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祁身後,坐著母親楊氏和父親如審秋。
如審秋面色低沉,嚴厲的眼神看著在冰場上怯弱的如修。
不禁嘆氣搖頭。
嬌妻楊氏將如祈拉過來,夾著嗓音說:「如祈乖,如修是哥哥,怎麼能罵他是笨蛋?你要為他加油打氣才對,希望哥哥贏得比賽,為咱們如家添光。」
說話時還偷瞄如審秋的表情。
如審秋冷呵一聲:「他不給我如家丟人就不錯了。」
話雖如此,但如審秋那嚴父一般的眼神中,還是流露了一絲對這個兒子的厚望。
希望他能贏!
而更遠處的避風亭里,玉君看到了商亭羨。
他慵懶的坐在太師椅上,臉色微白,眉目間有一種飽讀詩書的書卷氣,那通身的氣派,靜如清茶,動如烈酒,有著天潢貴胄的氣場和魄力。
許是玉君的目光看得太緊,商亭羨眸光輕轉,也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兩人隔著大半個冰場,四目相對。
在這冰冷的寒冬天裡,如烈火相撞,莫名溢出了幾分旖旎。
玉君匆匆別過臉,不再看他。
商亭羨見此,薄唇輕扯,眼底竟露出了溫柔之色。
另一邊,朗州的幾個貴夫人們坐在一處。
許氏坐在中間主位,手裡抱著林芷煙給她做的取暖的手籠,她今日裝扮華貴,珠光寶氣,在眾多夫人中穩居中心,得了不少光彩。
李府的曲氏坐在她旁邊,眼睛挑了挑,扭頭問她:「林大奶奶,沈姨娘怎麼沒來?」
「麗華感染風寒,來不了。」
「前些天聽她說,你府里鬧了怪事,還讓我幫忙給她請了神婆去看,這怎麼突然就病倒了,該不會你府里那東西……沒清乾淨吧?」
「李夫人,今日這麼喜慶的日子,你那些胡謅瞎編的話還是在舌頭底下蹲著比較好。」許氏也不是善茬,當即懟了回去。
曲氏嗤笑,她這人厲害的很,是夫人圈裡出了名的河東獅吼,那紅桃般的嘴一掀,陰陽怪氣道:「這女人啊,還是得強勢些的好,你看我家那口子,自從我請了神婆揪出了狐狸精,如今老實多了,不然啊,我真怕他哪天腳一蹬死了,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小狐狸精跟我爭家產,那可不得了。」
這話跟刺一樣,狠狠刺進了許氏最硬的地方。
朗州誰不知道,林老太爺續弦的事!
曲氏這話,就是暗諷。
打得許氏措手無措,面上無光。
許氏臉色青沉,手籠里的手緊緊攥了幾下,目光看向遠處的玉君。
玉君今日懶梳妝,怕打扮,釵環不戴,面雖無粉,卻冷淡了胭脂,那端端正正的美人姿,在一眾艷麗嬌俏的女眷中尤為突出,冰肌藏玉骨,柳眉積翠黛,亦有如花解語,似玉生香。
即便風韻猶存的許氏見了,也生出嫉心來。
她悄悄喚來江嬤嬤,附耳說了句什麼,江嬤嬤眼底陰暗顯露,點頭離開了。
一聲銅鑼響,比賽開始了。
場上的李元寶一馬當先,滑著冰刀朝旗門去,同時張弓射球,奪得了第一個天球。
場下掌聲不斷。
曲氏格外驕傲,指著李元寶向旁邊的夫人們炫耀:「快看,那是我小兒子。」
許氏睨了她一眼,心中不是滋味。
她大兒子林安珩在京城為官,二兒子林世堯是個醫呆子,不懂射箭武學,三兒子林雲鐸雖然文武雙全,但老太爺喪事結束後,就跟大哥林安珩趕去京城謀官了。
所以眼下,她也只有羨慕的份。
冰場上,戰況激烈,公子們互不相讓,比賽中可以進行身體衝撞,也可以用箭攔截對方的箭,大家都卯足了勁急速沖向旗門,施展自己的射箭絕技,有些躬身射擊,有些則在滑過旗門後施展各種武術絕活,招得姑娘們連連鼓掌。
角逐中,十個天球已經被射下來六個。
李元寶中了三個,目前最多。
如修就慘了,他不怎麼會滑冰,場上人多,他只能在他那「一畝三分地」里打轉轉,儘可能避開那些勇猛的公子哥們,可還是免不了被撞,等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被撞倒。
大冬天裡,他出了一身的汗。
玉君一直注意著他的情況,見他好幾次有驚無險,差點被別人的冰刀劃傷。
李元寶射中三球,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便開始在場上耍起狠來,故意用冰刀劃傷那些射箭技術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公子,把他們逼下場,待手段得逞,便將目標放在了如修身上,起了玩心。
他拉起長弓,看似是將箭對準如修身後旗門上的天球……
實則偏了一寸,正對如修的腦門。
他嘴角藏著陰邪狠毒的笑,臂膀用力,將箭脫手射了出去。
「嗖」的一聲!
如修好不容易站穩身子,一抬頭,那箭已經射來了,他瞳孔倏然睜大。
奈何利箭太快,他反應不了,無處躲避。
如審秋騰地起身,擔心大喊:「修兒。」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就在那箭已經抵到如修眉前時,一隻青禾色的茶杯比箭還快的從避風亭里飛來,截中那支箭,打落在地。
而如修被箭風擊得後仰,一屁股跌坐到冰面上。
嚇得臉色蒼白。
後一秒,再有一隻青禾色的茶杯飛來,朝著方才利箭射來的方向飛過去。
直擊李元寶。
李元寶得意的姿態全無,一臉愕然的往後退。
可茶杯速度很快,力道又大,直打他眉中,瞬間將他擊飛數米,連滾幾圈,身下的冰面也被砸開了一道小縫。
他伏在地上口吐鮮血,額頭破開,鮮血淋漓。
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擊碎了。
曲氏嚇得臉色蒼白,趕緊喊人去看她兒子。
李元寶被幾個小廝從地上扶起來,嘴裡啐出一口鮮血,滿目怒火的看向那兩隻茶杯飛來的地方。
商亭羨!!
他氣質儒雅的坐在亭中,眼神矜貴清冷,修長的手指間正轉動著第三隻茶杯,即使面有病氣,也能讓人感覺到他銳利的美貌。
飄逸似仙鶴,婉轉如游龍。
他懶怠抬眸,看向李元寶。
那眼神明明很柔,落在李元寶身上卻如冰凌刺骨,將李元寶嚇得不輕。
李元寶知道,這人是喬府的貴客,自己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