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長裙好看是好看,但不管是穿上去還是脫下來都比較麻煩。
派屈克嘴唇輕抿。
兩個多小時以來,衡玉第一次聽到他的說話聲。
「我是三公主的侍衛。」語氣清冷淡漠,神情疏離。
衡玉抬手,將禮帽摘掉,隨意往沙發上一扔,再抬起左手,慢條斯理脫下右手臂上戴著的長手套。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個行為,卻因為她剛剛說的那番話,讓房間裡的氣氛全都變了。
派屈克下意識想要往後退開,讓兩人保持更加安全的距離。
右手的長手套脫下,衡玉轉而將左手的長手套脫下,順便回答派屈克剛剛那句話,「你會跟著肯恩劍士過來,我以為你更感興趣從侍衛轉變為情人。」
「大公主、二公主的侍衛隊裡,有好幾個人都因此一步登天,獲得了更高的傳承。」
光明與黑暗交織,帝國與教廷分庭抗禮,這個世界的局勢混亂,連帶著思想也變得混亂,及時行樂主義在這時候成為了主流思想。
衡玉說的這些現象在皇室、貴族,甚至是那侍奉光明的教廷里,都很常見。
派屈克被她這話一激,原本還壓抑著自己往後退的想法,這下子是直接順從心意退了一步。
「屬下過來,只是不想白白送死。」
「公主您該歇息了,我先告辭。」
派屈克將右手搭在左肩,俯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背影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衡玉還沒玩夠,怎麼可能放任人直接離開。她一抬手,將毫無防備的派屈克往旁邊一推,抬腳踢了派屈克的膝蓋,巧勁一帶,派屈克直接摔在了沙發上。
沙發很柔軟,撞擊並沒有讓派屈克感覺到疼痛,但他還是感覺到有些暈眩,尤其是看著眼前放大的這張毫無瑕疵的臉,鼻端嗅到一種傲慢疏離的冷香。
衡玉用右膝蓋頂上派屈克的右膝蓋,身體一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站立。
這種站法,只要派屈克掙紮起身,她就會往後摔去。
派屈克根本沒察覺到這一點,他只覺得渾身僵硬得難受,怔怔看著衡玉,也沒心思猜她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衡玉饒有興致打量著帕特里卡的臉,目光露骨專注,讓人想忽略都難。
湊近了看,派屈克這張臉越發美得驚心動魄。右眼底下有顆淚痣,嘴唇比尋常人要薄一些,讓他整個人顯得很冷淡無情。
衡玉抬起手,在派屈克的注視下,繼續把褪下一半的黑手套取下來。
她的動作很慢,慢到了極致。
動作完成時,派屈克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了一大半。這是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造成的。
衡玉笑了下,往後退開一步。
帕特克里想要站起身落荒而逃,偏偏因為腿依舊僵麻著,原本冷淡禁慾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
「還不想走嗎?唔,折騰了這麼久,我的衣服可還沒脫下換好呢。」
瞧見他的動作,衡玉往旁邊沙發上一坐,捂著臉笑得肆無忌憚,絲毫不顧及他這個當事人還在場。
身體的僵硬終於恢復了一些,派屈克不再耽擱,連忙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一隻手搭在門邊上,派屈克正要將緊閉的大門拉開,突然扭頭往後面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眼,讓他十分懊惱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回頭。
膚如凝脂的手搭在黑色長裙上,慢條斯理解著紐扣,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力。明明什麼都沒看到,派屈克卻覺得渾身燙得慌。
衡玉抬起眼瞥向他。
派屈克一把將大門打開,快步走出去。
守在門口的兩個女僕瞧著他白皙的臉上淡淡的紅暈和難為情,再算算從派屈克進去再到出來的時間,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個侍衛,看來不太能讓三公主殿下滿意啊。
也就一張臉不錯,中看不中用。
——
衡玉將紐扣一一解下,黑色長裙裡面還穿有一件貼身白色裡衣。
她叫來僕人幫忙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回憶書上的記載,開始在虛空中緩緩比劃結印。
結印越到後面,衡玉的動作越慢。
大概過了一刻鐘,她才完成一個結印,指尖上躍動著黑色的光芒。
身體裡無法容納下光明,那麼修煉黑暗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她更信奉實力,不會因為自己身處於光明的陣營就放棄修煉。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一句,我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衡玉手指上微弱的黑光消失,「你最近龍傲天小說看多了?」
派屈克走下樓梯時,總感覺守在古堡的僕人和侍衛看向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他沒心思多探究,就被侍衛隊長拉過去盤問了些問題,還和其他侍衛打了照面互相介紹一番。
頂著不少侍衛不善的目光,派屈克離開古堡。他剛走到古堡,就聽到一道驚喜的聲音。
「派屈克!」
派屈克停下腳步,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
穿著女僕裝、身材嬌小的簡妮原本縮在古堡邊,被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終於聽到古堡大門從裡面推開的聲音,她小跑出來,果然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簡妮。」看到簡妮熟悉的臉,派屈克的神色略微柔和下來。
「我聽說你被選中成為三公主的侍衛了!」簡妮驚喜道。她不知道大公主對派屈克生了殺意,只是單純驚喜他加入侍衛隊。
派屈克剛柔和下來的神色又變得有些不自然,不過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簡妮並沒有注意到。
她咬著唇,遲疑問道:「派屈克,三公主長得好看嗎?我的朋友們都說,三公主比大公主長得還漂亮。」
她是在大公主古堡里伺候的女僕,因為大公主、三公主關係不佳,簡妮一直沒見過三公主本人,私下卻聽侍衛提過三公主的相貌。
因為她這句問話,派屈克腦海里又回想起那一張極艷的臉。
尤其是她身上的冷香,優雅傲慢,與她剛剛的嫵媚慵懶完全矛盾。
不知道是不是派屈克的錯覺,明明已經遠離了那個女人,他鼻尖好像還聞得到那股冷香——好像是他身上也染上了那股味道。
派屈克移開話題,「好了,天色已經很黑了,我們回去吧,別讓艾瑞老爹擔心。」
今天已經比平常晚了兩個小時回家,簡妮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順著派屈克的話點頭,開開心心跟在派屈克身邊走。
她悄悄抬眼打量派屈克,靠近他的右手不自然一動,想要挽住派屈克的手臂。
派屈克依舊處於出神狀態,但還是能感覺到簡妮的動作,不著痕跡避開。
衡玉靠著窗戶,從頭到尾看完了這一幕,「對我的調戲不為所動,他難道喜歡這種類型嗎?」
系統一邊享受地躺著看戲,一邊為派屈克點蠟。激起了一個大魔王的惡趣味,就算是光明神,也只是個小菜雞。
尤其是這個小菜雞現在沒有擁有傳承力量。
衡玉的手裡拿著有關派屈克的資料,從他剛出生一直記載到現在。
如果不是衡玉確信自己研發出來的系統,不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單看這份資料,誰能猜到派屈克將來會成為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現在擁有光明神的傳承記憶嗎?」
【感覺沒有,不然估計你今天這麼調戲他,他能拔劍沖你砍下來】
衡玉眉梢微挑,「光明神這麼暴力嗎?」
【不是說光明神禁慾高潔嗎,嘿嘿嘿,肯定沒人這麼對待過他】
「啪」的一聲,衡玉將手上有關派屈克的資料扔回到桌子上,抬步往床邊走去,很快就閉上眼睛睡著。
另一邊,派屈克和簡妮回到他們的住處。
簡妮一家住在巷頭採光極好的地方,派屈克一家則住在環境最差的巷尾。
皇室挑選侍衛要求很嚴格,需要有一定人脈的人推薦才能得到備選資格。簡妮的父親是教廷一個小神使,在他的幫助下,派屈克才能進入皇室擔任侍衛。
他沒有合適的功法,魔法修為很低,但對光明親和力很高,又有一副很出眾的相貌,肯恩今天去侍衛營挑選人時,順手把他也帶上了。
他目送著簡妮走進家裡,與等在門口的艾瑞老爹說了今天的事後,這才一步步往自己家走去。
推開木門,院子裡一片黑暗靜謐。
周圍躍動的光元素告訴派屈克,院子主屋裡沒躺著人,他父親估計又出去賭博了。派屈克抿了抿唇,走去廚房。
已經這麼晚了,派屈克也不打算燒水了,直接用冷水洗漱。
脫下身上的劍士裝,派屈克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往床上一躺。
素來一躺下就能睡過去,但這一次,派屈克的腦海里總是不自覺浮現起很多他不想回憶起來的畫面。
他猛地坐直身體,翻找著劍士裝。最後從胸口口袋上翻出一朵開得妖艷的罌麗花。他之前聞到的若有若無的香味,就是這朵花傳出來的。
這應該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位公主殿下放進他的胸口口袋的。
派屈克右手手指升騰起白色的光,罌麗花被一點點燒毀成灰。
派屈克重新躺下,輕鬆入睡。
但他睡著不久,又做了一場熟悉的、無比真實的夢。
在夢裡,一片金光奪目,他行走在刺眼的金光中,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這片除了他再無其他人的世界裡多出了其他氣息。
他猛地抬頭,只見到天際上,有一道永遠無法看清的身影,高高在上俯瞰著他,目光冰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