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秦恩將僅剩的兩名俘虜處理差不多後回頭想幫瓦西里修車,但剛動兩下手就被瓦西里嫌棄的趕走了。
秦恩只能以術業有專攻安慰自己,將需要的物資集中在一起,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瓦西里和陳阿根換好輪胎又修好了水箱,由於飲用水比較珍貴,補充起來不是那麼容易,只能用尿湊合一下,反正只剩下最後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暫時頂得住。
約瑟這次倒是學機靈了,一想到之前的卡車因為沒有燃油只能將車拋棄在原地的事,特意將另一輛卡車油箱裡的油倒騰進修好的卡車裡。
雖然事後約瑟一直抱怨嘴裡久久散不去的油味,但臉上卻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畢竟之後不用再走那麼遠的路,他當然十分的高興。
卡車順利的啟動,重新行駛在了道路上,
當靠近馬德里時,隱隱約約的槍聲就從城市的邊緣傳了出來,為了防止被馬德里的戰火波及,秦恩特意選擇了一條小路繞開馬德里直奔阿爾巴塞特。
一路上秦恩和瓦西里交班休息的情況下,總算是將一行人帶到了阿爾巴塞特附近,由於這一路上實在是太過於疲憊,瓦西里見狀直接開著車就朝著阿爾巴塞特的市區開了過去。
夜晚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卡車的噪音在兩側樓房之間來回變得異常吵鬧,有睡得輕的居民揉著眼睛一臉憤怒的掀開窗戶正打算罵上兩句順便砸了什麼過去,但看到那輛卡車他們紛紛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將窗戶緊緊的閉上不敢在說一句話。
終於在市區里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瓦西里總算是找到了一家醫院,當卡車靠近醫院附近時就被守在門口的警衛看到,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當再次確認自己看到的確實不是幻覺後轉身就往醫院裡面跑去,邊跑還邊高聲喊道:
「弗朗哥打過來啦,弗朗哥打過來啦,大家快跑!」
直到被一名執勤的軍官抓住。
那名軍官仔細的看了看卡車上印著的弗朗哥的旗幟又看了看卡車後面空無一人的街道,腦袋了浮現出無數個問號。
「冷靜點,跟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軍官皺著眉頭,強行拉著士兵走了回來,儘管那名士兵拼命地掙扎想要脫離自己長官的魔爪,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以後他終於是認命般的跟著長官走了過去,臉上的絕望卻比之前更濃了。
突如其來的停車讓秦恩從睡夢中醒來,在狹小的副駕駛內使勁伸了一個懶腰,使勁眨了眨眼打算看看到哪了,當他看看到那個熟悉的紅十字標誌後,秦恩總算是放下心來,興奮地拍著和車廂之間的擋板。
「下車下車,都別睡了,我們到地方了!」說著便率先跳下了車。
只是下車後所看到的場景和自己所想像中有些出入,本來按照秦恩的想像,到了醫院門口就算沒人來迎接自己,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群人端著槍瞄準著秦恩的方向。
為此秦恩還特意往後看了看確認自己身後沒有敵人,他們瞄準的正是自己,但大晚上的他們這是吃了槍藥還是咋的?怎麼事情就突然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軍官沒有給秦恩任何說話的機會,他輕輕一揮手,身後的士兵便蜂擁的朝著秦恩等人鋪了過來,完全沒有準備的幾人被這一下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沒有來得及反抗便被抓了起來,甚至還上了綁。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再次關起來,秦恩只能大喊著:「我們是來參加國際縱隊的,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聽到秦恩的話那名軍官示意士兵停下來,但沒有將他鬆綁的意思,軍官緩緩走到秦恩面前,用手槍輕輕拍打著秦恩的臉,他的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下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和表情,這讓秦恩一度有些緊張。
「膽子挺大啊,弗朗哥的軍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冒失鬼,想趁著夜深來突襲我們的醫院?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真當我們沒人是吧。」軍官的語氣異常的嚴肅,說道最後甚至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但我們真的不是弗朗哥的人啊。」秦恩有些委屈的說道:「你在弗朗哥的軍隊中見過外國人嗎,你看我是中國人,那個是蘇聯的,那個是英國的,我們真的是來參加國際縱隊的,請你相信我。」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半夜三更弗朗哥的卡車載著弗朗哥的士兵來到醫院突襲,多好的戰術啊,這樣就能大量殺傷我們的傷員和醫護人員,讓我們前線的士兵受傷時得不到救治,最後士氣大跌而輸掉戰爭,這難道不就是你們要的劇本?」軍官直起腰,聲音逐漸高亢,他揮舞著手臂就如同是在進行一場激動人心的演講,他腦補出來的劇情在他的話語中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誰會沒事閒的偷襲醫院啊,那麼大個指揮部不偷襲來偷襲醫院,傻子才......。」秦恩下意識的槓道,但隨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剛忙把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一個如此空曠的地方,還有人在不斷地釋放著噪音的情況下,那名軍官竟然敏銳的聽到的秦恩的吐槽,於是整個演講頓時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恩,邁著大步迅速靠近到秦恩的臉前,但就在這時,他仿佛發現了什麼一般,側開身子讓遠處傳來的微弱的光線照在了秦恩的臉上。
「咦?還真是個亞洲人,剛才我還沒注意,這麼說你們真的是外國人?」軍官一下子就變得不那麼肯定了。
「真的是。」秦恩無奈的點頭。
「他們都是?」軍官再問。
「肯定都是,我都認識他們好幾個月了,當然肯定。」秦恩再點頭。
那名軍官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更何況自己這麼多人還有槍,也不怕他們跑了,於是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將秦恩等人身上的繩索解開。
「說說吧,既然是來參加國際縱隊的為什麼開著弗朗哥人的車子,穿著他們的衣服,別告訴我是搶的,別把我當傻子。」他特意著重強調了一下傻子這個詞,顯然是聽到了剛剛秦恩咽回去的那半句話。
雖然自己的吐槽被聽到了有些尷尬,但秦恩還是很好地平復了一下心態,潤了潤嗓子緩緩說道:「我們是......」秦恩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我們是從集中營里跑出來的,偷了武器和車子跑出來的,一路跑到了這裡。」
「跑出來的?從集中營里?哪個地方的集中營?」軍官繼續逼問到。
「額,我又不是本地人我怎麼知道那是哪裡,反正就是在西邊幾百公里的地方,具體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恩指著來時的方向說道。
「那你總知道集中營里有吧。」
問道這裡,秦恩隱約間有些恍然,這位軍官或許根本就不在乎秦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他在乎的或許是集中營的位置,但秦恩的直覺又告訴他哪裡不太對勁,面對軍官的提問秦恩也只能老實的回答,不過稍微隱去了一些線索
「在山裡,就是西邊的那片山里,我們j就是從那裡跑出來的。」
那名軍官點了點頭,朝著秦恩指的方向看了看,但他顯然什麼都看不到,這只是下意識地一個動作,實際上腦子裡在放映著西班牙地圖,想像著從阿爾巴塞特往西都有什麼地方可能建立一座集中營。
但他註定要失望了,因為秦恩是從西北方向過來的,往西邊想當然什麼都找不到。
「這麼說你們是從集中營里跑出來了,然後搶了一輛卡車,甚至還搶了他們的衣服,一路來到了這裡,我說的沒錯吧?」軍官沉思良久,將秦恩的話大概整理了一下問道。
但約瑟顯然有些興奮過度,或者說有些過度上頭,聽到軍官這麼說立馬跳出來反駁道:「不對,你說反了,是我們搶了衣服和車還有槍光明正大的從集中營里開了出來,但是中途卡車沒油了我們就只能在半路又搶了一輛,這才到這裡。」
聽了約瑟的話,那名軍官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約瑟,那種眼神就仿佛是看一個傻子一般,充滿了憐憫與嘲諷。
「行了,大概我都知道了,我只要知道你們不是弗朗哥那邊的人就行了,那麼歡迎來到阿爾巴塞特,我是帕斯夸爾少尉,在這裡執勤,接下來就讓他們帶你去營房簡單休息一下,等早上去登記處登記一下就好了,有什麼問題的話......」
帕斯夸爾的話沒說完秦恩想到了車廂里情況很危險的病人於是打斷道:「是這樣的,我們後面還有兩個俘虜,不過都受了傷,都是集中營里的人,有一個還是負責人,我們也是運氣好抓到了他們,看看對你們有什麼用處沒,哦對了,記得用擔架,有一個腰上的骨頭碎掉了,頭也撞到了,要是亂動的話可能會導致死亡的。」擔心這些士兵會毫無顧忌的直接把兩名俘虜抬走,秦恩趕忙提醒道。
帕斯夸爾再次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好像一個簡單的揮手動作能夠解釋人類的所有想法一般,只要那麼輕輕的一揮手,一旁的人就知道你要做什麼,不得不說這種動作還真是挺神奇的。
在一名高瘦的士兵帶領下,幾人來到了營房,看到營房裡的床,幾個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脫了鞋子就爬上了床,不多久便響起了鼾聲。
這些人中,秦恩的心理壓力無疑是最大的,這一路上所有的計劃都是他做的,所有的決策也都是他做的,一旦決策出現了失誤,那麼秦恩就要承擔所有的代價。
這一路上秦恩不止一次想到,要是這個世界和歷史上的不一樣怎麼辦,要是阿爾巴塞特並不是國際縱隊總部怎麼辦,要是歷史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出現了偏差,導致阿爾巴塞特被攻陷了怎麼辦,無數種可能性不斷地纏繞在秦恩的腦海之中,讓他的精神萬分的疲憊。
當秦恩當領著幾個人終於走進了營房中,看到了那張陌生的床,秦恩想都沒想頭一載便昏睡了過去。
當他再度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天色有些昏暗,陳阿根從食堂里打來了熱乎的飯菜遞到了秦恩旁邊,身旁已經有一份早已涼掉的早餐。
一邊吃著不怎麼好吃的飯菜,秦恩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陳阿根問道:
「阿根,你想家嗎?」
陳阿根這才回過神來,神情低落了下來,嘆了口氣說道:
「想啊,當然想,從家裡出來這麼久不知道姆媽怎麼樣了,她的身體可是一直都不太好。」
「家裡沒有兄弟姐妹照顧嗎?」
「兩位兄長都參軍了,我跑的時候應該還在部隊裡,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的下落,只當是我死了吧,阿姐應該在家,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
「也是,這裡離家太遠,書信也不通,要是能寫信還能好一點。」
聽到這話陳阿根尷尬的撓了撓頭:「但是我不會寫字啊,現在還能勉強寫一點西班牙語,漢字的話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秦恩笑著拍了拍陳阿根的腿安慰道:「這不是有我呢嘛,我可以教你寫字,沒準有辦法能把信寄出去呢,等回去了發現阿根竟然會寫字了,他們定然會大吃一驚。」
吃完了午飯,秦恩沒看到瓦西里和約瑟人,問了陳阿根後才知道他們一早就去報導了,現在大概已經被分配到了部隊裡,至於陳阿根為什麼沒去,他鬧了腦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不如就跟在你旁邊,有個老鄉在身邊心裡安穩。」
掀開門帘,外面正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路上很少看見打著傘的行人,仿佛對於這種程度的雨根本不在意一般,不過確實也不用太在意,最多就是讓頭髮濕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