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去見了皇上,李太醫這顆腦袋,多半得削下來一截!
眼下只有先出了宮,再想法子應對。
他提著官袍,腳下生風,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往宮門去。
胡太醫就是算準了李太醫會這樣,所以從長樂宮出來,他沒有回太醫院,而是直接去面見皇上,向皇上稟明長樂宮娘娘的病情。
如此,便是打了李太醫一個措手不及!
李太醫一邊急走,一邊想……他想不通,胡太醫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是個失寵的妃子,又被皇上幽禁在長樂宮此生不得出來,他們做太醫的,何必對這種沒有勢力的主子這麼上心,到頭來,可能還會得罪蕭貴妃。
「好個老賊,切莫讓我抓著你的把柄,否則,我定在皇上面上狠狠參你一本!」李太醫擦著額頭上的汗,咬牙切齒的罵道。
眼看,已經要到宮門了。
他沒走正門,而是繞到承華門出宮,因為這裡離梁帝的寢殿最遠。
可就在人到宮門前的那一刻……
背後傳來了:「李太醫,留步!」
呃!
李太醫一個踉蹌,險些摔到地上。
他穩住身子,全當自己沒聽到,加快步子往前走……
然後一行身影像風的人快速衝到了他身邊,將他圍住,奉命來傳召的老太監扶著老腰,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一邊擦汗一邊說:「李太醫,你……你跑什麼啊?我這從太醫院一路追過來,老命都快追沒了。」
李太醫面露窘迫,眼神心虛,努力穩住心神道:「這不是梁公公嗎?今天太醫院出了事,正不好……我有樣重要的東西落在家裡了,得趕緊回去去取,梁公公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李太醫便扒開面前的太監,往外走。
梁公公一把拉住他胳膊:「哎喲,哪裡是我有什麼事,是皇上……皇上要見你,我去太醫院傳旨,他們說你不知什麼事,突然急急忙忙出去了,哎喲,我趕緊帶著人追來,還好在這截住你了,你要出了宮,再傳你進宮,可得不少功夫。」
李太醫身子顫了下,試圖把胳膊收回來,可梁公公生怕他跑了似的,抓得很緊,他咽了咽口水道:「皇……皇上要見我?」
「是啊,李太醫,趕緊去吧。」
「是……太醫院這次假藥的事嗎?秦大人和趙院使不是已經去了嗎?怎麼皇上……還要見我?」李太醫聲音發虛道。
「具體的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反正胡太醫進去沒一會,皇上就傳旨要見你。」梁公公說,「多半,也是和太醫院的假藥有關吧……李太醫,咱們趕緊的,可別讓皇上等著。」
李太醫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在梁公公的催促下,他也只能硬著頭髮去見皇上。
到了大殿,一股子冷風吹得他渾身發抖,感覺自己的骨頭縫都在顫。
梁公公先他一步進去寢殿:「皇上,李太醫來了。」
梁帝坐在龍床上,唇抿一線,不怒自威。
秦大人和趙院使,還有胡太醫,目光齊齊看向進來的李太醫。
趙院使恨不得扒了李太醫的皮!
眼下太醫院亂成這樣,李太醫這邊又出了這檔子事,趙院使擔心皇上問罪李太醫的時候,把自己也給連累了。
可李太醫的眼神,卻是狠狠瞅著胡太醫……
胡太醫毫不理會。
李太醫來到殿中,拱手道:「臣參見皇上。」
梁帝神情嚴肅,直接問:「李太醫,朕問你,這些年,端妃的病情,可是由你照看?」
額……
眾人驚訝。
皇上提起長樂宮娘娘,竟然稱的是「端妃」!
宮中上下誰不知道,早在十幾年前,皇上就下令褫奪了端妃的封號,從此提起端妃,宮裡的人都是稱長樂宮娘娘。
可時隔多年,皇上又稱起了「端妃」。
秦大人和趙院使心中暗暗揣摩,難道……皇上是有讓長樂宮娘娘復位的意思嗎?
二人那轉累了的眼珠子,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心照不宣。
李太醫的心思可不在「端妃」二字上,他只想著,如何為自己開脫免罪,低著頭回道:「回皇上,長樂宮娘娘的病,一直是看照看著。」
「那為何這麼多年了,端妃的身子,還不見好?」
「娘娘身子原就虛虧,又因當年娘娘生宜公主時落了下紅之症,再加上心中鬱結難舒,多病纏身,無法藥補痊癒,只能……細細調理養著。」
「李太醫,朕問你的話,你沒有仔細回。」
「呃……臣愚笨,還請皇上明示。」
「胡太醫,你來告訴他!」
「是。」胡太醫應聲,看向李太醫道,「李太醫,今早我去給宜公主把脈,沒想到長樂宮娘娘卻突然吐血……所以,我替娘娘搭了脈,發現娘娘的身子,早已經虛虧下受,如枯木一般!」
李太醫不做聲。
胡太醫繼續道:「我看了娘娘這些年一直在喝的藥,這一看我才知道,為何娘娘喝了十幾年的藥,身子仍不見好,原來……是藥的問題!李太醫,你給娘娘用的藥,用的是哪個藥房裡的藥啊?」
李太醫表情怔顫了下:「胡太醫為何這麼問?」
「因為我看了娘娘用藥的藥渣,發現當中所用的藥材,竟全都是假的!而如今太醫院藥房的藥,只有丙字號里的藥材是假的,可見李太醫你給娘娘送去的藥,是用丙字號藥房裡的藥材煎出來的……娘娘喝了這麼多年的藥,身體都沒有好轉,還越補越虛,想必,就是因為你這麼多年給娘娘用的藥材,都是用的丙字號藥房裡的藥,丙字號藥房的藥,藥性稍弱,是開給病情較輕的宮女太監們服用的,你卻用在娘娘的藥劑上,按理說,喝了也出不了問題,只是要想把病治好,就難了……但這次誰能想到,丙字號藥房裡的藥材,竟然查出來全是假的,所以娘娘服用了假藥,這才導致吐血……若非如此,恐怕誰也不知道,你這些年以次品藥材充當好藥材,給娘娘『厚補』了這麼多年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