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適回到嶺南,是大年二十九的早晨。記住本站域名
陳迦南和外婆一起去菜市場買東西,拎了一個大袋子往回走著。外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說話,沿路撿起石頭往口袋放。
「你在說什麼呢外婆?」陳迦南跟在身後。
外婆只顧著撿石頭,邊走邊玩。陳迦南拎著袋子走得慢,看著外婆瘦小的背影,目光變得又靜又柔。
走了一會兒,看見巷口停了輛車。
陳迦南還沒來得及細看,車上有人下來。她愣愣的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禁停在原地。
沈適朝她們看過來,微微俯身。
他從地上撿了一個石頭,遞給了已經走近的外婆,好像是說了什麼話,外婆笑眯眯的往家裡走。
目光一偏,沈適抬眼,看她。
不遠處有小孩放炮,「嘭」的一聲,響了一個又一個。聽著那聲響,仿佛一切都變得喜慶。他快步朝她走過來,在她還發著呆的時候,接過她手裡的袋子,不像幾周未見,倒像是只出門抽個煙的空,語氣自然道:「買這麼多做什麼?」
陳迦南看著空空的手掌,目光渙散。
「想什麼,問你話呢。」他笑了聲。
她半天才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
「事忙完了?」
「差不多,總要跟你和外婆過個年,這麼好的日子我可不願意一個人在國外。」沈適看了眼買的菜,「能吃完嗎買這麼多。」
陳迦南:「又不是我們吃,還有親戚來串門的。」
「什麼時候?」他問。
「明天晚上,我們這都是大年三十的晚上走親戚的,做一桌小菜,一起說說話看看春晚。」
沈適:「那應該挺熱鬧。」
陳迦南笑笑:「這幾年也沒別人,就毛毛一家,一般她下午就來了,外婆喜歡吃她做的菜。」
沈適「嗯」了聲:「那我也有幸嘗了。」
陳迦南抿了抿唇,將目光偏向一邊。
「我們回家說?」沈適道。
陳迦南又看向他。
「不認識我了?」
她還沒說話,他已經笑著去拉她的手,動作很自然的握在手掌,低聲對他道:「走吧,回家。」
19.
家裡有火爐,屋子裡很暖和。
沈適又從車上拿了些東西,大都是黑枸杞人參這些補品,他拎進來放在桌上,陳迦南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好笑:「怎麼買的這些?」
沈適猶豫片刻:「張見買的,這些不行?」
陳迦南隨便拿起一盒人參,一看包裝就知道價格不菲,便道:「不是不行,哪有走親戚送這些的,太貴重了,人家回禮也不好回。我們這一般買些點心水果,有長輩的話拎一瓶酒就行了。」
一聽是這意思,沈適鬆了口氣。
他說:「這些是給你吃的。」
陳迦南:「…………」
「我從國外也帶了一些比較好的維生素,你和外婆每天吃一片。」沈適說著,俯身從行李箱裡找,「好像是放這了。」
陳迦南看著他彎下去的背影,淡淡笑了。
「找到了嗎?」她問。
「應該在後備箱。」沈適站起來,「我出去看看,你就在屋裡待著烤烤火,外邊路滑別亂走了。」
說罷就出了屋子。
陳迦南看這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彎了彎嘴角。她抬眼去看窗外,好像慢慢飄起小雪,雪落到地上,牆外響起了鞭炮聲。
20.
沈適掀開門帘,一股熱氣烘到身上。
他走進來:「下雪了。」
「外邊冷吧?」
「比早上冷。」沈適將懷裡的小紙箱放在桌上,拍了拍箱子,道,「都在這。」
他呼了口氣,搓了搓手。
陳迦南看著小紙箱裡滿滿一堆鈣片維生素,一個個拿起看了眼說明書,眼花繚亂,道:「這麼多哪吃得完,估計一瓶還沒吃完都過期了。」
沈適一邊烤火,一邊回頭道:「你可不能亂吃,有的是給外婆,只有一兩瓶適合你,多的就先放著。」
陳迦南腹誹,有錢就是豪橫。
沈適說:「剛出去看見大家都貼春聯,我們現在弄?一會兒這場雪就該下大了。」
「春聯我買了,不過還沒和漿糊呢。」
沈適皺眉:「家裡有膠帶嗎?」
「膠帶貼出來不好看。」
沈適笑了:「行,就漿糊。」
陳迦南準備喊外婆一起弄,被沈適一句話攔了。他將房子的東西歸置在一邊,看了眼外邊的雪,回頭瞧她。
「你說怎麼弄,我去。」他說。
陳迦南沉默了一會兒,覺得他有點太小心了,道:「這個有點麻煩,還是我去吧,和的不好就跟稀泥一樣,不好粘。」
沈適想了想:「那你在屋裡待著,要用什麼弄,我拿給你。」
陳迦南多看了他兩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沈適,忍著笑,道:「麵粉和水,還有鍋,再拿一雙筷子。」
「還有嗎?」他走到門口,又問。
陳迦南:「就這些。」
沈適:「不得用碗盛?」
陳迦南:「…………」
這個男人真是。
21.
漿糊熬好,雪已經下大了。
外婆從自己房間玩出來,在柜子里翻著沈適買的那些東西,拿出來一個一個看新鮮,也不亂跑。
沈適拿著春聯,準備出去貼。
外邊天冷路滑,院子和門口連著一條窄小的石磚路,雪落在上面已經厚厚一層,踩著咯吱咯吱響。
沈適:「要不你在這?」
「我不扶著你怎麼貼啊,總得有個人看端不端正吧。」陳迦南直接抽過他手裡的春聯,往外走去,「我來。」
沈適看她走得快,一顆心都緊了。
「你走慢點。」他忙跟上去。
家是小家,門是小門。沈適身材挺拔,抬個手就夠到頂了。他不讓陳迦南彎腰,自己抹了漿糊上牆。
陳迦南百無聊賴站一邊看,閒得慌。
她盯著他寬闊的後背,微微歪了歪脖子,嘆氣道:「你把這些都做完了,我做什麼?」
沈適:「你站著就行。」
陳迦南:「………………」
「要不給我搖旗吶喊?」他回頭,笑。
陳迦南:「………………」
她想想往後還有漫長歲月過,遲疑了片刻,對他道:「日子還長呢,你沒必要這么小心謹慎,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會有什麼問題。」
沈適貼好橫聯,轉過身來。
「你知道什麼?」他問。
「挺健康啊。」
「還有呢?」
「挺穩定的。」
沈適定定看了她半晌,想起今天自回來後好像就沒停下來過,一顆心七上八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每次想好好和她說說,卻又不知怎麼開這個口。現在她站在雪裡,雪花落在她的臉頰上,明亮的眸子裡多了歲月的沉澱,他莫名的平靜了。
他說:「陳迦南,那也是我孩子。」
陳迦南呼吸倏然一緊。
沈適:「你說,我管不管得著?」
22.
雪越發的大了,落在肩上。
鄰居家阿婆從門口探出頭來,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站在門口,喊陳迦南過去。
這一喊,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阿婆對陳迦南悄悄說:「長得挺俊,新談的?」
陳迦南笑了笑,餘光里看見沈適瞧著她們這邊,她沒有抬眼,輕輕對阿婆說:「我已經結婚了阿婆。」
「啥時候?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迦南笑:「改天請您喝喜酒。」
那個下午沈適又幫著阿婆貼了春聯,往屋裡掛了幾個紅燈籠,照著院子亮呼呼,天黑都能看見雪花在落。
傍晚的時候,巷子裡都掛了一排燈籠。
很多小孩滿街跑,不怕冷一樣,手裡拿著炮仗,點一個一扔,「嘭」一聲響在半空。
屋裡火熱,電視停在戲曲頻道。
陳迦南在廚房炒了兩個菜,讓沈適端了出去。今晚是大年二十九,比不得三十熱鬧,卻也是該在的都在。
火爐上煮了湯圓,撲騰著直冒熱氣。
沈適盛了三小碗放桌上,沒打算這麼坐下,只是看著陳迦南欲言又止,道:「我可不可以喝點酒?」
他酒量很好,陳迦南知道。
她只是有些不適應,他這樣徵求她的意見,愣怔了片刻,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天涼,你少喝點。」
沈適笑了聲:「知道。」
陳迦南看著他喝酒的樣子,想起前幾天打的那一通電話,他喝多了,電話里說了些醉話。她很少見過他喝醉的樣子。
夜深的早,外婆吃過飯就睡下了。
陳迦南收拾好房間,他有段時間不住這間屋,屋子還是會每天打掃,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身後他走進來,帶了一身酒氣。
陳迦南回頭:「廚房裡有熱水,你去洗洗吧。」
沈適低頭聞了聞:「味道很重?」
「有點。」
「等會再洗。」他說著走近她,拿過她手裡的床單被罩,低聲道,「你別彎腰,我來鋪。」
「我又不是八個月了,你怕什麼?」
沈適無奈一笑:「你就知道和我抬槓。」
陳迦南聞言也笑了。
「這才剛懷上,是你太小心了,我聽說隔壁阿婆家的小嫂子懷孕的時候還能跳繩呢。
「她是她,你是你。」沈適道。
陳迦南嗤笑:「快鋪床吧你。」
話音剛落,聽見外邊有人放煙花。陳迦南下意識抬頭去看窗外,瞧見煙花在空中爆落,絢爛的火星光芒萬丈,她只覺得眼睛都亮了。
「喜歡?」沈適問。
他的聲音淡淡的,低低沉沉。她回頭去看他,猝不及防的,只覺得眼前一暗,他靠過來,唇落在她的嘴角。慢慢的,他的唇壓上她的,呼吸也變得粗重。
沈適單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落在頸間。
他身上的酒味緩緩傳到她的嘴巴里,舌尖微微用力,輕重緩急,喘著粗氣,扶著她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仿佛這個時刻,陳迦南才猛然清醒。
她感受著身上這個男人,此刻才最為真切。他是沈適,是結婚證上的另一半,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恨過又愛過的男人。
陳迦南眼眶有些潮濕,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腰。
「你輕點兒。」她閉上眼。
沈適低笑。
「那你忍著。」他最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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