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堆被敲暈的月之靈獸拋在身後，鳴落眸煥異彩：「師祖！我又學會了！這叫師出有名！」
了清頷首表示認可：「孺子可教。」
鳴落笑得眉眼彎彎，然後上前扶住了清。
了清倚靠著鳴落，看似全部重量都壓上去了，其實只是虛虛一依。
二人一齊閃身走出太陰族領地，離開東嶽圓舒，跨進雲海遠峰的一瞬，齊齊展示變臉絕活。
心臟因欣喜而狂跳，鳴落掩住自己的歡喜，當即換上悲憤表情，痛苦悲號：
「嗚！那太陰族的好生張狂，竟然用茶杯暗害您！師祖，您沒事兒吧！」
了清垂眸，鴉色長睫在眼底留下濃郁陰影，在外一直等著看一眼帝君的人心臟一緊，忙不遠不近圍上來。
「什麼？帝君怎麼了？」
「帝君被人暗算了？」
「天殺的！帝君被人暗算了！」
「帝君，您現在還好嗎？」
了清斂眸，緩慢地鬆開鳴落，直起身。
「無礙，無人能傷吾。」
這話確實不假，作為正道第一人，修真界唯一一位大乘者，真要說了清能被誰暗算那還真不可能。
而且看帝君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只是貌似情緒低落。
雖然帝君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他們就是看出來帝君心情不好！
看帝君那睫毛陰影！顯得帝君多悲傷啊！
而且……
眾人緊緊盯著了清攥成拳頭的手，瑩潤素手緩緩展開，露出一片陶瓷碎片，碎片似乎與手長久按壓，導致掌心有些許紅印。
眾人正要凝神細瞧，原地卻不見了清與鳴落身影。
碎片落地，清脆聲響，讓眾人回神，也激起了眾人的怒火。
天殺的！
那該死的東嶽圓舒的人沒事找事兒！
等了多少年才等來帝君出關！又等了多久才等來帝君光臨雲海遠峰！你們東嶽圓舒就是這樣招待帝君的是吧！
有不願透露姓名的族長摸摸自己玉石質地光滑細膩的皮膚：
「難怪帝君這次沒有摸我的頭就走了，原來是被冒犯，心情不好。」
帝君確實心情不好。
來時大張旗鼓，刻意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前往東嶽圓舒，回程的時候不用造勢，了清直接籠住鳴落，以縮地成寸瞬移回昆玉山。
將鳴落送回房間，了清又飛身回自己的了清宮。
他的神情還是古井無波，只有了清自己知道心裡的不安似石頭如水砸開的漣漪，越來越大。
許是迷藥對紫誅失效，這條黏人的小蛇醒了不見他，又悲傷哭起來了。
紫誅臨近化形，了清能感覺到，也知道紫誅心裡的慌亂，所以這些時日幾乎是對紫誅有求必應，有哭必哄。
且基本與紫誅片刻不離。
這種時候他還半夜瞞著紫誅出門。
卅靈他們定然哄不住紫誅。
輕聲且快速推開雲水間大門，了清大步走進去。
剛踏進去變眼神一凝：「紫誅何在？」
寢宮內只有卌渺一人，卌渺忙迎上來：「紫誅突然化形！在雙生靈泉！」
了清話不多說，轉身飛閃出去。
他動作很快，卌渺竟也能跟上，還在數息距離之間快速說完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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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誅趁我倆不注意跑到雙生靈泉化形，化形過程中拔了自己的蛇鱗，重傷瀕死，卅靈闖進去現在在他身旁守著，症狀是緩和了，只是血流不止，難以控制。」
最後一個字呼嚕出來，了清已經抵達雙生靈泉。
靈泉本一陰一陽，一冷一暖，涇渭分明，此時卻都融在一起，涌動著深黑液體，滿池子的水被污染，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兒。
了清很快將視線鎖定在靈泉旁的軟榻。
那軟榻是收養了紫誅後了清特地跑一趟秘境，從一處兇險山洞找出來的一整塊晶石打造而成。
於旁人來說指甲蓋一顆便足夠輔助修煉的靈虛石，讓了清找來一大塊，分給諸位峰主後，剩下大塊讓了清打造成了軟榻，專供紫誅游泳、泡澡累了休憩。
靈虛石瑩白純淨，通身透明，靈氣氤氳，此時卻周身漆黑，死氣環繞。
被墨色浸染的靈虛石上躺著一個五歲孩童，烏髮雪膚，心口破著一個大洞，隱隱可見火紅的心臟與黑色的血液。
心臟鼓動，壓縮之間便是大股黑血噴涌。
了清立時身至榻邊，抬手捂上心口。
守在一旁的卅靈見了清來，微微側身，持續為紫誅輸送靈力。
卅靈道：「他胸口的傷是失血源，但是我沒法兒癒合，血根本止不住，所能做的只是減緩失血速度和加速造血。」
了清沒鬆開手，仍放在紫誅起伏的破了一道口子的胸膛。
「辛苦了，去休息吧，我來。」
「好，帝君我們走了。」
卅靈也不問帝君要怎麼治，再甩給紫誅一個治癒咒，拉著卌渺離開。
只是離開之前，卅靈回頭道：「紫誅手裡攥著的，是他的護心鱗。」
了清下意識看向紫誅的手。
龍族護心鱗。
他早年在東嶽圓舒和西嶺丹曦遊歷，與彼時太陰族和大明族聖子交好，隱隱知曉些龍族護心鱗含義。
甚至，他推衍過，也告訴了那時的太陰族聖子，護心鱗除了當定情信物外，還有別的用法。
卌渺隨後道：「帝君，他瞞著你，不想忘記你。」
說完，二人不多看了清具體的表情，離開此地。
了清垂首，看著紫誅緊閉的雙眼。
看不見了。
看不見他甚是喜歡的紫眸，看不見那雙總是滿溢歡喜望向他的如星朗目。
這雙眼睛，哭著也很好看，讓水洇暈得晶瑩剔透，看得他目眩神迷。
但了清更喜歡讓這雙眼睛帶著笑意。
當紫誅還是一條蛇的時候，他給了清一根木棍，讓紫誅比劃。
紫誅總是很聰慧，一教就會，很快就學得有模有樣，然後湊到他面前，眨巴著那紫色的眼睛，笑得很可愛。
他讓一條蛇拿著毛筆，一筆一划跟著他寫字。
了清最開始教的是「紫誅」二字，紫誅寫下來後鑽到他懷裡撒嬌了好久，尾巴尖尖一直纏著他。
再教紫誅寫字的時候，紫誅拖拽出他前幾夜讀給紫誅聽的書，一頁一頁翻，先是翻出「師」，後是繼續翻頁，找出「尊」二字。
他第二次想要學會的，是「師尊」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