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長得有點像啊!」
「要不要帶回去?」
「官爺,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
「少廢話!帶走!」
「官爺!冤枉啊!我上有老母啊!」
「囉嗦!給我狠狠地打!」
剛剛走進郭北縣,街道上便遠遠傳來一陣求饒聲,循聲看去,幾個頭戴紅巾的衙門小吏正強制押著一個小販去縣衙大牢。閱讀
旁邊的百姓們只是冷眼旁觀,等到小吏走後,便繼續各忙各的,仿佛司空見慣一般。
……
「吶,就是這間客棧,你們就在這裡休憩吧,正好我也要進去收帳。」
寧采臣指了指街道旁一座客棧,率先帶頭走了進去。
「老闆,我又回來了。」
剛一進門,老闆聞聲抬頭看到寧采臣,嚇得尖叫一聲,差點撞倒了身後的酒台。
在寧采臣解釋來意,又將重新寫好的帳本擺出來後,猶自不敢相信:
「你真的在蘭若寺住過?」
「當然了!」寧采臣微微一笑,將帳本收了回來。
「帳本上寫明的七十兩該付了吧?」
店老闆又驚又怕,只感覺這個書生不簡單,不敢再賒欠,連忙取出銀兩,如數奉還,連對帳都不敢對。
這可是在蘭若寺過夜後,還能活著走出來的人!
郭北縣十里八村哪戶人家不知道蘭若寺有鬼,那地方連縣衙老爺都怕,派出去調查的幾波衙役就沒有活著回來的。
不只是老闆,旁邊的人聽到了寧采臣和老闆之間的對話,也認出了這個昨天過來收漲的窮書生,聽到他從蘭若寺活著回來,紛紛震驚不已的圍著他,在旁邊竊竊私語。
……
陳煒和燕赤霞也在客棧里,坐在靠窗位置,招來店小二上好飯菜。
寧采臣將銀兩收入那個囊中,過來道了聲謝,言說自己要趁著節日出去轉轉,昨日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幅佳人洗髮圖,至今仍心心念念,今天有了銀兩,想要要去將畫買下來。
燕赤霞擺擺手,陳煒朝他點頭道別。
正趕上盂蘭盆節,郭北縣如今比平日集市都要熱鬧幾分。
只是大街上除了平日常見的攤位,更多的則是一些扎紙人和符咒販賣,遠遠看去還能看到小販遊蕩售賣門神畫像。
忽然一陣嗩吶聲響起,吹著悲戚莊重的音樂,街道上的人臉色微變,慌張退至兩旁。
陳煒借著窗口看去,就見循著嗩吶聲音方向,一名黃袍道士緩緩行走,邊走手中黃紙拋飛,兩旁是舉著白紙燈籠的下人,上面寫著大大的奠字,後面便是嗩吶隊伍,再往後便是猶如長龍一般不見盡頭的紙紮隊伍,這些紙紮和旁邊店鋪販賣的不同,不僅更精細,還比紙紮鋪華麗許多,轎子丫鬟應有盡有。
……
陳煒問道:「這是哪戶人家的貴人死了嗎?」
「不是!」燕赤霞搖搖頭,喝了口酒:「是盂蘭盆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陳煒瞭然,怪不得隊伍如此浩蕩,原來是要做法會。
在這個世界,法會是一件很莊重的事情,這是活人給死去親人解脫的一種寄託。
在他們的認知里,借著盂蘭法會可以將死者的冤孽消除,讓他們在陰間可以得享安寧。
活著已經夠苦了,死後不能也受苦!
所以這個節日傳承下來,一年比一年旺盛,一年比一年隆重,如今已是每年成了最大的法會!
……
不怪他們迷信,因為這確實是一個有著妖魔修者的世界。
但可悲的是,這個世界神佛之力不顯,只有妖魔遊蕩人間。
這盂蘭盆會,最後也不過是供奉了妖魔鬼怪,讓冤魂野鬼得以堂皇入城,興風作亂罷了。
不只是陳煒可以看到,燕赤霞也能看到隊伍中夾雜著的冤魂野鬼。
這些傢伙平日裡不敢入縣城,怕被人氣沖盪,可近日是鬼節,法會又是祭奠他們所設,他們便紛紛跟在隊伍後面,好奇貪婪打量著街道兩旁的景象。
這裡面有孤魂野鬼,但也不乏妖魔厲鬼混入其中。
隊伍經過客棧前時,就有隻個餓死鬼就趴在了窗前,看著陳煒桌子上的食物,露出貪婪的表情,頭伸長過來,想要吸食食氣。
陳煒眼角抽了抽,看向燕赤霞,桌子上只是燕赤霞自己點的飯菜,
他不和胃口,便什麼都沒點。
意外的是,燕赤霞居然沒有驅趕餓死鬼,而是扔了個饅頭過去。
「這些傢伙也不容易,生前活活餓死,死後也處在鬼怪中的弱者地位,存活不了多久,如果不能投胎轉世,哪怕不自己消散,也會給其他鬼給分食吞噬。」
餓死鬼狼吞虎咽的吃下饅頭,不肯走,抬頭繼續看向桌子上的飯菜。
燕赤霞冷喝一聲,餓死鬼這才一溜煙跑沒了影。
……
隊伍很長,其中也不僅僅是餓死鬼。
陳煒興致缺缺打量著混在隊伍中的各種鬼怪,小孩子,老嫗,衣衫襤褸的婦人……
忽然,陳煒眨了眨眼,和一隻鬼對上了眼。
一隻灰衣惡鬼!
灰衣惡鬼和其他孤魂野鬼不太相同,身周有黑氣環繞,已經不完全是人的模樣,尖牙利齒,漆黑利爪不像人反倒像野獸。在他周圍的孤魂野鬼都遠遠避開,生怕被它偷襲吃掉。
它原本正興致勃勃打量著周圍的景象,眼光尤其在行人身上停留最久。
忽然它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脖子僵直轉了一百八十度,於是便看到一個年輕人正默默打量著它。
它興奮起來,厲叫一聲,便飛撲了過來。
這種能看到鬼怪的人,身上的靈氣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吃掉的話也會道行大漲!
可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突然發現這年輕人居然一點也不怕自己。
「難道他是道士?」
灰衣惡鬼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的靈智已經和生前相似,一些記憶也都復甦起來,隱約知道道士是很厲害的職業。
可惜這飯桌上,陳煒穿著打扮只是一個富家公子,燕赤霞打扮粗狂看上去像個武夫。
……
「噗嗤!」
灰衣惡鬼剛剛撲到窗戶前,陳煒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一頭便插進了惡鬼的眉心。
隨後惡鬼便如泄了氣的娃娃一般,身上黑氣炸散,惡鬼倒飛而回,左沖右撞,隨後嘭的一聲魂飛魄散。
燕赤霞嫌棄的丟下碗筷,有些無語。
太噁心了,桌子上的食物被惡鬼噴上了怨氣,飯香氣都被衝散了!
這飯沒法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