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在這個案子上傾向於魏天成構成犯罪,但是正如他所說的,律師的事能叫詐騙嗎?
很快,這個案子就進入了審查起訴階段,他就可以去複印閱卷了,這一去閱卷,才知道魏天成讓人家抓住太多的把柄了。
原來他所辦案件的這個當事人,在跟他通電話的時候秘密進行了錄音,魏天成每次問人家要錢,都是打著幫人家找關係的旗號,如果沒有錄音,他可以不承認,但現在人家錄了音了,他還能怎麼辦?
再一次去見魏天成。把情況跟魏天成講了,魏天沉默片刻說:「跟他們說找關係只是一個由頭,實際這些錢都是律師費,我有跟他們簽訂的律師收費合同。」
「合同現在在哪裡?」孟浪問。
「你去我所裡頭拿,他們會提供給你。」魏天成說。
「現有證據對你不利,魏律師,希望你有心理準備。」孟浪提醒了他一句。
魏天成道:「我知道,我沒想到他背地裡會搞我的事,我這是常捉鷹的,結果讓鷹啄了眼,孟律師,這個事情,你一定要盡力幫我辯,你也知道,律師界是有一些不規範,但是不應當上升到刑事的角度來調整,如果這樣的話,律師就沒法幹了,現在好多律師難以生存,律師費收不上來,為了生存,大家打個擦邊球什麼的,是司空常見的事,你想想,如果他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再怎麼跟他們講,他們會給我錢嗎?我辦理的這個案子並不是本地案子,我跟他們說找關係,他們就相信了嗎?因此這個事情可以說在騙他們,但是他們只所以會被騙,還是認為我的業務能力能夠幫的到他們,如果換個小律師,也這麼說,他們會相信嗎?」
魏天成說到最後還比較激動,這主要是他對看守所的生活很不適應,而且他自認為法律知識淵博,現在警察因為當事人的報警而將他抓起來,是一個非常錯誤的事。
然而孟浪卻有一句話想對他說,作為一名老律師,首先要講的是人品,人品沒了,還有臉說這些嗎?打擦邊球這種話如果出自一名吃不起飯的年輕律師還好說,可他早已功成名就,賺的盆滿缽滿,難道還有必要去打擦邊球?
人家當事人確實是因為信任你才給你錢,你說什麼,人家就信什麼,然而你卻騙人家,這怎麼能不讓人家惱火呢。
這些話,他作為辯護律師,沒法跟魏天成去講,因此只能對他說:「魏律師,我盡力而為吧。」
離開看守所後,孟浪便去了魏天成的律師事務所,通過他的助理,找到了那些律師收費合同。
這八百多萬費用的收取,還真有合同,只是有兩份是當事人簽過字的,但有一份當事人沒簽字,這三份合同所里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說,這八百多萬的費用沒有通過所里收取,按說,這樣就是不合適的。
只有那三十萬的律師費用是通過所里收取的。
孟浪分析這三份合同是魏天成事後補簽的,而目的自然是為了防止以後出現什麼問題,其實他早已考慮到這種情況不對了。
然而這很可能是自作聰明,把這些合同提交上去,或許會起到一些作用,或許啥作用也不起。
又過了一陣子,案子起訴到法院,接著就開庭了。
而在開庭前半個月,魏天成為了保險起見,又請了一位律師,孟浪到跟前才知道,一名被告人,最多可以請兩名律師辯護,他算是用盡了手段。
他新請的這名律師也是一名老律師,幹了多年的刑事辯護業務了,請他來也是想讓他坐鎮,增加勝訴的可能性。
案子在基層法院審理,孟浪和那名老律師一起出庭為魏天成辯護,而被害人一方也請了代理人出庭參加庭審。
魏天成被押到法庭,雖然在看守所裡頭已經呆了幾個月,但是精神頭還比較好,他的親屬也過來了。進了法庭,他看了看家屬,面帶微笑,示意他們不要擔心。
法官開始核對被告人身份,魏天成響亮回答,中氣十足。
核對完畢後,公訴人開始訊問。
「被告人魏天成,本公訴人現在對你進行訊問,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公訴人所提的問題,你聽清楚了嗎?」
「我知道。」
「被害人是怎麼找到你,請你作為他的辯護律師進行辯護的?」
「這個案子是朋友介紹給我的,我當時聽說之後,還不太想接這個案子,因為這是在外地,我不大習慣出差,就想拒絕,但是礙於朋友面子,我就讓被害人的兒子過來談一談,當時被害人正被關押在外地,他兒子來到後,把基本情況跟我講了,案件比較大,涉嫌合同詐騙數額上億,我就跟他兒子講,你這個案子難度比較大,如果想成功辯護的話,需要不少費用,他兒子就說,他花多少錢都願意,只要能讓他爸爸從看守所裡面出來,我說行,回去等我消息吧。」
「繼續說。」
「又過了幾天,他兒子又來找我了,我就跟他講,你這個案子至少要收一千萬,我才能幫你爸爸辯護。他兒子聽了,便問我能不能再少一點,他們公司還有一些民事案件需要代理,如果這個案子辦好了,可以把民事案件也交給我辦,我聽了這話,心裡想了想,覺得也行,這等於是拓展業務了,我就告訴他們,至少要八百萬,他兒子想了半天,就答應了,但提出他現在沒有多少錢,能不能先付一點定金,我說這不符合規矩,但他懇求我答應,再加我朋友幫他說話,我就答應了,讓他先交三十萬定金,這三十萬全部交到我們律所的帳戶上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收的這八百多萬都是律師費?」
「是的。」
「被告人魏天成,你是一名律師,公訴人希望你能實事求是地說話,如果這八百多萬都是律師費的話,你為什麼一次次給被害人的兒子打電話,說你要找關係需要花錢,讓被害人兒子支付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