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林,今天是那一年?幾月初幾?」徐徐走在巷子裡,陳嘯庭平靜問道。
「大哥,你可真是病糊塗了,連時辰都忘記了……今天上永治十五年三月初二!」
三月初二,也就是說如今是春夏之交,難怪還有些涼嗖嗖的。
「行了,你也別扶著我了,我自己能走!」說完這話,陳嘯庭直接撇開了陳嘯林。
自己大哥是個要強的主兒,陳嘯林也就不勉強了,隨即緊緊跟了上去。
走出巷子,陳嘯庭二人就來到了街上,此刻街上的人不少,到處都有攤販賣著東西。
此刻陳嘯庭身上沒有帶錢,出來完全就是看個熱鬧,體會一下這個時代的風貌。
各種叫賣的聲音,各式各樣衣著的行人,以及鱗次櫛比的商鋪……
陳嘯庭看得應接不暇,眼前景象的真實感,可比他前世看的古裝電視劇強多了,因為這就是真實。
就這麼在街上走著,迎面來走來了幾個身穿黑色官服的官差,從記憶中陳嘯庭知道這是錦衣衛。
錦衣衛……他家就是世代干錦衣衛。
錦衣衛在這個時代是堪稱凶神,陳嘯庭肉眼可以看到,在他們走到時行人都避開老遠。
又在街上閒逛一會兒後,陳嘯庭才和陳嘯林一道回去。
離開街上的喧鬧,他們再度走進了安靜的巷子中。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陳嘯庭順著巷子往前走,心裡卻是在想,一會兒該如何面對這一世的父母。
就在這時,安靜的巷子裡傳來「咯吱」的聲音,然後路旁一個院子裡竟潑出了水來。
陳嘯庭正要罵人,卻聽門內響起驚呼聲道:「呀……嘯庭哥!」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女站在院門口,手裡端著水盆正不知所措。
少女名叫鄭萱兒,是和陳嘯庭一起長大孩子,只不過近兩年姑娘出落之後,他們就沒見過幾面。
「原來是萱兒妹妹!」陳嘯庭略帶尷尬道。
「嘯庭哥,聽說你生病了,如今你可好些了?」鄭萱兒滿是羞澀問道。
這個時代極重禮法,所以鄭萱兒說問出這話之後,臉上便飛起一摸桃紅,顯得格外嬌俏可愛。
「已經全好了!」陳嘯庭老實答道。
鄭萱兒「嗯」了一聲後,就轉身進了院子裡,隨即鄭家的院門也被關上。
看著袍子上沾的水漬,陳嘯庭有些哭笑不得,這算個什麼事!
「走吧,回去!」陳嘯庭苦笑說道。
再往前二三十步,就是陳家院子所在,才走到院門口,陳嘯庭就聽到裡面高二娘的叫罵聲。
「姓吳的婆娘簡直是得了失心瘋,我看她才是該給自己祛祛邪氣……」
「開口就要一百兩,她怎麼不去搶銀莊……」
看樣子高二娘在吳嬸那裡碰壁了,否則是不會如此生氣的。
就在這時,陳嘯庭敲響了陳家大門。
陳嘯林則在一旁喊話道:「小妹快開門,我和大哥回來了!」
話音落下,院子裡高二娘叫罵的話便停止,然後院門砰的一聲被打開。
陳嘯林一邊往院門裡走,一邊笑著說道:「娘……您回來了!」
高二娘此刻板著臉,雙手叉腰站在門口,待陳嘯林從旁經過時,高二娘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吃痛之下,陳嘯林連連驚呼道:「娘,疼疼疼……」
「你還知道疼?你大哥病才剛好,你就領著他往外面去,你怕不是想讓他多躺幾天!」高二娘語氣不善道。
「娘,不是我領大哥出去,是……是……」
說到這裡陳嘯林急了,隨即沖陳嘯庭喊道:「大哥,你跟娘說啊!」
陳嘯庭連忙上前,將高二娘與陳嘯林分開後說道:「娘……」
前世沒有親人,這是陳嘯庭第一次開口喊出「娘」這個字,這讓他感到無所適從的同時,又覺得有些貼心安詳。
「不管嘯林的事,是我要他陪我出去的!」
高二娘仍舊伴著臉,接著便對陳嘯庭一陣數落,但總體來講她還是高興的。
就在高二娘詢問陳嘯庭身體情況時,陳家遠門外再度進來一人。
此人年近四旬,一身威猛的官服,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疲憊。
「當家的回來了!」高二娘迎了出去。
此人正是陳嘯庭此世的父親陳大用,如今是廣德百戶所的校尉。
從院門外走到陳嘯庭身前,陳大用沉聲問道:「身體好些了?」
「已經痊癒了!」陳嘯庭點頭答道,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陳大用取下官帽,然後便往正堂走了去,顯然是有什麼煩心事,以至於兒子痊癒都讓他高興不起來。
「當家的,怎麼了這是?」高二娘連忙追了上去。
進了正房後,陳大用解下了佩刀,然後就嘆息了一身,然後就沒有說話。
見外面孩子們又玩鬧起來後,陳大用才說道:「你看看嘯庭這樣子,如何能接得了我這差事!」
錦衣衛的差事乃是父子相傳,他陳大用作為校尉,年紀已經算是偏大了。
當年和他一起入衙當差的弟兄們,大多都已經讓兒子接了班,就他陳大用一人還賴在位置上。
「雖說讓嘯庭三四月份就入衙門,但當家的你看他最近些時日身子骨,怕是……」
高二娘說道這裡沒有繼續說下去,丈夫的難處她清楚,但大病一場的兒子實在不適合接班。
又是一聲嘆息後,陳大用才無奈道:「也罷也罷,就再給三五個月時間休養,我這當爹的累點兒就累點兒吧!」
其實陳大用這是把話在往輕鬆了所,他現在一直呆在這位置上,可不僅僅是累一點兒,更多的是麵皮上掛不住。
誰知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陳嘯庭的聲音道:「爹,我可以去衙門當差!」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和陳嘯庭以往性格大為不同,以至於陳大用愣住沒說話。
他以為陳嘯庭在和弟弟妹妹玩鬧,卻不知陳嘯庭一直豎著耳朵聽。
「你瞎摻和什麼!」陳大用板著臉說道。
「我已經長大,可以為這個家做事了!」陳嘯庭神色淡定,沒有入前身那般畏懼父親。
看見兒子眼中的光芒,陳大用點了點頭,才道:「好……是我陳大用的種,你在家好好修養一個月,然後就去衙門報到!」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原本高二娘想勸說幾句,但被陳大用瞪了回去。
事實上,陳嘯庭之所以主動攬事,是因為他想儘快融入這個家,更重要的是融入這個世界。
走到院子裡,陳嘯庭盯著遙遠的天際,心中暗暗道:「世界,我來了!」
(本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