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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適:「我要你那輛車。記住本站域名」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輕雲淡的樣子,要笑不笑,看著又一本正經,像是談好一樁生意隨手簽個字,明明運籌帷幄,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副漫不經心,鹹淡的說「那個項目我要定了」的樣子。
這樣的沈適,陳迦南再熟悉不過。
好像他給她看到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而不像今天過去的那幾個小時裡,他溫和,耐心,對她的冷言冷語也照接不誤,放下了全身的稜角。
那一刻的他,讓人暗裡著迷。
陳迦南後來想,她當年愛上他,大概就是喜歡他這樣漫不經心從容淡定就把事干成的樣子,永遠走在前面,呼風喚雨卻又什麼都不放心上。
房間裡的空氣有些僵滯,一堆人看熱鬧。
有一道女聲插了進來:「咱們還愣著幹嗎,今天就當是家宴,沒有外人,大家和和氣氣,二叔,要不去會客廳打牌吧,再找廚房弄點小吃,怎麼樣?」
副書記笑笑:「你這張嘴呀。」
女人嘴唇輕抿,看了一眼沈適。
副書記偏頭對沈適道:「沈先生,你看我這個侄女夠不夠格去你們公司公關部打雜啊,她這張嘴厲害著呢。」
「二叔!」這一聲喊的,男的聽了都牙癢。
陳迦南站在他後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大概也想得到,這樣的場合他司空見慣,如魚得水。
沈適抬眼,微微笑道:「錢小姐冰雪聰明,一個公關部怎麼容得了,太大材小用了。」
副書記笑道:「你太謙和。」
沈適只是笑了笑,輕輕抬了抬手,作了個先請的姿勢。一堆人隨後跟上,挪步會客廳大堂。牌桌已經擺好,茶水也已奉上,兩人自當先行落座。
後面那哥倆,倒是有些顫顫巍巍。
胖子說:「書記,那我……」
「坐吧。」
那位錢小姐忽然出聲:「二叔,我能湊個數嗎?」
「男人堆里,你瞎湊什麼熱鬧。」
沈適一直微低著頭,慢慢摸著牌面,偶爾抬頭看一眼,看到陳迦南站的遠遠的,無奈皺眉,正要說話,便被頭頂一道話匣子給攔了。
「我聽說沈先生的牌打的很漂亮,只是可惜從來沒有見過,二叔,您就讓我見識見識吧。」錢小姐仰著小臉,三十來歲的樣子卻青春洋溢的過分,「行不行啊?」
說著就已經坐下,副書記搖頭失笑。
那個胖子挑著最後一個位置慢慢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人,手心都緊張出汗,大概是從來沒和這樣一桌人打過牌吧。
沈適看了一眼陳迦南,對一旁的書記秘書道:「勞煩請我小姨過來坐。」
陳迦南雖然站在大廳邊的台階上,假意欣賞牆邊花樹,耳朵卻靈敏的很,聽見這句,後背瞬間僵了一下。
她慢慢回頭,他坐在上房正看她。
錢小姐笑道:「沈先生和小姨關係真好。」
有人端好凳子放在沈適旁邊,一桌人都看向陳迦南,她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先搖骰子,數大先摸牌。
他們玩的是最普通的麻將,照著鄉下人的玩法,有糊有炸,賭碼只存在與沈適和那個胖子之間,一局定輸贏。
陳迦南在他身邊坐下,瞥了他的牌一眼。
真爛。
她又看了一眼對面那個胖子,早上車子出問題停在路口,她淋著大雨敲了半天窗都不開的傢伙,真是冤家路窄,原來著急趕路也是來送禮談事的。
要是真輸了……
陳迦南湊到沈適跟前,皺眉低聲道:「能贏嗎?」
沈適聞聲,正摸了一張牌,微微側眸看她,小巧的嘴巴有些紅潤,大概是還生著他讓她坐過來的氣,唇角有些不情願的撇著。
他微微傾身,低聲:「不想我輸?」
陳迦南輕哼一聲,坐直了。
沈適笑著,隨意撂了一張牌,正好給旁邊的錢小姐一截,碰了,後者樂了,特意看了沈適一眼。
「謝謝沈先生啊。」
副書記跟著撂了一張牌,道:「沈先生是來這邊有什麼事兒嗎?」
沈適「嗯」了一聲:「家裡事。」
聞言,陳迦南愣了一下。
錢小姐跟著道:「沈先生平日裡大概千忙萬忙的,我們要見您一面難於登天,不是在電視發布會上,就是在去電視發布會的路上。」
真會開玩笑。
沈適淡淡笑笑:「錢小姐確實很會說話,書記您有福了。」
他好像不看牌面一樣,隨意撂了一個牌,剛著桌面,對面的胖子就趕緊拾了起來,賊咪咪的說了個「碰」,怕誰不認帳似的。
「您可仔細著點。」錢小姐提醒。
沈適勾勾嘴角。
胖子像是占了上風一樣,看著沈適道:「沈老闆,我這要是贏了,你說的給我辦事算數不?」
沈適抬眼。
錢小姐道:「你先贏了再說。」
沈適:「算數。」
「您是大人物,我信。」
副書記冷眸瞧了一眼,撂了個牌。
看他們一邊打牌一邊還能淡定自若的聊天,陳迦南不得不感概,她在沈適身邊那幾年也見過他什麼樣兒,越是淡定越是有把握。
可是,這牌是真的爛。
眼看對面那胖子碰的越來越多,牌面差不多都要停了,可他這牌,被他拆的亂七八糟,實在遙遙無期,別說自摸,勉強糊就算不錯了。
沈適摸了一張五條,正要撂,陳迦南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瞪他:「這牌挺好的,你幹嗎?」
他就等著她看不下去,笑了:「那就留著。」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也沒有拿開的意思,只是看著她那倏然一呆:「想什麼呢,小姨?」
輕輕的尾調,餘音繞樑。
陳迦南蹭的把手拿開,真像是小姨教訓侄子一樣的語氣:「人家都快糊了知道嗎?好好打牌。」
沈適:「知道。」
眾人:「…………」
錢小姐看了一眼陳迦南,印象里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和沈適說話,雖然說是親戚,可總覺得哪裡奇怪,便道:「小姨怎麼稱呼啊?」
她還沒說話,沈適已經開口:「姓陳。」
陳迦南偏頭,只見他一副隨意的樣子,也沒有看她,若無其事的摸著牌,漫不經心的替她回話。
錢小姐似乎並不罷休,又道:「小姨什麼工作?」
你才小姨。
陳迦南面目平靜道:「我開書店。」
「書店啊。」錢小姐將最後一個字拉了長長的音,輕笑道,「現在實體書店越來越少了,小姨你蠻厲害的。」
陳迦南笑笑:「為了生活。」
眾人:「…………」
副書記開口道:「陳小姐怕是和我這侄女年紀差不多吧,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文化人,喜歡看書是好事。」
陳迦南笑笑:「我二十八,錢小姐呢?」
牌桌忽然有些安靜,對方似乎不知道怎麼接。這樣的場合問及一個女人的年紀,確實不太禮貌,可這位錢小姐話里話外有些帶刺。
陳迦南牙呲必報。
副書記自是不能讓侄女吃虧,卻也不好拂人面子,便道:「我這侄女啊,太能挑了,眼高手低,就把自己耽擱了,所以我說啊,這女孩子還是不能結婚太晚,二十六七都算晚婚。」
晚個鬼。
陳迦南表情淡定極了:「您說的對,我大侄子今年三十七了,都晚到祖宗十八輩去了,您是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沈適笑著聽她誆。
陳迦南:「要不這樣吧……」
沈適忽然咳了幾聲,打斷了話匣,話音一拐,繞到副書記身上:「您退休了有什麼打算嗎?」
「養養鳥,種種花。」副書記說著玩笑道,「這話拐的,沈先生似乎挺怕你這小姨啊?」
沈適:「怕。」
陳迦南目光一定。
沈適:「怕她把我賣了。」
得,氣氛又活了。
陳迦南瞪他幾眼,假裝低頭看牌,聽見他手機響了。他似乎沒功夫看,側了下目光,道:「兜里,你接。」
她先是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回神。
陳迦南不太情願的伸出手,從他褲兜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她猶豫片刻,還是將手機遞給他:「你接吧。」
沈適目光一頓,餘光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錢小姐看他眉頭皺了一下,便道:「二叔,還是讓沈先生先接電話吧,小姨接著打怎麼樣?」
沈適:「抱歉。」
他說完看向陳迦南,好像是已經默認了要讓她替,她有些意外,看他:「你知道我不怎麼會打牌。」
副書記笑笑:「打打就熟了。」
沈適對她笑了笑:「沒事。」
「我要是輸了怎麼辦?」
沈適:「隨便打,他贏不了。」
說完,便向庭外走去。
陳迦南坐下後,看見對面的胖子對她勢在必得的笑了笑,心裡一陣惡寒,搞不明白沈適為什麼要打麻將,卻鬼使神差的信他,似乎一定會贏。
她一邊看牌,一邊等他回來。
眼看剩下的麻將不多,胖子已經開始著急。陳迦南慢慢穩住心情,開始以最笨的方式湊對子,或許是運氣的緣故,後面一張張牌漸漸好了起來。
錢小姐道:「小姨打的不錯啊。」
陳迦南笑笑,沒說話。
她把寶壓在即將要摸的那張牌上,記了一下手裡的牌,這才慢慢伸手過去,剛要碰上,一隻手先她拿起。
陳迦南抬頭,沈適輕輕把牌撂下。
「自摸。」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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