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照耀著大地,慢慢的爬到了頭頂上,清晨的涼意也被著炙熱的陽光一掃而空,要不是陣陣涼風將空氣中剛加熱的空氣吹走,恐怕不一會就會熱起來。
現在的氣溫,穿件長袖擋一下風,溫度剛剛好,但對於秦恩來說就不是這麼美好了。
厚重的手術衣穿在身上,裡面只穿了件吸汗的背心,額頭上的汗珠慢慢聚攏在一起順著額角滑落,在即將滴落時被一個手帕截停。
「多謝。」秦恩頭也沒抬,繼續在【掃描】的視野下尋找著出血點,他的每次移動都無比謹慎,生怕動作一大,好不容易快要找到了結果又要重新來過。
一旁的白井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會打擾到正在手術的秦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到手術室里的,原本他特意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準備一邊吃午飯一邊喝秦恩聊一聊,結果午飯沒吃成,就被秦恩稀里糊塗的套上了手術服、口罩和手套,拽進了手術室。
現在的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肚子和動物的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他之前只知道怎麼讓牲口快速的死掉,而現在卻要看著秦恩將被子彈絞的亂七八糟的肚子重新歸位。
一滴滴汗水順著額頭流進了衣領里,讓他很想將汗水抹掉,但之前這麼做的時候就被秦恩阻止了,說是什麼要讓手保持無菌狀態,現在他只能強忍癢意,將注意力集中在秦恩的動作上,隨時準備著秦恩的命令。
「彎鉗。」秦恩一伸手,示意白井將彎鉗遞到他的手上。
白井看著盤子裡擺的整整齊齊的器械,卻不知道哪個是彎鉗,他記得之前秦恩給自己講過哪個是鉗子哪個是剪子,但他在慌亂的狀態下,一時間竟分辨不出,雙手胡亂的在盤子上尋找,最後除了將原本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器械弄得散亂以外,再無收穫。
秦恩遲遲沒有等到彎鉗遞到自己的手上,嘆了口氣,隨手將彎鉗從雜亂的盤子中撿出自己想要的彎鉗,隨後迅速的將斷裂的血管剝離出來,並用彎鉗夾住。
稍稍鬆開一些絞棒,見沒有大的出血點後,抬頭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外面的情況。
還好,後面沒有排隊的,那不如趁這個時間徹底將破損的血管修復好,只是不將傷口閉合,這樣方便後方醫院能再次對傷口內部進行清理。
陳文繞經歷了最開始的手忙腳亂後,現在漸漸地輕車熟路了起來,熟練地將前一個月學到的東西用在實踐中,他不由得感嘆道:
「馬克思說的果然沒錯,實踐和理論相結合才是王道。」
不知不覺,他想到了和自己一起接受訓練的陳阿根和瓦西里,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現在在幹嗎,在什麼地方,訓練的時候他們可沒少說自己就是不擅長背東西,只要上手一定不比自己差,他們要是知道自己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恐怕要羨慕死。
想到這裡,陳文繞的嘴角露出一絲絲微笑,而陳文繞此刻也有些感受到了秦恩之前曾經說過的,戴口罩的好處。
除了各種醫學上的好處以外,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論臉上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都不會有人看的見,除非有人能透過眼睛讀到。
這種體驗是陳文繞之前從沒體會過的,現在感覺竟然有那麼一絲絲小爽快,那種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顧忌其他人感受,隨意擺出表情的爽快。
而此時的陳阿根和瓦西里在哪呢?
時間轉回到昨天晚上,哦不對,是今天凌晨。
陳阿根和瓦西里抬著擔架將受傷的傑克送上了卡車,卻沒想到,兩人剛上車,車子就開了出去,突然的啟動讓沒站穩的陳阿根一下摔了個大屁蹲。
瓦西里感受到了卡車的啟動,急忙怕打著車廂和駕駛室之間的鐵板:「同志!同志我們要下車!」
陳阿根也趕忙爬了起來,先是看了眼外面快速移動的地面,頭腦里瞬間閃現出跳車這個選項,但很快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同志,我不太會弄那個醫生說的什麼帶,要不你們留下來幫幫我吧。」傑克身旁陪同的士兵說道。
瓦西里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你算計我們?」他心中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天際,一把將那名士兵拽了起來,腦袋咣的一聲撞在了車廂上,瓮聲顫抖著不斷地在車廂內迴蕩。
「同志,我們也不知道司機會這麼快就開走啊,你們可不能血口噴人啊,再說現在你們想走也走不了啊」那名士兵奮力的試圖用手掰開瓦西里的手指,但試了很多次瓦西里的手指卻紋絲不動。
「該死的。」瓦西里怒不可遏,又是一下將士兵狠狠地摔在了車廂上,扭頭看了看不斷加快移動的地面,將跳車這個選擇排除,以這個速度跳車,恐怕就算沒斷腿,也會相當不好受,司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瓦西里十分懷疑司機也被這幾個人收買了。
「十分抱歉同志,我們也是為了傑克,我們根本就不懂那個醫生說的東西,為了讓傑克活下來我們也只能出此下側。」另一名士兵倒是十分的坦率的承認了:「我叫埃文斯,他叫貝克爾,我們都是美國人,再次對我們的所作所為表示抱歉。」
埃文斯的話就仿佛有魔力一般,瓦西里的氣也沒有剛剛那麼強烈了,悶悶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再結果埃文斯遞來的一整包完成的香菸,他心裡僅有的怨氣也消散了大半。
陳阿根倒是沒有生氣,瓦西里倒是沒有對他的表現感到一絲一毫的意外,似乎自從自己認識他以來他就從來都沒發過脾氣,見誰都是笑呵呵的,就算被欺負了也是笑呵呵的,除了偶然浮現出的一縷憂傷和背書背不下來時的無力意外,瓦西里就再沒見過他有過其他表情,宛如一個只會笑的機器人。
「我們怎麼辦?秦兄弟那邊還在等著呢吧。」陳阿根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
瓦西里從嘴裡吐出來個煙圈,哼了一聲:「還能怎麼辦,涼拌!」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中文,學的是秦恩經常回懟他的話,雖說口音有些重,但陳阿根聽懂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嘆了口氣,看著車外的飛速後退的地面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