臉燒得通紅,眼睛也是半睜著,迷迷糊糊的樣子。
「怎麼弄成這樣?好端端的失足落水?」
「我不是失足。」
「難不成是被人推下去的?」
「就是!」
「府里上下,誰敢推你。」林芷煙只當她任性說胡話,轉身將粥端來,「快起來喝點粥,餓著肚子會不舒服的,你院裡的丫鬟下人都是怎麼辦事的,不吃飯也不管你,改天餓她們幾頓長長記性。」
「阿姐。」林雙雙欲言又止,滿臉委屈,一想到昨晚玉君那道可怕的眼神,她現在還覺得後怕。
林芷煙拉她起來喝粥,她含著眼淚喝了兩口後,突然抓著阿姐的手問:「阿姐,你信不信我?」
林芷煙哄她道:「信,阿姐信你,你先把粥喝了。」
林雙雙十分警惕的看了眼門口,然後壓著嗓子說:「我不是失足落水,是扶風閣來的那個鄉下人把我扔下去的,她還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按在水裡差點淹死,阿姐,我怕,所以不敢告訴娘。」
「你是說……玉君?」
「嗯,就是她,你要幫我報仇,殺了她最好。」
「你是不是燒糊塗了?她敢扔你下水?」林芷煙把粥碗扔給自己的丫鬟,臉色陰了下去,將信將疑。
「阿姐,我沒撒謊,是真的,不信你問四月。」
林芷煙當即喊來四月問話。
四月不敢說小小姐半夜偷東西的事,只說玉君動手打了小小姐,之後自己就無端暈了過去,醒來時人已經在院子裡了。
至於小小姐落水的事,四月是一點也不知道。
林芷煙越聽越覺得這事蹊蹺不可信,她深知自己小妹的脾性,平日就喜歡撒謊捉弄人,指不定這次也是。
林芷煙沉眸,左右斟量了一會,才說:「剛才用早膳的時候我見到她了,她看起來怕生的很,坐在那一聲都不敢吭,我只是送了她兩盤糕點,她就開心的不得了,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幹得出殺人的事?」
「她最會裝了,把你們都騙了,阿姐是沒看到她昨天的樣子,真的快把我嚇死了。」
「我不信。」林芷煙直接說,「我看人很準,她頂多就是個繡花枕頭,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我就不信她才來府里第一天就敢殺人。」
「阿姐……」
「雙雙。」林芷煙皺眉,生氣道,「阿姐平時疼你,但你也不能仗著這一點就任意妄為,我是林家嫡女,就需有嫡女的風範,斷不能因為你自己容不下她就撒謊編事,把阿姐也拖下水,你要這樣,阿姐就不疼你了。」
「我……我就知道,你們是不會信我的。」林雙雙坐在床上直蹬腳,她知道說出來母親不會相信自己,所以才沒說,可平日裡疼愛自己的阿姐也不信自己,這下更憋屈更難過了。
「你別鬧了,喝了粥趕緊休息,不要再著涼了,否則過幾日禪山寺祈福就別想去了。」
「不去就不去,我再也不喜歡阿姐了。」林雙雙耍性子,將被子蒙到頭上,背對著躺了下去。
林芷煙也懶得去哄。
她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表情也跟著變得陰冷陰冷的,任她怎麼看,玉君都像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羔,根本掀不起半點風浪。
對付這種人,簡直輕而易舉!
所以林芷煙也沒再往下多想了,只囑咐屋子裡的丫鬟好生照顧小妹,便走了。
扶風閣。
玉君看了一整日的小說,乏了後才想起來吃晚飯。
府里廚房送來的飯菜比今天的早膳簡單的多,她也不講究,隨便吃了點。
晚上風涼,大雪還沒停。
玉君讓雲柳先去休息了,她坐在火爐旁烤火,順手往爐子裡擲了塊炭,看著燃起的小火苗,突然問了句:「外面這麼冷,不進屋坐會嗎?」
屋裡靜悄悄的。
除了她,沒有其他人。
但過了一會,屋頂傳來磚瓦碰撞的聲音,禁閉的窗戶也在下一秒被撞開,閃進來一道人影。
來人腳步很輕,穿著黑色的護衛服,應該是在屋頂上站了好久,肩頭上沾滿了雪,他手握長劍站在玉君身後,一雙眼睛肅穆有神,冷冷的說:「主子命我來取東西,還請姑娘奉還。」
玉君笑了笑,淡然自若的坐在搖椅上,一邊搗鼓爐子裡的炭火,頭也不回的問:「我何時拿你主子的東西了?」
「一把匕首。」
「匕首?聽起來就怪嚇人的,那可怕的物件我碰都不敢碰。」
「姑娘別不識抬舉。」
「哦?此話怎講?」
「我是習武之人,手裡沒輕沒重,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護衛黑臉道。
玉君顰了顰眉,唇角溢出冷意:「你主子命你來取東西,難道也命你對我出言無禮嗎?你這樣威脅一個弱女子,既沒風度,也沒規矩。」
「我一個粗人,不需要什麼風度,姑娘最好別逼我動手。」
「你敢?」
「……」護衛噎聲。
他來之前主子吩咐過了,不准動粗,需客客氣氣。
所以他還真不敢動手。
本以為小姑娘家家的,隨便威脅一下就會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沒想到玉君不吃這套。
那可怎麼辦?
護衛一時有些窘迫。
「這樣吧。」玉君突然轉身看他,臉上布滿笑意,「正所謂捉賊見贓,你若能在我屋裡找到你主子的東西,拿走便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