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里的菲爾河變得湍急起來,兩邊的山峰險峻鋒利。
楚封駕駛著快艇，在浪尖上起伏向前，很快就追上了那架直升機。
直升機飛得並不高,離水面也就百多米的樣子。卡爾加面色陰沉的坐在機艙里,微閉著眼。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閣下，您還好吧,這段有氣流，飛機有些顛簸。」副座上的威森轉頭問道。
卡爾加沒回話，只搖了搖頭。
就在威森要轉回去時，他突然開口道：「倒也不必沮喪,這些年我一直在籌備，也給教里積攢了經費和物資槍械,為的就是怕出現這麼一天。」
威森一怔，連忙道：「閣下真是深謀遠慮。」
卡爾加微微眯起眼,說：「本來拿到總統的話,我就可以將想做的事做成。不過也沒關係,無非就是沒那麼方便，要繞點彎路再辛苦上幾年。等我回到教里後,一切都會好的。」
「是，只要有閣下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卡爾加的臉色又沉下去,眼裡浮上狠戾,「只是我太自信了,應該早點把那隻狼崽子給弄死。」
威森忍不住問道：「就是楚封乾的嗎？」
卡爾加冷冷道：「那就是洛佩手裡的東西，不是楚封還有誰？」
「是屬下愚鈍。」
威森見卡爾加又閉上眼，便轉回頭,看向舷窗外面的菲爾河。
「那是誰？」他突然出聲，卡爾加也睜開了眼。
威森說：「下面有艘快艇跟著我們。」
直升機後排坐著的兩名軍士立即上前，拉開了直升機的滑軌門。
一人探頭往外看了下，說：「是楚上將。」
「他媽的居然追到這來了，殺了這狗娘養的。」威森沒有再控制自己，當著卡爾加爆了句粗話。
兩名軍士立即架起槍，瞄準了後方的汽艇。
楚封正駕駛著汽艇，在峽谷里飛速向前，一點點靠近著直升機。
他剛繞過一個激流，抬頭時就看見，從機艙里伸出來一根黑洞洞的槍口，在月光下反著冰冷的光。
「周周小心。」
話音剛落，就聽陣噠噠的槍聲，汽艇周圍也濺起一串水花。
他將方向盤一轉，快艇靈活地對著左邊衝出，緊接著又是一串子彈，瞬間擊中剛才他們所在的位置。
「沒事吧？」
「沒事。」
楚封操控著汽艇，極快地忽左忽右，一邊躲著子彈，一邊繼續飛速往前。
「讓我來。」威森看到這情況，從副座上鑽過來，撥開一名軍士，自己端起了槍。
直升機艙門口噴出一串火舌，子彈下雨般濺落在汽艇周圍。
幾聲金屬脆響後，艇身上冒出了幾個彈孔。
「媽的，直升機和汽艇都在動，不好瞄準。」威森氣惱地罵了句，又回頭問飛機師，「能不能別讓飛機搖來晃去？」
飛機師大聲吼道：「沒辦法穩定機身，峽谷里氣流太急。」
「都來都來。」威森讓出一半位置，吩咐身後的兩名軍士，「都來開槍，我看他往哪個方向躲。」
楚封緊緊盯住直升機的艙門，在看到三把槍都伸出後，大喊一聲：「蹲下。」
接著就摟住洛周周蹲到操縱台後面，只用一隻手穩定方向盤。
更密集的槍聲響起時，楚封手下一空，懷裡人突然又憑空消失。
他急忙四處看，大喊一聲：「周周。」
「別怕，我在呢。「洛周周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你繼續追著就行了。」
槍聲非常激烈，迴蕩在峽谷內，驚起夜棲的鳥兒，紛紛展開翅膀飛上了天空。
楚封只聽到槍聲，卻不見身旁的河面濺起水花，汽艇也沒有中彈。
就像那些子彈出膛後還來不及擊中目標，在空中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洛周周同樣的消失不見，只有偶爾的停頓間隙，他可以看見一個因為急速移動而虛化的人影。
楚封穩穩操縱著汽艇，緊緊跟隨直升機，在菲爾河上急速前進。
槍聲終於停止，他急忙大喊道：「周周。」
一道黑影閃過，停在他身旁，洛周周又出現了。
「你沒事吧？」楚封問。
洛周周仰頭看著那架直升機，說：「沒事的，你不用躲子彈。」
機艙里，一名軍士愕然地問：「怎麼回事？我發出去的子彈都沒有擊中，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另一名軍士死死盯著汽艇上的人，突然說：「你們能看清那站著的人嗎？總覺得他有些怪。」
三人又舉起了槍，從瞄準器里去看被放大的那人。
「這是化妝的？怎麼會這個樣子？」貼在機艙右邊的人，看著瞄準器驚呼道。
「化妝的吧，繼續開槍打死他。」
洛周周面朝著直升機，抬起了兩隻手，再慢慢鬆開。
隨著嘩啦一聲響，兩大把彈頭從他手裡傾斜而下，滾落到汽艇里。
威森放下手上的槍，驚愕地問：「他扔下的是什麼？是我們的子彈？他把我們的子彈全接住了？」
「是的，護衛長，他手裡握住的就是我們的子彈。」右邊那名軍士聲音裡帶著恐慌，「那是什麼玩意兒？」
卡爾加一直安靜坐著，這時出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威森說：「閣下，下面的人一個是楚封，還有一個看不出是什麼。」
「看不出是什麼？」
「對，像是注射了苯非多，又長著尖牙像個鬼一樣，還能接住我們的子彈。」威森的聲音陣陣發緊。
卡爾加從他那側的舷窗往外看了眼，冷冷道：「降低高度，繼續開槍。」
飛機師聽令，立即將直升機往下降，一直降到離水面十幾米的高度。
螺旋槳帶起的風，卷著河水撲向汽艇，艇身開始劇烈搖晃。
楚封努力掌控方向盤，使汽艇不至於脫離控制，一頭撞上旁邊的山崖。
洛周周站在艇首，那身墨藍色的西服已經被水浸透，頭髮上的水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滴落。
月光下，他的眼眸似血，兩顆尖牙冰冷鋒利。
「開槍，射死他！」威森發出一聲吼叫，密集的槍聲又響起。
隨著第一顆子彈出膛，洛周周再次憑空消失，像陣風融入到夜裡。
楚封繼續穩穩駕駛著汽艇。
一名軍士側回身背靠艙沿，給手裡的槍換上新彈夾。
他覺得眼前一花，眨了眨眼，再看出去時，發現身旁那名軍士已經不見了。
他轉頭看了眼機艙，又探出頭去看河面，疑心那人是不是掉了下去。
剛剛趨前上半身，衣領就被什麼大力一拉，整個人往外栽出去。
威森發現身側的兩人都突然消失，停下扣動扳機，疑惑地四處看。
「人呢？」
「快進來。」身後坐著的卡爾加突然厲聲喝道。
威森不明所以，但條件反射地往後一仰身，後退了兩步。
剛剛退後，眼前就有什麼東西飛快掠過，鼻樑也好像摩擦到了一小片衣物。
卡爾加對著機師大聲命令：「快爬升，爬高點。」接著兩步上前，飛快地關好艙門。
機師聽令，拉動操縱杆，直升機搖搖晃晃地直線爬升。
「閣下，為什麼要升高？」威森還有點沒明白過來，「馬上就可以打死他們了。」
卡爾加沉著臉說：「你身旁兩人都被扔到河裡，還沒發現危險嗎？」
威森這才發現那兩名士兵已經不見了，後背瞬時冒出了冷汗。
卡爾加又說：「不用去理會那條汽艇，聯盟現在必定一團亂，無人主持場面，如果現在被楚封拖住時間，等軍部反應過來派軍追襲的話，那就麻煩了。」
「閣下說得是。」威森垂首回道。
「穿出這條峽谷，那邊就是大海，教里的人等在那裡接應我們，一起回邊境。」卡爾加的眼睛微微眯起。
「遵命。」
洛周周躍回汽艇，對楚封說：「我抓住他們兩個人扔了。」
「厲害。」
「你不要擔心，他們開槍的話，我能把所有子彈接下來。
楚封轉動方向盤，將汽艇繞過河中央的一塊大石，說：「我是擔心思翰他們還沒趕上來，等這條峽谷穿出去，我們就難抓住卡爾加了。」
這時已經進入峽谷中段，兩側的山峰貼得更緊，水流也更加湍急。
「他們的飛機在降低。」洛周周指著直升機突然叫道。
那直升機機身向□□斜，降低到二十幾米的高度時，又搖搖晃晃地爬了上去。
楚封說：「這裡強氣流很多，他們飛機飛不高，只能貼在氣流邊緣飛行。」
洛周周眼睛緊緊盯著直升機，微微弓起身。在它再次下降時，雙腳用力一點，人像顆炮彈般對著天空沖了上去。
「周周。」楚封失口喊出聲。
洛周周奮力一躍，離直升機越來越近。
可就在這時，直升機停止了下降，又開始爬升。
洛周周已經躍到了自己能及的頂點，眼睜睜看著飛機往上，自己從空中掉了下去。
楚封看得清清楚楚，當他往下掉落那瞬間，對著空中伸出了手，想去接住人。
洛周周卻在離汽艇越來越近時，突然翻了個身，穩穩地站在了汽艇里。
「楚封，你看我可以跳到飛機那麼高。」他興奮地說。
楚封臉色慘白地走前兩步，將他一把摟到懷裡。
洛周周說：「不要擔心，我是吸血鬼嘛。」
眼角突然瞄到前面，推開楚封大叫道：「啊，要撞山壁了。」
楚封趕緊抓住方向盤往右，汽艇一個急轉，險險擦過山壁，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等汽艇穩住後，洛周周看著又開始降落的直升機，說：「我又準備跳上去了。」
楚封對剛才那幕仍舊心有餘悸，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最終只說：「一定要小心，我會在下面接著你。」
直升機降落到和開始差不多的高度，楚封加速，本來漸漸拉開距離的汽艇追了上去。
等衝到機腹下後，洛周周深吸了口氣，對著天空奮起一躍。
他一直往上，往上，手就要觸摸到直升機腳架。
可這時，機身突然一個左移，腳架從他手邊滑走。
洛周周眼見自己又要往下掉，乾脆握起右拳，對著機腹狠狠砸去。
砰一聲悶響，直升機劇烈搖晃，傾斜向一旁的山壁，堅硬的機腹上，出現了個拳頭大小的凹痕。
洛周周又像斷線的風箏般向下墜落，在空中一個瀟灑的翻身後，穩穩落到汽艇里，站到楚封身邊。
「厲害。」楚封大聲道。
洛周周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牙，說：「下一次我就能爬上去了。」
機艙里，機師好不容易穩定好直升機，繼續往前。
威森看著腳下的那塊凸起，驚懼地問：「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就是使用了苯非多，也不會達到這種效果。」
卡爾加沉著臉說：「別管是什麼，我們只要儘快出了這條峽谷就好。」
又吩咐前面的機師，「儘量別往下，要往上飛。」
機師無奈地解釋：「閣下，要是繼續往上，飛機會被強氣流捲走，撞上山壁的。」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要繼續降低了，只要堅持到出峽谷就好。」卡爾加看著窗外的汽艇，厲聲喝道。
直升機不再下降，搖搖晃晃地在高空飛行。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峽谷的盡頭，現在山勢逐漸開闊，河面也平緩下來。
「再前面就是海河交匯的地方了。」楚封抹了把臉上的水。
洛周周仰頭看著直升機，估摸了一下距離，說：「我想試一試，看能不能跳上去。」
「別去，你跳不了那麼高。思翰有我的定位，咱們就跟著卡爾加，直到他們趕上來。」
又行進了一段後，洛周周突然指著前方，「楚封快看，前面過來了幾艘汽艇。」
楚封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最遠的盡頭，隱約出現了幾個黑點。
「是汽艇嗎？周周。」他問道。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
「不好，那是來接應卡爾加的人，他們應該還有輪船停在海上。」
那幾輛汽艇的速度很快，直升機上的人也發現了，開始往下降。
「楚封，飛機在降落了，你送我前去點。」洛周周指著直升機興奮地說。
「好，那你要小心，我還是會接著你。」
楚封加大馬力，汽艇轟鳴著全速前進，又衝到了直升機下面。
「再降一點，再降一點。」洛周周握著拳，一瞬不瞬地仰頭看著，「對對對，再降一點點……」
在直升機降到五六層樓的高度時，洛周周像一支箭矢般沖入夜空，一路往上。
他這次沒有直接躍向直升機，而是斜斜對著旁邊的山壁。當中途要下落時，就蹬向山壁，借著那股力繼續往上。
就在高度和直升機差不多時，他對著中間一個縱躍，靈活而輕盈地抓住了腳架，再推開艙門鑽了進去。
威森正在指揮著機師，「靠右點……他們已經來了，再下，再下一點。」
身旁的艙門突然被拉開，猛烈的風灌了進來。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只覺得身體一輕，下一秒人就在空中，眼前是急速接近的河面。
「啊————」他在空中發出驚懼的慘叫，重重砸入河中，瞬間就沒了蹤影。
飛機師受了驚嚇，猛地拉滿操縱杆，正在下降的直升機陡然停止降落，開始急速上升。
楚封正緊張地看著上方，突然一陣槍響，汽艇發出中彈的脆響，河面也激起一朵朵水花。
他趕緊俯下身躲在操縱台下面，拔出腰後的槍，從操縱台上的縫隙看了出去。
那幾輛汽艇已經乘風破浪而來，上面都站著人，端著槍，對著他的方向。
楚封瞄準其中一艘汽艇的駕駛者，扣下了扳機。
那人應聲而倒，失去操控的汽艇繼續飛速行進，撞上一側山壁，發出轟然巨響。
三秒後，一聲爆炸響徹峽谷，汽艇瞬間被熊熊大火吞沒。
機艙里，洛周周伸手就要去抓卡爾加，就聽到下方傳來的動靜。
他趕緊停下手，擔心地從艙門探頭去看。
砰！
身後一聲槍響。
他用手捂著胸前，慢慢轉過了頭。
卡爾加手上的槍還冒著絲絲白煙，從牙縫裡狠狠擠出幾個字，「去死吧。」
「我不會死的。」洛周周說。
他取下捂在胸口的那隻手，緩緩攤開在卡爾加面前。
那有著長長指甲的白皙掌心裡，躺著一粒金黃的彈頭。
而他胸前那個圓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瞬間就恢復成原樣，皮膚光潔如初。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cyivy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果汁10瓶；筠黎、貝菲菲5瓶；七分內里3瓶；不長肉、苒苒、若水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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