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25
車子停在那兒有一會兒,彼此沉默。記住本站域名
沈適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在看手機,手指劃著名屏幕,往上翻來翻去,餘光里看見陳迦南又閉上眼。
他動作自然的偏頭,聲音也低了:「很困?」
有點彆扭的移開話題,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拂去剛剛的暗流,壓下煩躁,又讓時光恢復平靜。這個男人,總是能這樣淡然從容。
陳迦南慢慢睜開眼,沒著急開口。
聽見他又道:「你早上一直在睡,睡太久對頸椎不好。我們一會兒出發,路上可能有些顛簸,別睡太熟。」
陳迦南聲音輕淡:「知道。」
「能睡著嗎?」沈適問。
陳迦南頓了一會兒才道:「除了睡覺也沒別的事。」
沈適:「我也沒別的事。」
陳迦南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沈適:「我們說說話。」
陳迦南:「…………」
她心裡正一團亂麻,沈適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抬頭對她說我接個電話,便下了車。
一分鐘後,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從大樓走出來。
那個女人手裡端著一杯茶,恭敬的走到沈適身邊,不知道在說什麼,陳迦南看見他還在打電話,沒有接,只是下巴朝著她這邊的車窗方向揚了揚,女人端著茶水過來了。
陳迦南有一瞬間的愣怔。
六秒後,女人敲窗。陳迦南看了一眼沈適,他側過頭還在打電話,一隻手插在褲兜,身影挺拔,鏡片下的眼睛依然那樣精明。
她緩緩搖下窗,偏頭。
中年女人彎著腰,禮貌的微笑:「陳小姐,您的紅茶。」
陳迦南愣了:「你怎麼知道我姓陳?」
中年女人看了她一眼,將紅茶先遞到她手中,客氣的笑了笑,眸子裡有少許艷羨:「恐怕整個分區已經都知道了。」
陳迦南:「啊?」
中年女人沒有多說,只是笑道:「這是老闆的私事,我可不敢多說,不過先在這恭喜陳小姐,祝您和沈先生喜結良緣。」說完便走了。
陳迦南還一臉的疑問,摸著熱茶發呆。
等沈適回到車裡,她摩挲著茶杯,猶豫道:「我沒有說要喝紅茶,你什麼時候點的,還讓人送下來?」
沈適發動引擎,將車開到正路上。
他說:「坐了這麼久,你大概也渴了。」
這話答非所問。
她的目光還停在他身上,沈適笑了笑:「不過是讓秘書給你點了一杯茶,有必要這麼究根問底?」
陳迦南皺眉:「是這樣嗎?」
沈適抬頭,從後視鏡里看她,又目視前方,平靜又無賴道:「如果你要多想,那我也沒有辦法。」
陳迦南:「…………」
她無奈的垂下眼喝茶,茶里不知道放了什麼,有些許桂花香,輕輕柔柔,嘴巴里一時甘甜。
沈適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
那一個上午,河谷整個分區除了一堆銷售問題搞出來的麻煩之外,還有一大堆男女同志額外留了一點時間為他們這個總部的總裁尖叫吶喊。
大概所有人都吃驚詢問,那個沈適身邊的女人。
這麼多年,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飯局需要女伴,他清心寡欲,甚至有傳言說他性取向有轉變,知情人總是笑笑,無稽之談。
張見也是訝異至極,哪怕是聽到沈適剛在電話里吩咐:「倒杯紅茶,找個得體的人送下來。」
得體。什麼叫得體?
張見年紀輕輕,還沒怎麼嘗過愛情百轉千回的苦,萬思不得其解,剛好碰見中年老總,兩人湊一塊瞎琢磨。
「您這哪位員工形象算得體?」張見問。
老總思量:「我們前台有個姑娘不錯。」
張見:「不行,太招搖。」
「管理部門有個剛生完孩子的,挺標緻,行嗎?」
張見:「標緻這個詞,不行。」
正說著,旁邊路過一個女人,乾淨短髮,眉眼間有些許皺紋,笑起來也溫柔的很,張見第一眼就覺得舒服。
「您貴姓?」張見問。
中年女人:「我叫Derti。」
張見拍了下腦門,只覺靈光閃現,瞬間站直,真誠道:「麻煩您送杯紅茶給沈先生,他在樓下。」
中年老總忽然道:「這茶是給沈先生喝的?」
張見:「是。」
「為啥不讓您送?」
張見:「……」
半晌,張見站直了,對Derti說:「麻煩您送杯茶,給車裡的陳小姐,如果她問你什麼,請儘量保持沉默。」
這一番弄完,張見覺得自己會早年禿頂。
此時此刻,外面的風自南向北又輕輕吹了起來,天上風雲變化,剛停的雨,好像又有落下來的衝動。
沈適將車慢慢拐進小路,問她:「好喝嗎?」
陳迦南這次答的蠻認真:「有桂花香。」
她這話說完,擋風玻璃砸下來一隻雨滴,漸漸的,雨滴越來越多,重重的砸在玻璃上,敲敲打打,車內瞬間安靜下來。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聽了一會兒雨。
車子下坡上坡,走了一會兒土路,終於爬上稍微平坦一點的村路,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平野,光禿禿,望不到邊,只有細細密密的朦朧小雨和輕輕升騰的霧氣。
沈適輕聲:「今天的雨怎麼老下不停。」
陳迦南看著窗外模糊的天:「這兒還好,嶺南已經下起雪了,不比北方的小,開車都不方便的。」
沈適:「南方的雪倒是罕見。」
陳迦南「嗯」了一聲,說:「二十年難遇一場大雪,也不知道今年怎麼了,居然有雪看,省的人惦念往北方跑。」
沈適看她:「往北方跑?」
陳迦南:「小時候在外婆家上過幾年小學,那邊還不算正經的南方,但也看不到雪,不過總是有同學在冬天請假去北方看雪。」
「你也去過?」
陳迦南搖頭。
「我記得外婆家在嶺南。」沈適問。
陳迦南:「嗯。」
沈適:「這些年都住在嶺南?」
陳迦南看他一眼,說:「外婆有痴呆,不能亂跑,不能去不熟悉的地方,萍陽的很多街道都拆了,換了新街坊,還是這最好。」
「很久沒回去了?」
陳迦南:「回去做什麼,家裡也沒人了。」
沈適打了方向盤,本該直走的路往左拐。
陳迦南疑惑:「你幹嗎?」
沈適:「那邊好像有人煮飯。」
陳迦南抬眼看過去。
遠處有青山,近看是霧氣,還有雨水砸向大地,樹葉被風颳得唰唰響。有一家屋頂冒出滾滾白煙,看著像著火的樣子。
陳迦南:「現在都是天然氣,很少有人燒柴火了。」
沈適:「我們去看看。」
陳迦南:「?」
她摸不透這人現在想什麼,只覺得有些遙遠,又很接近,再看他專注開著車的樣子,這一年他三十七了。
「我們還是趕路吧,要不然被雨攔半路了。」她說。
沈適慢悠悠笑道:「急什麼,先吃飯。」
經他這麼一說,陳迦南還真的是有些餓了。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半四十五分,是該吃午飯了。
「這有飯館嗎?」她問。
沈適:「找找總會有。」
「你又不知道路。」
沈適:「轉著看看。」
陳迦南相信這話確實能從淡定從容的沈適嘴裡說出來,但還是有些著急,這麼轉遲早迷路,村里又不好導航。
「迷路怎麼辦?」她擔心。
「那正好,找個地方睡午覺。」
這人不咸不淡的樣子,陳迦南無可奈何。她看向窗外一大片錯綜複雜的鄉下長巷子和低矮瓦房,倒是少了些急躁,多了些平靜緩和。
沈適一路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在一處被擋住。
那家人好像蓋房子,水泥和沙子鋪了一街道,把路都堵了,或許是下雨的緣故,在上面遮了一層塑料布。
沈適將車子熄火,道:「先停這。」
「停這幹嗎?」
沈適靠向椅背,拿下眼鏡,頓了頓說:「有點累。」
平日裡大都是別人開車伺候,今天他從早上到現在趕飛機,斷斷續續也開了兩個小時的車,說累倒也情有可原。
陳迦南說:「要不我來開。」
車裡靜的只有他淺淺的呼吸,空間這么小,兩個人這麼近,陳迦南看得到他眼睛動了動,慢慢睜開,定定的看向她。
他忽然笑了:「當年你開車扣了我12分忘了?」
再提往事,陳迦南心情複雜,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臉頰發燙,眼神半躲閃開道:「鄉下又沒有紅燈。」
「沒有紅燈才危險。」他說。
陳迦南:「為什麼?」
沈適給她指前頭的路,微微低頭,身體側傾,低聲道:「就這些路口,不知道從哪兒會冒出人來,你說危險嗎?」
陳迦南:「我開慢點。」
「早上誰的車半路熄火了?」沈適抬眼,「你這多少年都沒碰過車,還挺有勇氣開車進城。」
好心提議,他卻嘲諷。
陳迦南索性道:「活該累死你。」
沈適笑笑。
「歇夠了吧?」陳迦南故意道,「現在怎麼辦?」
沈適看她這一臉小女人的樣子,不禁好笑,掃了一眼窗外門房下站著的兩個男人,說:「你在車裡坐著,我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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