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前面的謝棠回頭正好看到玉君摸表家小妹的頭,她板著臉走過來,把表家小妹拉到了前面,還狠狠捏了下她的臉,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把經文給她就行了,多什麼話?」
表家小妹可憐的低著頭,悄咪咪回頭看玉君,沖玉君笑。
玉君也沖她笑。
謝棠看在眼裡特別不爽,想暗暗作妖。
於是拿經文去焚燒時,她故意擠在玉君前面,眼睛同時瞄準了旁邊的燭架,當把自己的經文丟進焚燒盆中,借著火星子往外濺的勢頭,故意作出被嚇到的動作,整個人順勢往後壓。
本想著玉君就在自己身後,定會被她撞到旁邊的燭架上。
燭架一倒,不把她燒死,也能把她燙傷。
這樣想著,她甚是得意。
卻不想什麼時候身後早就換了人,站的是一個遠房表弟。
那表弟雖然個子不高,但身寬體胖,力氣又大。
眼見謝棠往後壓,他出於本能反應往前推。
心想什麼鬼東西?
別來沾邊!
所以一時沒收住力道,謝棠反被他推得整個人往前撲了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撲進了焚燒經文的火盆里。
伴著一聲慘烈的尖叫聲。
那壯表弟也懵了,試圖去拉,但沒拉住。
大家都在專注焚燒經文,一時沒反應發生了什麼,等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人栽進了焚燒盆里,女眷們嚇得花容失色,以為要燒死人了,趕緊往殿外跑,亂作一團。
倒是林世堯眼疾手快,穿過人群第一時間將謝棠從焚燒盆里撈了出來。
謝棠被拉出來的時候滿身香灰,臉髒了,髮髻也歪了,幸好撲進去的瞬間她是用手撐著,加上上面有一層還沒燒起來的經文,所以雙手沒有被燒到,但有灼傷。
她驚魂未定,痛得大叫:「我的手!」
眾人見此情景,趕緊圍了上來,那些被嚇得跑出去的女眷們也跑回來湊熱鬧。
卻沒有一人關心。
只有林世堯很冷靜,吩咐門外的婢女:「快去我馬車裡把藥箱拿來。」
他是個醫呆子,上哪都會帶個藥箱。
而他剛吩咐完,就見玉君手裡拿著兩個盛滿水的葫蘆瓢從人群中穿來,一瓢潑在謝棠滿是香灰的臉上,一瓢潑在她被灼傷的手上。
謝棠被這突如其來的兩瓢水潑得傻在原地。
她滿身的香灰沾了水,一時髒污遍地,形象全無。
惹得圍觀的女眷們掩嘴發笑。
玉君則拿著兩個空瓢滿臉擔心,應該是從門外水缸舀了水急跑進來的,還帶有喘氣,問道:「謝姑娘,你沒事吧?」
謝棠看著自己滿身狼藉,此時銀牙咬碎,衝著玉君怒目圓睜道:「你幹什麼?」
「我擔心你燒傷,所以舀了水來啊。」
「你個賤人,推了我不罷休,竟還羞辱我!」
「謝姑娘說什麼呢?我何時推過你?」玉君一臉無辜。
「還敢不認?剛才就你在我身後,不是你推的是誰推的?今天表家小妹不過潑了你一杯茶而已,你竟狠到要殺我,殺我不成,還潑水羞我,你好歹毒啊,小賤人!」說著,謝棠張開燙出水泡的手撲過去,要掐玉君的脖子。
但被林世堯擋在了前面。
他高大的身軀隔開兩人,任由謝棠如何也沖不開他這道屏障。
「世堯表哥你攔我幹什麼!」
「不是她推的你,她潑你水,也是擔心你燒傷,你不領情就算了,怎麼還冤枉人。」
「誰冤枉她了?事實本就是。」
「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別瞎喊了,跟瘋子一樣。」林世堯說話直,本來跟家裡的兄弟姐妹們就不親近,也懶得維繫,所以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謝棠了解這個表哥的性格,只雙眼剎紅的盯著玉君。
玉君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往林世堯身後躲,還擠出幾絲眼淚,夾著哭腔說:「謝姑娘,你誤會我了。」
她委屈的樣子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對比之下,謝棠簡直是個潑婦。
林世堯回頭安慰她:「我知道不是你,但我看到是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朝那堆表小姐表少爺們看,似乎要刻意說給誰聽。
果然那壯表弟真走出來了,很害怕的承認道:「是……是我,不過我不是故意的,是謝棠姐你自己往後倒,我沒注意才伸手推了一把。」
謝棠此時又羞又惱:「怎麼可能是你?你什麼時候站到你身後的,明明……」
明明是玉君!
壯表弟說:「當時人擠人,把我擠到你身後了。」
殿裡的小姐少爺們爭先焚燒經文,都不想落到最後一個,人擠人的,誰會注意那麼多。
謝棠卻只將氣撒在玉君身上:「肯定是你把他推到我後面來的,不然我不會……」
她話還沒說完,正殿的屋頂傳來一聲巨響。
所有人抬頭往上看,看到一根巨大的支撐柱被壓彎了,從中間斷裂出一條縫,並且有木屑往下掉。
「不好,這殿要塌了。」不知道是誰大喊道。
果然,那根支撐柱竟猛地崩斷了,木頭磚瓦跟下雨一樣往下砸,瞬間露出一個大窟窿。
所有人拔腿往外跑。
林世堯則第一時間拉起玉君的手,將她往外帶。
謝棠也不發瘋了,吊著兩隻被灼傷的手也往外沖,但還是被掉下來的磚瓦砸到了頭,顧不得痛,拼命跑到外面。
此時正在禪房裡和商亭羨說話的林文遠聽到了響動,暗叫不好,定是前面出什麼事了?
只見青野疾步進門說:「正殿塌了,傷了不少人。」
林文遠臉色大變,蹭的站了起來。
商亭羨與他說:「林大人快去。」
事情緊急,林文遠還是先朝商亭羨拱了拱手,這才快步往正殿去。
他人走後,青野仍然眉頭緊鎖。
商亭羨似是猜到了什麼:「說吧。」
青野道:「方公子派了人來,說衙門的架閣庫著火了,就在咱們剛剛出城沒多久。」
架閣庫存放著衙門歷來所有的案件文書和卷宗。
偏偏前幾天方景序才吩咐縣丞他們整理出朗州十年的卷宗,五天時間才到,架閣庫就著火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
早不著火晚不著火,非等要查卷宗的時候著火。
商亭羨聽到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從他讓方景序命縣丞整理卷宗起,他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
果然,朗州水深!
可見告首狀上那兩句「朝廷腐敗,首查朗州」,並非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