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聚會,從傍晚一直持續到次日清晨。
雖然有了劉囂的心血來潮,亦或是故意為之的釋靈環節,但兩位總管辛苦做的規劃倒也沒有白費,只是參與的人數又翻了幾倍而已。
原本劉囂是有一些掏心掏肺的話想和大家說的。
但想了想,沒必要,來日方長。
後半夜,家屬們就被提前送走了,猩紅的成員們開始了酒局上景點的決戰環節。
喝多了,就開始說說說,哭哭哭,睡睡睡,吐吐吐。
各種名場面層出不窮,連無辜的宴會現場都險些被迷迷瞪瞪的醉漢們拆了。
全程,劉囂自然是被「圍攻」的主要目標,痛哭流涕地拉著他訴苦的都可以排起長隊了,苦口婆心的勸他趕緊和百靈辦正事的也動不動竄出來幾個,還有一部分,就屬於接著酒勁大膽告白的,反正人多,丟人也不止自己一個,機會又難得,沒準一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幹嘛不瘋狂一下呢。
最後,劉囂幾乎是在聽著七八個人的哭訴,盯著五六個人的絮叨,被四五個人緊緊抱著,冷不丁被人親上一口,還要順便幫喝岔氣的人順順血脈。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混亂的會場,才算平靜下來。
看著一片狼藉的大廳,把睡死在肩膀上的兩個大漢推開,又抖落掉抱著自己雙腿的兩隻手,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心情,就和初晨的陽光一樣,清醒,爽利。
或許在劉囂的心目中,朋友之間的聚會,就應該是這樣的,真實,不用偽裝,釋放,不要隱藏。
他當然知道很多人在裝醉,蛻變者,哪那麼容易喝醉,但那只是戰勝他們自己的一種手段而已,沒準這一生,也只需要用這一次。
走上露台,這一夜,總覺得想通了很多。
之前自己內心的掙扎,說不上神性與人性的糾纏。
可能,只是做不到心空罷了,捨不得,放不下。
內心深處,總有一些東西深深紮根,是牽掛,是愛,是痛,是希望。
那些美好的回憶、不甘的錯失、未盡的夢想,未解的心結,都像是內心的烙印,揮之不去。放下,意味著承認它們只是過往,而這種承認本身,便是一次對自我情感的割捨。
無論是情感的牽絆,還是對不如己願的執著,害怕,如果鬆開手,就會徹底失去曾經讓自己感到溫暖或強大的那些東西。
心空,並非一味地放棄,而是對「擁有」的一種重新定義。
當執著於擁有時,痛苦與牽掛便會如影隨形。
但當你能以平靜的心態去接受得失,便會發現擁有的意義也隨之改變。
心空,不是讓你無欲無求,而是讓你看清那些欲望背後真正的自己,不是完全割裂感情與牽掛,而是讓自己學會帶著這些感情前行。
其實,可以捨不得,但依然可以選擇放下,因為放下並不是丟棄,而是把它放在你能看到,但不會被束縛的地方。
呵呵,劉囂突然覺得,這個不在意別人如何看的自己,卻總是糾結鏡子裡的那個人。
真正讓自己彷徨的,根本不是什麼了解了要一些三界運轉的規律,而是對自己的存在沒有了自信。
懷疑自己不過只是遊戲裡的一個NPC,它的意義,只是在固定的時機出現的準確的位置上,推動劇情正常發展。
而不是那個真正玩遊戲的人。
煞筆一個。
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媽的,不疼......
清晨的西湖,就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談不上什麼人間仙境,世間絕景,不過,勝在不陌生。
從露台一躍而下,發現身後跟上一人。
「去哪?」
以前的白澤,現在的雪詞,在他身後問道。
「溜溜。」
朝著西冷橋方向走去的劉囂答道。
「一起。」
「隨意。」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沿著湖邊的向前溜達。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劉囂率先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氣氛。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但很快,又被一陣侷促的嗯掩飾了過去。
「我很欣賞你。」
聽到這話,劉囂的腳步頓了頓,不過,也只是頓了頓。
「沒排上隊?」
「你不要多想。」
雪詞的話,顯然少了七分底氣,「那只是對於強者的一種,很單純的欣賞。」
「大姐,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人活一世,或者,像我們這種能活個幾百幾千年的,也不過是活一場罷了,你可以敬佩,可以仰望,也可以覺得自己不夠資格,但別把這些複雜的情緒包裹成什麼單純的欣賞,我問你,是不是看到我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就追著跑?是不是每次聽到我的名字,心裡那根弦就會輕輕地顫?還有,我是不是隨便跟你說幾句話,你就能開心個好幾天?喜歡一個人,沒什麼丟人的,不喜歡,也不會讓我覺得沒面子。喜歡不意味著示弱,也不意味著失去控制,你敢面對它,就會發現這句話其實挺能給自己力量的。藏著掖著,只會讓你累得不行,總是想著,他是不是對我也有些好感啊,要是能在被他抱在懷裡就好了啊,或者.....」
」我喜歡你。'
「厄.....謝謝」
「你廢話可真多。」
「不好意思,可能早上神經比較錯位。」
「沒想過被.....抱在懷裡。」
「嗯....我說的也不一定都對。」
「那你對我有好感嗎?」
「要聽實話嗎?」
「是的。」
「不好不壞。」
「謝謝你,說了實話。」
「也謝謝你。」
「謝我什麼?」
「聽到這句話沒揍我。」
「你還挺幽默的,我哪是你的對手。」
「反正我也不會還手。」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被人從身後狠狠K了一拳。
「你還真下手啊?」
「誰叫你喊我大姐的!」
「......你這反射弧,是不是長了一點。」
「走了!」
說完,雪詞轉身就走。
「不是說一起溜溜嗎?」
劉囂對這位奇女子也是摸不著頭腦。
「說也說了,打也打了,得償所望,不留遺憾,再見!」
留給他的,只是一個揮了揮衣袖的瀟灑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