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君進宮的第三天,太醫院就擠滿了來看病的宮女和太監們。
一個個,都衝著玉君來的。
哪怕是沒病的宮女,也要裝著生了病的樣子,讓玉君幫忙診診脈。
一條長龍排到了太醫院的門口。
「我先來的,你後面去。」
「明明是我先來的,你怎麼擠我前面去了。」
「你眼睛是長在腦子後面嗎?沒看到我剛剛站你前面?我不過走開一下,你就擠上來了,趕緊後面去。」
「你……你眼睛才長腦子後面!」
「你才是。」
「你才是。」
……
人群里,時不時傳來幾句爭執聲。
永德宮的翠蓮也來了,眼看這麼長的隊伍,她瞅都不瞅一眼,便徑直的走進了太醫院,然後瞄準了一個排隊靠前的小宮女,上前用命令的語氣說:「你,排後面去。」
小宮女看起來也才十二三歲的模樣,看到是翠蓮,愣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頭就讓開了,默默的排到了後面。
翠蓮下頜一抬,占了小宮女的位置。
即便後面的人有意見,也不敢大聲說,畢竟現在蕭貴妃得寵,翠蓮又是蕭貴妃身邊的宮女,沒人敢得罪她。
「神氣什麼?」
「噓,別讓她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樣?她也就只敢在我們面前這般,有本事,沖皇后宮裡的人去。」
「她就是看人下菜碟,不用理她。」
「我看不慣她。」
「人嘛,哪有一直在高處的?總有一天惹出禍來,看蕭貴妃還容不容得下她。」
「我就等著那一天!」
「好了好了,別說她了,今天來,主要是玉公子的。」
「要不是為了玉公子,我早走了。」
玉君坐在案後,正在替前來看病的宮女把脈。
那宮女扶著額頭,說:「這兩天頭疼,到了晚上又止不住的咳嗽,人都虛了,玉公子,你看我這病,嚴不嚴重?」
玉君神情平靜,收回把脈的手,然後為宮女寫方子,一邊說:「姑娘放心,不嚴重,只是尋常的風寒,喝一副麻黃湯便好了。」
她開了一張麻黃湯的方子——麻黃一錢,桂枝二錢,杏仁一錢,炙甘草二錢。
又叮囑道:「每副藥加入三碗水,用大火煮成一碗,空腹時服用即可。」
宮女拿著藥方依依不捨的走了。
下一個便宮女迫不及待的坐下,說著自己的症狀:「昨天開始身子就發虛了,還有些燙……咳咳咳……還咳。」
「怕冷嗎?」
「身子熱,可是怕冷。」
「胃口如何?」
「吃不下什麼,還一直覺得口渴。」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宮女將舌頭伸出來給玉君看。
玉君「嗯」了一聲,便開始寫方子了。
宮女問:「玉公子,都不用……不用把脈嗎?」她袖子都挽起來了。
玉君笑說:「不用,並不是什麼嚴重症狀,姑娘也不必擔心。」
「是嗎,可是你聽……咳咳咳……我咳得這麼嚴重。」
「姑娘的病,若真嚴重起來,怕是連太醫院的門,都走不進來了。」
額……
宮女面露尷尬。
玉君給她開了大青龍湯,麻黃二錢,杏仁二錢,石膏四錢,炙甘草二錢,桂枝三錢,生薑二片,大棗十枚。
「每副藥加入六碗水,用大火來煮成二碗,每一個半時辰空腹喝一碗。」
「就這樣嗎?」
「姑娘還要哪樣?」
「我……」宮女顯然還想跟玉君多說會話。
後面就已經有人催促到了:「快拿藥方去取藥吧,後面還有這麼多人等著呢。」
「就是,別耽誤了玉公子的時間。」
「快讓讓吧。」
宮女紅著臉,不得不拿著藥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終於輪到翠蓮。
翠蓮今天特意梳了一個好看的頭飾,把平日裡捨不得用的首飾都裝點上了,還抹了一個不俗的紅唇。
她嬌羞內斂的往玉君面前一坐:「玉公子。」
玉君點了下頭:「翠蓮姑娘。」
後面的人看玉公子竟然認得翠蓮,都投來了驚訝和羨慕的表情。
翠蓮也更是得意了。
玉君問她:「你有哪裡不舒服?」
翠蓮說:「倒也沒有哪裡不舒服,只是有個舊毛病,想請玉公子幫忙看看……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幾年前,就忽然聞不得花了,一聞就打噴嚏,還會渾身起紅疹子,之前我也來太醫院看過,喝過一段時間的藥,症狀雖然輕了些,但還是聞不得花,因為這個病,還誤了娘娘很多事。」
蕭貴妃喜歡鮮花,所以宮裡擺滿了花。
可翠蓮一聞到花的味道,就打噴嚏。
導致後來,蕭貴妃賞花剪枝的時候,就不讓她在旁邊伺候了。
玉君問她:「是不是到了盛夏時節,就更加嚴重了?」
「是,冬天的時候還好,到了夏天連御花園都不敢靠近……給我開藥的太醫說,我這是桃花癬,得了治不好,藥吃一輩子的藥,玉公子,你給我看看,我這病,能好嗎?」
「手伸來。」
翠蓮把手伸過去。
玉君把完脈後道:「翠蓮姑娘算是幸運的了,你得的桃花癬並非熱毒症,而是風熱症……我先給你開一劑方子,你喝兩日看看。」
「能痊癒嗎?」
「看個人體質了,有些人喝了,一個月就見好,有些人喝了,可能需要一年半載。」
「這麼說,還是治得好的?」
「翠蓮姑娘,凡是用藥,都不能操之過急,你先喝著吧。」
「……好。」
玉君寫了一張方子給她,這張方子,跟之前太醫開給她的藥方不一樣。
翠蓮也沒有多問,拿著藥方去取藥了。
玉君在太醫院診脈看病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也傳到了太后宮裡。
太后臥躺在床上,窗前依舊落了一面紗帳。
只隱約看見裡面那道人影。
「太后。」嬤嬤俯身至床前。
過了許久,紗帳內才傳來太后虛弱的聲音:「皇上的病怎麼樣了?」
「說是已經好了很多。」嬤嬤說,「看來那位公子的醫術確實不錯。這兩日她在太醫院,宮裡有不少人找她看病開方。」
「如何?」
「聽說有人喝了她開的藥,當天晚上就好了……太后,您的身子最近越來越乏,是傳月姑娘進宮來看看?還是……去請那位玉公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