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茵回來後,佛爺將她留在了大堂吃午飯。
她看得出來,大伯在慢慢接納她。
桌上只有三兩碟清粥小菜,很清淡。
而佛爺習以為常的樣子,就證明他平時吃的就是這些,並不是給她難堪。
她加了一片糖漬黃瓜片,「大伯,您平日裡吃得都這麼寡淡嗎?」
「怎麼?不合你的胃口?」
「還好。」
佛爺打趣道:「小丫頭,你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可供不起。」
「哈哈哈哈……」她掩著唇大笑。
許茵偷偷打量著佛爺,發現他不只是臉部毀容嚴重,手腕上也有燒傷導致的疤痕,那些疤痕就像是恐怖的蜈蚣一般遍布他的全身。
她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天了,但仍舊不知道許遠全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失憶,又為什麼會成為佛爺,做這麼多喪良心的勾當。
在這裡,還有很多謎題等著她去解開。
她悄悄地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大伯,我想問問,這裡是金三角地區嗎?」
「是。」
佛爺掃了她一眼,回答得十分乾脆。
「哦~」
難怪她來的那日,天已經黑了。
她甜甜一笑,天真無邪地要求道:「大伯,我想吃湯圓!」
佛爺愣住。
守在門口的二龍忍不住罵道:「我們這兒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你還想吃湯圓?!我們上哪兒去給你找湯圓?!」
她噘嘴回頭瞪二龍,嫌棄他打擾她跟大伯搞好關係。
佛爺輕輕抬起手,「去,給這小丫頭買湯圓。」
「是……」二龍瞪大眼,非常不滿意許茵。
哪個人質會跟綁匪打成一團,還命令綁匪幫她幹事兒的?!
她趁機欺負二龍,追加要求:「要原味的。」
「是……」二龍看向她的目光裡帶著火,帶著滿肚子的怨氣去給她買湯圓了。
二龍一走,她立馬笑著,身子往前,甜甜道:「大伯,我可以理解成……您在慢慢信任我了嗎?」
佛爺沒有說話,默默地吃著他的清淡小菜。
她笑了笑,「大伯,其實我喜歡吃餛飩。」
他稍顯渾濁的眼睛太眸盯著她。
「我之所以把二龍弄走,是因為……我有話想跟您說。」
她放下了筷子,坐直身子,嚴肅地盯著他。
她心裡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必須通過一次次的勸說,才能儘快達到她的目的。
「您可以把我的手機給我嗎?我想給您看看您過去的照片。」
佛爺也放下筷子,本就薄薄的唇,薄得就像被火燒沒了似的。
「我不會給任何人打電話,也不會暴露這裡的任何事,我只想讓您明白,我沒有撒謊。」
她的眼神很真摯,讓佛爺願意信任她的話。
他走到佛龕立櫃前,從柜子里取出她的手機還給了她。
她接過手機,迅速點進相冊,不斷往上滑,終於找到了以前的老相片。
她把手機遞給許遠全,替他滑動屏幕,「您看,這是您年輕的時候的樣子,您還記得嗎?」
佛爺震驚不已,照片上的男人,的確跟他毀容前的臉一模一樣,只不過照片裡的男子,意氣風發,風度翩翩,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
她繼續翻著照片,「這是你跟大伯母的照片,這是您抱著我在老宅拍的照片,這是……」
「夠了!」他拍桌而起,身子顫抖著。
「大伯,您相信我嗎?」
佛爺沒有回答她,沉默了許久。
他難以相信這些事。
他思考了許久,忽而釋懷,「許小姐,我罪孽深重,不配善終。」
「您既然知道是錯的,為什麼不肯改正呢?」
「改?我怎麼改?我殺那麼多人,我拿什麼去改?我一條命,如何抵那麼多人的命?!」
「大伯啊……現在還不晚,回頭是岸啊……」
「你閉嘴!」
「大伯,您相信我,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在解決方案上沒什麼頭緒,但她想要盡力解決這些事,給所有人一個最完美的結局。
「餘地?好!就算你收編了我這些兄弟,那你能保證他們的身份一輩子不會被人發現嗎?如果他們的身份被人發現,你的大集團,能頂得住流言蜚語嗎?!」他一針見血,激動得臉都紅了。
「大伯……」
「你可以給他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但社會能容忍他們嗎?那些受害者家屬能接受他們嗎?」
她拿出平時在工作上遇到問題不放棄的態度,「我們可以試著解決這個問題,尋求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
「這件事,無解。」他悲哀地搖搖頭。
他甚至想,要是這小丫頭早些來,他是不是就不會錯得這麼離譜,是否一切都會像她說的那樣,還有轉圜的餘地?
「大伯!」
「小丫頭,我雖然叫你小丫頭,但你的手段、頭腦,不該是像個孩子一樣,你這樣想,實在是天真。」
「我顧不了那麼多!我必須帶您回去!」她突然起身,捂著額頭在屋子裡轉。
「好!就如你所說,我是你的大伯,我回到了許家,若是有人查出了我的身份,你怎麼保我?怎麼保全你自己?!」
「大伯!」她氣憤地轉過頭,「我知道,您說的我都知道……比起這些,我更想帶你回家,見見家人。」
「我沒有家人!」
「大伯……你有家人的!大伯母為您吃了很多苦,自從您消失之後,爺爺奶奶就把大伯母和姐姐趕出國,讓她們母女倆吃了很多苦。」
佛爺冷靜下來,追問道:「她們做錯了什麼嗎?」
「因為她們善良,所以才會被欺負。」她搖搖頭,「大伯,我理解您的做法,理解您是因為失憶了,才會在壞人的挑唆下變成壞人!」
「你閉嘴!」佛爺異常憤怒。
他不允許別人說自己的乾爹,哪怕是她。
「大伯,您現在做的事,是錯的,作為您的侄女兒,我真的不希望您繼續錯下去!」
「夠了!我看是我給你太多尊重!才讓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佛爺震怒,「來人,把她帶回去!」
「大伯!」
她覺得委屈,但佛爺直接轉過身去不看她。
她只好配合那些拿槍的人,回到了二樓小房間,午餐從清粥小菜變成了肉餅。
她吃著肉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