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玉君俯身下沉的動作,萬千青絲像垂落的楊柳自雙肩兩側滑落,風一吹,掃在謝棠那張焦白的臉上。
「你!你要幹什麼?」
謝棠唇角打顫,被壓制在軟塌上不敢掙扎。
生怕自己亂動,一個不慎,那剪刀就扎進眼睛裡了。
玉君身上裹挾著危險的氣息,緋紅如血的唇牽出一道冷凜的微笑,眼尾輕挑,看著身下的獵物問道:「這話該我問你,你,要殺我?」
她聲音很輕,卻輕得每個字都威懾有力。
謝棠雖怕,但一想到被玉君欺辱,便又惱羞成怒,咬牙道:「像你這種歹毒的賤人,本就該死!」
「那像你這樣的廢物,豈不是該死千遍萬遍。」
「你!」
「我猜……謝姑娘一定未曾體驗過,被人剜心剔骨的滋味吧?」玉君笑,笑得妖氣橫生。
她手裡的剪刀,先是在謝棠的眼睛上方玩味似的轉動幾圈,再慢慢移到她心臟處,輕輕挑著她的衣裳,隨時有可能扎進去。
那動作既變態又優雅。
「玉君,你敢動我,我娘不會饒你的,你……你把那該死的剪刀拿開,我……」
「哎,可惜!」玉君秀眉微蹙,盯著那剪刀搖了搖頭,「這剪刀似是太鈍了些,比不得刀子鋒利給人痛快,恐怕要割破衣服扎進去,謝姑娘得受點罪。」
說罷,玉君手心下壓,剪刀用力抵在了謝棠的心臟處。
「呃——不要!」謝棠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喊道。
同時眼睛裡淌出了淚水,已然有了求饒的信號。
玉君卻更加興奮了。
她好比寒冬里那道厲疾的狂風,猖獗肆虐,颳得身下的謝棠毛骨悚然,駭意四起。
「放心,不會太疼的,我動作很快。」
「玉君,我求你了,別……別殺我,我錯了。」
「謝姑娘何錯之有?你口口聲聲說我該死,我本也是個該死的人啊。」說到這,玉君自諷的笑了下。
她曾犯下過彌天大錯,錯到該以死祭天來償還。
奈何這具身體,不許。
思緒抽回,她委屈的道:「我既然礙了謝姑娘的眼,那不如挖去你的雙目,省得見了我煩。」
「玉君你是不是瘋了!我已經認錯了,你為什麼不肯放我一馬,我……我求你。」
「好,那你說說看,你都錯在哪了?」
「我錯在,不該拿剪刀殺你。」
「還有呢?」
「是我親手把你的盒子扔進火盆里的,是我燒的,我……我不應該。」
「嗯,還有呢?」
謝棠哭得滿臉是淚,嚇得眼神空洞,努力回想道:「在禪山寺的時候,我不該冤枉是你把我推進焚燒盆的。」
「還有!」
「還有?」謝棠拼命搖頭,「沒了沒了,真沒了。」
「你指使表家小妹用茶水潑我經文,倒是忘得乾乾淨淨。」
「不,不是我,是……」謝棠的話戛然而止,腦子登時清明起來。
那事是林芷煙默許的!
但是,她不敢供出林芷煙啊。
玉君目光一緊:「嗯?」
謝棠趕忙承認:「是,是我……是我指使表家小妹潑了你的經文,都是我乾的,玉君,我錯了,以後再不敢招惹你了。」
「這樁樁件件,你倒是認得痛快。」
「我,不敢不認,現在你滿意了,總該放過我了吧。」她驚恐的看著那把抵在胸口的剪刀,又看看玉君。
玉君很享受眼下馴服獵物的過程。
但獵物要殺她,她又並非聖人。
所以……
不能原諒!
她眼底冷意泛起,餘光瞥向門口,然後將剪刀塞進了謝棠手中,握住她的手,將剪刀對準自己。
謝棠:???
玉君喊道:「謝姑娘,別殺我。」
謝棠原本痛哭的表情被茫然取而代之,沒等她回過神,玉君已經將她從軟塌上拉了起來,同時握著她的手,將剪刀劃向自己手臂。
剪刀割開衣服,在玉君白皙的臂上劃開了一刀口子。
鮮血瞬間溢出。
染紅了她的青衫。
然後整個人順著剪刀劃來的那道力跌到地上,捂著流血的手臂,抬著頭滿眼是淚,又驚怕的望向站在面前的謝棠。
此時謝棠拿著那把染血的剪刀,不知所云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玉君,你?」
「謝棠?!」
二奶奶蔣氏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這一刻,謝棠才知道,自己著了玉君的道。
最終事情的發展也如玉君預料的那樣,謝棠拼命喊冤,卻架不住蔣氏親眼所見。
「你帶了丫鬟過來打人,手裡還拿著你自己帶來的剪刀,還敢說冤枉?」蔣氏氣得給了她一巴掌。
然後命人把發瘋的謝棠拖了出去。
府醫過來給玉君上藥包紮,幸好有衣服隔著,傷口不深,給她包紮完,那傷口就已經癒合了。
蔣氏禮佛,見血就慌。
她坐在床邊握著玉君的手心疼的說:「南哥兒已經能下床了,等雪化了一些我就領他過來看你,聽說你喜歡吃海棠酥和芙蓉糕,就讓廚房做了兩份,幸得是我來了,不然那謝家姑娘真殺了你。」
玉君哭得眼睛都紅了,害怕的說:「二奶奶,玉君命薄,還是回鄉下去算了。」
「說什麼胡話,往後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蔣氏囑咐她好好休息,然後出門去處理謝棠的事。
這事很快傳到了林文遠那邊,他聽了後勃然大怒,當下命人把謝棠綁在凳子上打了一頓,還要把她逐出府,許氏過去勸,沈姨娘也哭著給女兒求情,林文遠架不住女人哭,又念及兩家是顧親,也就作罷了,最後將謝棠禁足在院子裡,過幾天喬老太爺的大壽宴也不准她去。
而沈姨娘想搬出扶風閣的事,也徹底沒希望了。
母女兩惡食其果,玉君也消了氣。
她雖然壞,卻壞得嬌柔可愛。
壞得坦坦蕩蕩。
到了晚上,院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世堯在院子外徘徊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敲開院門。
玉君讓雲柳請他進來坐,他說不方便,拿出一瓶藥膏交給雲柳,說是可以去疤的藥,讓她傷口癒合好了後,每日擦了一遍,能去疤。
然後往院子裡擔心的看了幾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