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紀棠盤腿坐在床沿,低頭打開手機上的微信頁面找出姓匡的律師,給他發消息:【我要離婚!】
匡律師那邊是過了五分鐘才回復,許是給她冷靜思考的時間,連字語行間也是:【紀小姐,你簽的保密協議上面,有一條是聯姻必須滿三年才能分到財產,否則淨身出戶,一毛錢也拿不到,紀家也不會給你提供生活費。】
這條簡訊發過來沒等兩秒,又很體貼地提醒她一句,時間精準到了秒上:【離三年還有三個月零十五天八小時二十分鐘……】
當年宋紀兩家聯姻時,宋嶼墨並沒有跟紀棠簽婚前協議。
但是紀棠跟宋家簽了,她的二哥是請了一整個金牌律師團跟宋家把這份保密協議嚴格擬定好,條條框框的約束不少,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讓她做個完美合格的豪門貴婦。
紀棠可以拒絕的。她不嫁,有三個同父異母的黑心哥哥擋在前面,紀家的家產也沒她繼承的份。畢業後,遵從著豪門圈遊戲規則,領著剛好能夠買幾個包的生活費,做豪門閒角一個。
認命嫁了,以後在貴婦圈的地位可想而知,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的。
紀棠心知肚明她早晚會被紀家嫁出去的,倘若豪門眾多公子哥里一定要選個嫁的話。她當然是要選能力最強,家世最好,最完美的。
……
還有三個多月。
紀棠慢慢地泄了氣般,背部朝後一躺,酒店的床彈性極好,將她身體輕輕柔軟的陷進去。
過了會,她纖長的眼睫掃到那幾雙小白鞋上,毫無預兆地又開始煩躁起來,誰要和宋嶼墨這樣沒有浪漫細胞的工具人過一輩子!
不給她穿高跟鞋就算了,還要送上幾雙小白鞋來刺激她情緒。
這個狗男人就是天生來克她的吧!
短短的數秒鐘,紀棠已經各種腦補了宋嶼墨今晚的行為就是渣男本渣的騙了她吻。越想就越忍不下那口氣,剛爬起來,一旁的手機先響了起來。
是鹿寧發來的:【啊啊啊!棠棠,宋總的秘書給我家崽崽打電話,太過分了!說給他介紹一份工作,宋氏集團公司的安保還缺一個站崗的。他在羞辱我家崽崽,絕對是!】
讓未來娛樂圈的爆款去當保安站崗,這是人能想出來的事嗎?能幹出來的事?
鹿寧氣到升天,已經不能正面去評價宋嶼墨這樣的行為了。
好過分!
紀棠這邊卻看愣,因為先前在車上的時候,她不是和宋嶼墨講和了嗎?
【工具人還在封殺梁橋?】
鹿寧:【是啊,他都讓我崽崽改行了,封殺到底呢!】
紀棠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被宋嶼墨玩了文字遊戲,他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要饒過梁橋的話,又假惺惺的叫秘書給梁橋一份保安工作。要是問起來,等於是變相的跟她有個交代似的。
她沒在回鹿寧的消息,手指僵硬地握著手機,氣到坐在床沿緩了好一會。
紀棠至今都沒懂為什麼宋嶼墨這樣的賺錢工具人心眼能小成這樣,非得讓她把離婚協議書甩他臉上才甘心是吧?
深深呼吸了兩口氣,紀棠什麼都不管了。
提前三個月提離婚就提吧,反正早晚都得提的,宋家又沒有眼線安排在宋嶼墨身邊。
她知道這樣的行為,就跟偷偷的在外面打別人家老實孩子沒什麼區別。但是宋嶼墨老實嗎?這男人表面上最擅長偽裝出一副斯文敗類的君子模樣,實際上滿心的陰謀算計,那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都沒他罪惡!
他口口聲聲說的好聽,想哄她開心點,才想親親她的。
說白了就是為了自己做男人那點私慾罷了。
紀棠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走出主臥。
外面的燈光不知什麼時候暗下去了,靜悄悄的,浴室的方向也沒燈。
紀棠纖細的身影站在走廊上安靜了兩秒,想到狗男人肯定是去書房辦公,於是,朝緊閉著門的書房走去,短短一段路的過程中,已經在心裡醞釀好了開場白。
她到時候就讓宋嶼墨選,離婚還是不要再搞鹿寧的藝人了。
倘若這個狗男人還不懸崖勒馬,剛好她就順勢「移情別戀」,讓他嘗一回愛情的苦!
紀棠白皙的手握著門把,深呼吸了下,氣勢洶洶地推門進去。
……
酒店大堂的右側一樓,穿過長長冷清奢華的走廊,最尾端的房間是用於商務會議室。只要來這邊出差的精英人士有這方面開會需求,都隨時能提供便利。
會議室的門是緊閉著,裡面燈火通明。
宋嶼墨已經換上了純黑色的西服,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極正式,在慘白的燈光下,側影被襯得極為英挺。
他恢復往日作風,神情寡淡地簽下幾份文件,遞給了一旁秘書。
在中場休息時,同樣西裝筆挺的精英團隊出奇的安靜,一個個都抱著手機不放。
宋嶼墨側目,極淡的目光先是落在宋途臉上。
宋途表情很豐富,也同樣是抱著手機看。
在這樣不同尋常的氣氛下,宋嶼墨面色平靜的起身,修長的手端著茶杯,邁步朝會議室的門外面走去。
而下一秒。
原本安靜的會議室突然沸騰起來,包括宋途在內的,整個精英團的視線迅速地掃向門口,見已經沒有了宋嶼墨的身影,大家開始不避諱地議論了起來。
――「不愧是宋大秘書啊,連酒店電梯間的視頻都搞得到手!」
――「不敢盯著太太身材看,有一說一,宋總吻起女人來好欲。」
――「之前是公司哪個傻逼說宋總和太太是商業聯姻,沒感情的?」
――「這叫沒感情?!宋總好男人啊,吻了這麼久還不夠,還要把太太給拉回電梯繼續壁咚,這要是演的話,我腦袋都可以剁下來當球踢。」
――「這個版本的視頻一出,公司多少女人得死心啊!」
――「宋秘書你說句話啊,宋秘書?」
……
就在大家私下的群里都分享著自家老闆的吻戲時,作為當場目睹的旁觀者――宋途,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正要說什麼的時候。
旁邊有人重重低咳兩聲,本能地頭皮一麻,察覺到了某種危險訊號。
宋途當看見會議室的門口外,宋嶼墨身姿挺拔沉靜地站在那兒,燈光照著他的臉龐,神情看不出任何波瀾。
有些人,氣場早就強大到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跪下了。
就好比現在,宋途手裡的手機啪的掉到地上,摔破了也不敢撿起,反而他更想跪下來。
在一句「宋秘書你說句話」之後,所有人也很有默契地沉默了。
宋嶼墨眼眸墨色沉沉地掃了一下會議室在場的人,最後落定在宋途身上,語調越是平穩越是讓人害怕:「你出來。」
宋途面色如灰,求助似的看向同行們。
結果整個精英團隊的人都假裝很忙,將手機收起,有的整理文件檔案,有的打開手提,有的甚至裝瞎,也不敢跟宋途一起享受著老闆的雷霆之怒。
兩個小時後。
宋嶼墨將這家商務酒店給買了下來,這或許是他投資人生中第一筆不是抱著賺錢的目標去的。酒店換了老闆後,接到的上面第一任務就是封鎖了某個電梯。
再然後,就是刪除電梯裡近七天的錄像,不能留底。
宋途發到秘書工作微信群里,長達近三十秒的視頻也被刪了。
宋嶼墨雲淡風輕地收拾好這些人,才繼續會議的內容。
而在這個時間段,紀棠換上她的細高跟鞋,已經乘坐另一部電梯離開了酒店大樓。她不知隔壁的電梯為什麼要封鎖,也沒心情過問。
先前在套房的書房內沒逮到宋嶼墨這個狗男人,不知道他洗完澡去了哪裡。
說是要工作,人都不見蹤影。
紀棠不伺候了,買了張飛機票回北城。
在起飛前,她坐在頭等艙靠窗的位置,關機前,又看了眼朋友圈。
本來是想刪掉今天發的朋友圈,無意間看到了沈梔期發的,背景是在醫院病房上,燈光稍稍調的很暗,她面色蒼白,烏黑的頭髮四散在枕頭上,自拍自己時,很有心計地露出了床沿一角的身影。
看著像是男人的側影,卻見不到真容。
然後,是配字:【今晚心臟很不舒服,幸好有他在,只要有他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不敢去奢求太多,怕自己沒那麼重要。】
紀棠纖長的眼睫低垂,陰影落在精緻妝容的臉蛋上,看不清真實情緒。
過了半響,她給鹿寧發了條消息問:「你看得見沈梔期的朋友圈嗎?」
鹿寧:「看不到啊。」
很好,又是婊里婊氣發給她看的。
這女人一回國就搞事,意志真是百折不撓啊!
紀棠淺淺冷笑出一聲,頭頂照明的暖橘色燈光照著她的臉,精緻是精緻,表情上也寫著無所謂幾個字。
她趁著飛機最後要起飛之前,給小哥紀覺聞的秘書發了條簡訊:
【這條簡訊給你老闆看:來機場接我,否則我立刻,一秒鐘都不耽誤就去跟宋嶼墨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