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茵正坐在辦公桌前審批項目,陳雲火急火燎敲門,就跟有鬼在追似的。
她緩緩抬眸,黃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著毛毛躁躁的少女,嘴角溫柔上揚。
陳雲噘嘴道:「葉總,那個蘇錦梁的手腳太不乾淨了!!!」
「手腳不乾淨?」她微微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呀呀呀!您知道嗎!我剛剛去營銷中心,發現他居然把桌上的辦公用品偷偷塞進自己的辦公包了!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只是些辦公用品,沒事的。」
「而且啊!!!我還聽保潔阿姨說,他們那層的男廁所的衛生紙,用的比女廁還快!我覺得肯定是他拿回家用了!我們要不要取消在男廁投放衛生紙啊?!男的本來就不怎麼用衛生紙,他還拿回家用!」
她不禁失聲淺笑,「沒關係,隨他。」
「可是……被別人看到了不太好吧……」陳雲吞吞吐吐,眼睛上翻偷瞄她的臉色,「公司已經有人開始傳他是您……」
「小雲,沒事的。另外,如果有人探你口風,你就說他是我的關係戶。」
「啊?哪有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呀,您明明不認識他!」陳雲忍不住吐槽,雖然她不知道許茵為什麼要讓人力把他招進來,但她不相信許茵這樣的人會認識蘇錦梁那樣的人。
「小雲,我認識他,並且——」她溫柔的目光變得犀利,面色陰沉,咬牙恨恨道,「很熟。」
陳雲聞聲發抖,蠕動嘴角暗自較勁。
「小雲,你把他的部門經理叫上來吧。」
「哦,是。」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進入她的辦公室。
男人站得筆直,五官硬朗,一看就是軍人出身。
她放下所有工作,淡淡一笑,「朱經理,你覺得你們部門新來的小蘇怎麼樣啊?」
男子嘴角緊繃,臉色陰沉地搖頭。
「怎麼?」
「許總,您想讓我講真話,還是想聽假話呢?」
她聞言一笑,雙手交叉往後仰,「嗯……都說來聽聽吧。」
「真話就是,他這個人不行,什麼都不會,還總是瞧不起別人,說一些令我們部門的小姑娘難堪、諷刺男同事的話,完全融入不了我們部門!」
「他說什麼了?」
「他在辦公室里說背名牌包的女同事是被包養了,系名牌皮帶的男同事是傍了富婆。男的抗壓能力強,但女同事為此哭了幾次……我真的很為難……」
她聞言一笑,吃軟飯的男人也敢嘲笑別人?!
她良久未說話,目光沉沉,盯得朱見粼心裡發毛。
「許……」
她勾起唇角,「朱經理,你身為部門經理,在其中該起到什麼樣的作用,說什麼樣的話,幹什麼樣的事,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是……」
她的眼神很嚇人,做事風格完全不像和藹的許遠舟,看著很好相處,乾的都不是人事兒。
她陰森森地盯著他,「那假話呢?」
朱見粼低下頭,違心道:「假話就是——他非常棒!業務能力超強!待人和善,和部門同事相處得非常好。」
「哈~」
她忍不住輕笑,食指輕輕敲打桌面,發出清脆的嗒嗒聲,讓本就安靜的辦公室氣氛更是毛骨悚然。
朱見粼抬眸偷瞄她的臉色,接著迅速垂眸不說話。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好奇蘇錦梁和她的關係,礙於他是她拉進公司的,不敢隨意對待他。
可以這麼說,所有人都在試探許茵對蘇錦梁的態度。
她輕笑一聲,「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你叫朱見粼是吧?」
「對,許總。」
「朱經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你看行不行?」
「許總請講。」
「現在公司中層管理人員暫時沒有空缺,而我想把蘇錦梁提上來。」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她淺淺一笑,琥珀色的眸中滿是狠戾。
朱見粼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您是要我……要我把營銷部經理的職位讓給他……」
「是。」
朱見粼無法理解她的想法,焦急道:「可是許總,我沒有犯過什麼錯誤啊,您為什麼要……」
她不緊不慢安撫道:「你別激動,你只是暫時被特殊降職,工資待遇是不變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重新回到現工作崗位。」
她想了很久,覺得要想蘇錦梁心甘情願給自己當牛做馬,就必須給他一點兒好處,才能繼續用金錢奴役他。
可朱見粼想不通,「許總,我不明白。」
她起身,挽著手臂,勾唇冷笑,「你不用明白,我也不用事事跟你匯報清楚,你只需要記住,我是你的領導,你必須服從安排,否則……你知道,我不想弄得大家難堪。」
女人氣場強大,完全沒有職場新人的怯意,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吞噬世界萬物。
她要把他捧到一定高度,再讓他狠狠摔下來,更要讓他被所有人議論、痛恨!
此時此刻,她就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女王,凡是和她意見相左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是,我明白了,許總。」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跌下去,才不會引人生疑。」
「是,許總。」
她重新坐回辦公椅,雙手交叉撐在辦公桌上,「你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好好利用這段時間,讓蘇錦梁學會如何管好自己的嘴。」
「是!許總。」
朱見粼走後,她起身走向落地窗,抱臂冷笑,「蘇錦梁……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她只是換了一種身份,就發現了很多她前世不知道的事。
重生後的許茵,聰慧冷靜,善於洞察人心,深諳用人之道,也懂得隱藏情緒,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
上午十一點,她帶著陳雲外出辦事,剛走出樓梯,就聽見大廳里傳來女人柔柔的聲音,熟悉的名字令她停下腳步。
「你好,請問蘇錦梁在這裡上班嗎?」
她聞言側目,看見一位長相溫柔、身材小巧的孕婦站在前台。
前台照例詢問:「女士你好,請問你找蘇錦梁有什麼事嗎?」
「我是他的女朋友,想跟他一起吃午飯,但是我一直沒有打通他的電話,外面太熱了,我能不能坐在大廳等他呀?」
許茵無比震驚——她從未見過這個女人!
陳雲見她出神,碰了碰她的胳膊,「許總?」
「噓!」
原來蘇錦梁是有女朋友的!
他為了和自己結婚,跨越階級,竟然把這個孕婦拋棄了!
這個女人遭遇了什麼事,早已無法查證。
她看見女人小心翼翼地扶著不算凸出的肚子走到大廳休息區坐下,心中疑雲重重。
被蘇錦梁藏起來的父母,還有她從未見過的孕婦女友,這個人究竟瞞了她多少事?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覬覦許家的家產的?又是因為什麼,選擇徹底背叛她,勾結許遠山、柳書怡偷走全舟的?
她思考得眉心抽痛。
「許總,您怎麼了啊?」
她收回目光,颯氣轉動手腕上的鑽石腕錶。
「走吧。」
兩人一起坐車前往三木總公司。
在車上,她有些好奇陳雲的復仇手段,於是便問:
「陳雲啊,如果你恨一個人,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感到痛苦呢?」
坐在副駕駛座的陳雲仔細想了想,回首,眯著眼,伸手攥緊,「把他綁起來,用小刀在他身上剌八百條口子,放上螞蟻、毛毛蟲,再拿釘子釘穿他的手指,因為那個十指連心嘛,肯定會痛死他!」
她扶額苦笑,喚道:「小雲啊……」
陳雲意識到了自己失言,「對不起,許總。」
「沒事。」她淡淡搖頭,反問,「不過你不覺得這樣做,會讓自己滿手血腥嗎?肉體上的折磨太不文明,痛苦只是一時的,太短暫,只有精神上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絕望。」
「我跟許總不一樣,我一定要折磨他的肉體,痛死他!」
她被她逗笑,心情舒暢,「哈哈哈……你今天中午有約嗎?我們在外面吃吧?」
「唔……許總,不好意思啊,我媽媽給我準備了午飯的……我還是想回公司吃,嘿嘿……」
突然,胸腔抽痛,呼吸困難,好似下一秒口中就要湧出鮮血。
她慌張地摸了摸鼻樑,「你真幸福。」
「許總才幸福呢!小雲要是許總,才不要上班呢,天天在家玩耍,當個開開心心的小公主多好!」
她收起笑容,轉眸看向車窗外變幻的景色,喃喃道:「有時候工作,不是為了得到,而是守護。」
「許總,您說的話,小雲聽不明白。」
「沒關係,你只需要記住,努力工作,就一定會有回報的。」
「哦哦。」
「待會兒我們到三木後,你不用跟著我,去員工宿舍看看,再把停放在停車場、20萬以上的車輛型號一一記下來。」
「是!」
「今天我們是突然襲擊,你記得不要做得太明顯,我不想打草驚蛇。」
「是!」
如今她沒有外患,只有內憂,那就把他們挨個查清楚,踢掉蛀蟲,給真正想往上爬的人一個機會。
她只有抓緊時間培養自己的人,全舟才能牢牢掌控在她的手中,無論是蘇錦梁,還是許遠山,都偷不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