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宜公主休息了一晚,身體已經好些了,早上服了藥,吃了東西,這會也能下床了。
明月扶她起來說:「公主,你再躺躺吧。」
宜公主看外頭太陽都出來了,她說:「我要去看看母親。」
「娘娘好著呢。」
「那我也得去看看,昨天母親咳得厲害。」
「已經好多了。」
「好姐姐,讓我去吧……母親比什麼都重要,你瞧,我現在說話都有力氣了。」
宜公主堅持要去,明月沒辦法,只好給她梳妝換衣裳,一邊說:「我的好公主啊,昨天你真是嚇死我們了,幸好發現得及時,你人沒事,要真燒著哪裡,傷著了,讓我們可怎麼辦?」
宜公主坐在鏡前,看著鏡子裡在給自己梳頭髮的明月:「火是我自己放的,又怎麼會燒著我?」
「真不明白,那位玉公子,為何要公主冒這麼大的風險。」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大哥哥!」宜公主眼神堅定,對玉君的信任,是由心而來的,她也道不明白。
「還好還好,公主沒事,就是萬幸了。」
「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公主這會說起來倒是輕鬆,我們怕什麼?我們當然是怕公主出事啊!公主,你是娘娘的命……你要有事,娘娘大概也活不成了,我們怎麼不怕?」明月說著,嘆了聲氣,現在都還覺得心在顫,「早知道公主找小安子要衣服是去偷蕭貴妃的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給你衣裳,奴婢要是知道,也一定攔著……倒寧願,奴婢去偷的好。」
「姐姐你做事規矩,才不會做偷取之事呢。」
「……」
宜公主歪了歪頭,盯著鏡子裡的明月說:「母親病重了這麼多年,從年前開始就咳嗽不止,太醫院送來的藥,喝了多少碗都不管用,我在書上看了,冬蟲夏草泡水能止咳,所以有一回下了學,我就去找給母親看病的那個李太醫,問他能不能給我一些蟲草,可他說各宮用藥都有份例,蟲草珍貴,沒給我們長樂宮,我聽了就氣。」
「所以公主才想著扮成小太監,潛入太醫院去偷藥?」
「除了這樣,我想不到別的辦法了,我若能出宮,說不定還能用銀子買上一些,可是……我又出不了宮,就算讓你們出宮去買,宮外的東西又不一定能帶得進來,何況還是藥材,就更不可能了。」宜公主說,「還好我個子小,扮成小太監不點眼,第一回上太醫院,就讓我把給蕭貴妃的蟲草給偷出來了。」
「公主,你也太大膽了。」
「那能怎麼辦?總不能讓母親一直咳下去吧?明月姐姐,你看,母親喝了用蟲草泡的藥,最近都不怎麼咳了。」
「確實,近日娘娘咳嗽輕了很多。」明月問,「可是公主,藥都是從太醫院直接送來的,你是怎麼換的藥?」
「想知道?」
「嗯。」
「不告訴你。」
「公主……」
「太醫院的蟲草都能被我偷出來,換一碗藥算什麼?」
「公主就別賣關子了,告訴奴婢吧。」
「姐姐猜。」宜公主看了看梳好的髮髻,起身道,「不用簪花了,就這樣吧,我要去看母親了。」說著便往外走。
明月趕緊從屏架上取下外衫追了出去:「公主慢點,外面雖然熱,但你才剛好,別吹了風。」
明月護著宜公主往長樂宮娘娘那邊去。
正好小七子從外頭回來,撞上在院子裡清掃的小六子。
小六子見著小七子回來,埋怨道:「一大清早,你上哪裡去了?昨天宮裡來了這麼多人,把院子裡弄得髒兮兮的……我收拾一早上還沒收拾好,你倒偷懶去了。」
「誰偷懶?我才上內務府,去核對咱們宮裡這個月的日用份例去了。」
「怎麼說?」
「能怎麼說?內務府正忙著,根本沒空搭理我,讓我明兒再去。」
「回回這樣。」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咱們是長樂宮的。」
「噓!」小六子堵住小七子的嘴,「別讓娘娘聽到了,不然娘娘又該心疼咱們了。」
宮裡的人,各個都是勢利眼。
哪宮得寵,得的東西就多,連內務府替其辦事也勤快些。
長樂宮娘娘雖然還是一宮之主,但被皇上幽禁於此,和冷宮裡那些女人又有什麼區別。
內務府自然是辦了別的宮的事後,才辦長樂宮的事。
小七子也習慣了,每個月的份例,他都是要去催好幾回才得,他說:「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正是要用冰的時候……沒有冰,主子在屋裡難受。」
小六子拿著掃帚,發愁道:「是啊,明天你再去催催。」
「嗯。」小七子說,「不過太醫院亂著,內務府的人也得往那邊跑,明天估計也懸。」
「懸也得去。」
「對了小六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
「太醫院走水,燒出了一整個藥房的假藥……難怪打掃處的小德子回回胃疼,吃了太醫院的藥都沒用,硬是他自己挺過來的,可是前兩天他又胃疼了,去到太醫院找那位玉公子看,玉公子給他開了藥,他才吃了一副,就好了。」
「你要說什麼?」
「你還沒聽明白嗎?」小七子說,「小德子吃的,就是太醫院丙字號藥房裡抓的藥,所以之前一直都吃不好,可是這次玉公子給他的藥,不也是丙字號藥房裡的藥嗎?怎麼吃了一副,就好了呢?你說,奇不奇怪?」
聽了這話,小六子撓了撓頭:「你這麼說,好像是有點奇怪……為什麼?」
是啊!
為什麼?
……
這會子,長樂宮娘娘昨天受了風寒暈了一陣,又加上擔心女兒,身心俱疲,今日病倒在床上,比前幾天精神還差些。
蘇嬤嬤倒了杯溫水端到床前,扶主子起來。
「娘娘,喝點水潤一潤,天氣熱,風寒未好,小心又得了熱症。」
「宜兒怎麼樣了?」
「公主好多了,今早上喝了藥,也吃了東西,正休息著呢。」
「嗯,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