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後來的兩天,梨園一直都很平靜。記住本站域名陳迦南孕吐還是很嚴重,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外婆還是糊裡糊塗,睡的時間更長了,已經有些半癱的徵兆。
那天夜裡,京陽下起了大雨。
萍姨熬了些檸檬水,往床頭柜上放了一盤檸檬皮,味道淡淡的,陳迦南聞著睡覺也沒那麼難受了。
睡到半夜,被一聲驚雷弄醒。
陳迦南披了一件衣服下樓,樓梯處亮著一盞小燈,大門處有模糊的人影正在靠近,她心裡有些發毛,手扶著牆,看著那抹身影,一時不敢動。
只是輕輕喊了聲:「萍姨。」
外面的雨聲太大,屋裡她的聲音很小,卻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許久不見人應,接著,客廳的門被推開了。陳迦南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先是一愣,提了口氣在嗓子眼。
沈適抬頭,也是一愣。
他輕蹙著眉頭,朝她走了過去,一邊脫下西裝外套扔到沙發上,走近才道:「怎麼這個時間起來了?」
陳迦南看著他,緩緩開口:「睡不著。」
沈適摸了摸她的額頭,燙燙的,眉頭皺的更厲害,話里有些輕責的意味:「睡不著也不能亂跑,大半夜著涼怎麼辦,有想過嗎?」
「我會注意的。」陳迦南嘆氣,「要吃點什麼嗎?」
沈適:「飛機上吃過了。」
「那我去倒點熱水。」
沈適拉住她的手:「還是我去倒吧。」
後來回房間,沈適端著水上來,陳迦南剛給他拉開被子,說:「你還是去洗個澡吧,淋了雨總不太好。」
沈適看著她平靜的樣子,心裡提著的那口氣慢慢放了下來。他們還和平常一樣說話,好像今天吃什麼晚飯一樣簡單。
他片刻道:「那你先睡。」
沈適去洗澡的時候,陳迦南睡不著,翻來覆去了一會兒,聽見他手機響,猶豫了幾秒爬了起來。
她瞥了一眼,那是一個陌生號碼。
陳迦南只是發呆了一會兒,有些疑惑誰會半夜打電話。過了會兒,樓下的座機忽然響了。一直響個不停,陳迦南披了外套下樓。
萍姨已經接起,冷漠的說了兩句話就掛了。
陳迦南剛好下到一樓,隨意問了句:「這麼晚了是誰啊,萍姨?」
萍姨被身後的陳迦南嚇了一跳。
「有什麼急事嗎?」她又問了句。
萍姨乾笑了聲:「沒什麼事。」
陳迦南沒有說話,她聽著屋外的雨聲,忽然覺得難過,卻還是問了出來:「我剛聽見,哪個傅小姐?」
萍姨手抖了抖,往後看去。
陳迦南心下瞭然,輕輕回過頭去,沈適正站在樓梯拐角,他看著她,走了下來,捋了她耳邊掉落的碎發,只是淡淡道:「有什麼事我們上去說。」
陳迦南定定看了他半晌,拂開他的手。
她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大氣,莫名的就開始煩躁起來,一句話也不想再說,轉身就往樓上走。
沈適站了一會兒,跟她進了房間。
見她揉了揉額頭,沈適皺眉:「不舒服?」
陳迦南定了定心神,沒有回頭,從柜子里拿出他的睡衣,只是微微偏了偏目光:「沒事,剛剛頭有些暈。」
沈適目光灼灼,唇抿成了一條線。
不見他開口,陳迦南扭過臉,看他:「從美國趕回來,你應該也挺累了,早點睡吧。」
說罷,她經過他。
沈適握住了她的胳膊,目視前方:「那個電話只是一個意外,我會處理好,你別想太多。」
陳迦南看向地面,沒有說話。
「你不是說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嗎。」沈適淡淡道,「我是剛從美國趕回來,本該五天的工作我熬了兩個夜才能趕在今晚到家,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現在的樣子,還是從前的沈適。
陳迦南印象里那個心狠手辣咄咄逼人卻又能和你談笑風生的男人,好像在這一刻又回來了。
她垂眸:「你想聽我說什麼?」
深夜的房間靜悄悄,只有窗外大雨磅礴。床頭的小燈暗淡卻柔和,襯得這個夜更寂靜了。
沈適吸了口氣,聽著她乏力而平靜的聲音,閉了閉眼,頃刻間散去了一身寒氣,輕聲嘆息:「有時候我寧願你跟我吵一架,也不想你這麼跟我說話。」
陳迦南眼睛酸澀,別開臉。
有那麼一刻,陳迦南昏昏沉沉。她明明已經說過去了,可是發現那個人還是存在他們之間,她卻真的不知所措了。想起這幾年他也對另外一個女人那樣好,忽然就有些心慌。
沈適聲音低了低,道:「醫生說你孕吐期間心情起伏大,本來我是打算以後再和你說的,還有這些日子,我們之間好像有些陌生,你覺得是正常嗎?」
陳迦南抬眼。
沈適輕輕搖頭:「我覺得不是。」
他說罷從兜里掏出煙盒,抖出一支煙,看了一眼又扔到旁邊的柜子上,半垂著眼,低聲道:「你剛離開的那兩年,我需要一個女人應付奶奶,你大概也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陳迦南攥了攥手掌,不自覺地抬了抬,他以為她要做什麼,也隨之抬手,碰到柜子邊上的玻璃杯,玻璃杯輕輕晃了晃,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
看著倒像是故意似的。
房門外傳來腳步聲,是萍姨,從樓下跑了上來,聲音里有些許擔憂:「沈先生,出什麼事了?」
沈適淡淡回道:「沒事,萍姨。」
「您剛回來別著涼了,要不要我去熬點薑湯?」萍姨還在門外,話里不安道,「太太好些了嗎?吐了一夜。」
聞言,沈適看她。
陳迦南聲音輕淡:「好多了,萍姨。」
沈適嘆了口氣,抬手想要碰她,她側身躲開,沈適皺眉,對門口方向道:「萍姨,麻煩熬一碗梨湯,迦南喝,別放糖。」
這聲線聽著平和,萍姨提心弔膽還以為吵架了,現在總算舒了一口氣,回了個好,便下了樓去。
等安靜了,陳迦南道:「我不喝梨湯。」
沈適皺眉:「不是說吐了一夜,梨湯對腸胃好,要不然後半夜怎麼睡,還想熬一整晚?」
剛剛還有些生氣的兆頭,現在又溫和起來,陳迦南看著面前這個三十七歲的男人,咬了咬牙,實在不想攪合自己的心情。
她難得抬槓:「又不是你熬。」
沈適聞聲,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說:「你不睡,我哪睡得著?」
陳迦南:「這麼多房間,你隨便睡。」
沈適:「…………」
好端端的一個夜,硬是被這樣一鬧騰給耽擱了。她瞪了他一眼,正要抬腳往外走,被沈適一攔。
他話里有些許小心翼翼:「你別動,紮腳。」
陳迦南看著他下樓的背影,不知道怎麼地,有好笑,又有心酸。就在剛才,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還詭異的厲害,一瞬間仿佛要把所有事都弄明白,一瞬間又都不計較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52.
陳迦南懷孕四十天的時候,孕吐還很嚴重。沈適找了很多法子,最多只能緩解,夜裡還是睡不好。他這些天也跟著沒睡好,倒是多了很多時間陪她。
她太無聊,他會說:「出去轉轉?」
陳迦南總是搖頭,夜裡睡不好,白天又嗜睡,這樣日夜顛倒總歸對身體不好,免疫力下來再生個病就更麻煩。
有時候她去院子裡小坐,他在書房工作,忙完了也會跟著下來,會說:「還是回屋裡吧,別感冒了。」
她偶爾會駁回:「不去。」
「悶了一會兒再出來?」他說。
陳迦南:「不去。」
沈適總是一臉無奈,由她。
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緩和了很多,又好像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他遷就太多,還是她無所謂,不咸不淡,時不時的抬個槓,也不濃不烈,沒多少火花。
萍姨私下裡問過老張:「太太以前性格怎麼樣?」
老張說:「那時候活潑,二十歲的女孩子,挺有主意,經常會把沈先生氣的沒話,膽子也大,好像什麼都不害怕。」
「現在呢?」
老張想了想說:「可能是懷孕了吧,思慮的多,你要多開導開導,沈先生工作忙,難免會出問題。」
萍姨「唉」了聲,說:「生了孩子也許會好一些,是吧?」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陳迦南正在下樓,她停在樓梯上,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又上去了。
53.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她嗜睡更嚴重。
沈適當時要去別的地方開會,一去又得半個月,思來想去,讓公司副總去了,他忙裡偷閒回了梨園。
那天陽光很好,萍姨正在掃院子。
沈適從車上下來,問萍姨:「她又睡了?」
萍姨:「早上吃了點飯就躺了,最近又瘦了,看著比懷孕之前還瘦,要不找個醫生問問?」
沈適看了眼二樓,嘆了口氣。
他脫掉外套,穿著襯衣,一邊解開領帶,一邊輕手輕腳上了樓,樓上果然安靜,她睡得很熟。
沈適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去了書房。
他給一個認識的醫生打了個電話,那邊似乎在忙,當時掛斷了,過了會兒,給他回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沈先生?」那邊很客氣。
沈適挑明來意。
醫生想了想:「這種情況下一般建議多吃些飲食清淡的食物,散散心,有家屬陪伴,說說話,轉移注意力也好。」
沈適道:「都試過了,還有辦法嗎?」
電話里沉默了幾秒鐘。
醫生:「倒是還有一個。」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沈適微微怔了怔,他摸了摸鼻子,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一時有些語塞。
「方便問一句,沈太太現在有三個月了嗎?」醫生道。
沈適:「嗯。」
他抽了一口煙,不抽了,將煙摁滅在菸灰缸,目光落向窗外的春天,一切都生機勃勃,他想起自從那晚回來到現在,確實有些日子沒有碰她了。
54.
那天晚飯過後,陳迦南陪外婆坐了會兒,回了房間去洗澡,她精神欠佳,現在睡得也很早。
洗完澡出來,沈適靠在門框上。
她不以為意:「你忙完了?」
沈適:「嗯。」
「要我給你放水嗎?」她問。
沈適說:「我在書房衝過了。」
陳迦南看著他,平日裡大都是他忙完回房間,她已經躺下了,很快就睡著,再醒來又是同樣重複的一天。
他現在站這,她有些捉摸不定。
陳迦南沉吟片刻,道:「我現在已經穩定了,都三個月了,你不用擔心我洗澡會出問題。」
沈適說:「我知道。」
「那你站這幹嗎,有事和我講?」陳迦南說著打了個哈欠,「我真的挺困的,你想說什麼。」
沈適說:「是有點事兒。」
陳迦南眼神詢問。
沈適正要開口,陳迦南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見是毛毛的電話,一時忘了和他在說話,直接按了接聽就往床邊走。
她穿著輕薄的睡衣,腳踝露在外面。
沈適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確實瘦了,頭髮也有些長了,披在肩上,隨意的扎了個頭繩,松鬆散散,懷了孕倒是別有韻味。
一通電話打了四五分鐘,回過頭他還在。
陳迦南意外:「你剛要說什麼?」
沈適直視著她,目光濃稠。陳迦南是見過他這個樣子的,知道這是他情動時候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好。
「打完了?」他問。
陳迦南「嗯」了一聲。
「說點別的?」他道。
陳迦南愣愣的。
自從有了這個念頭,沈適就一直沒壓下去過。此時此刻,溫軟在畔,燈光昏黃,情動皆所願,他眸子沉了沉,直接就壓了上來,堵住她的嘴。
陳迦南怔仲著要推開他:「沈適——」
無奈他氣力實在大,胸膛緊緊貼著她,由不得她動彈,只是吻著她的唇,低聲喘著
她推不開,只好道:「我不方便——」
他現在聽不得她拒絕,箭在弦上,勢在必得,粗重的呼吸間,咬在她的耳朵上,道:「這麼些天,也該鬧夠了。」
陳迦南呼吸一滯,瞬間泄了氣。
她靜靜道:「我鬧了嗎?」
沈適吻著她的脖,閉著眼,重重嘆息道:「我知道,是我,我鬧,我見不得你這樣,行嗎?」
陳迦南扭了扭身子,使勁要掙開。
他抱的特別緊,緊到她踹不過氣。陳迦南雙手抵著他胸膛,掙了會兒,疲倦了,耷拉下肩膀,身子也隨之軟了。
她緩緩抬了抬胳膊,又放下了。
這些年很少見過他說過這樣哄人的話,陳迦南一時心情複雜,她憋在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
半晌,她輕聲:「你別——」
話說一半,聽見他道:「要是這住不慣,我們還是回嶺南去,你在那總歸開心點,我大不了兩邊跑。」
陳迦南瞬間鼻子一酸。
「還有——」沈適低聲,「陳迦南,我沒碰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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