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重回上一世（六）
上帝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消過去嗎？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出去！」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繼把上帝趕出寢殿之後，路西法把上帝轟出了大聖堂。在上帝施加的禁錮結界下，他自己又添加了一個撒旦的黑暗結界，對方禁止他踏出大聖堂，而他禁止對方走進大聖堂。
一時間，上帝懵住了。
幾分鐘後，本來打算當間諜的創世之書「咻」的一聲，被裡面的路西法丟垃圾般地丟了出去。
上帝接住了自己的伴生神器，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發呆。
大聖堂在他的視線下浮現出扭曲的色澤，外面一層金色的，裡面一層黑色的，結界的力量相互牴觸，不時出現海浪一樣的波紋。上帝試著想要重新走進大聖堂，卻遺憾地發現自己的力量還沒恢復，無法進入路西法的結界內。
創世之書呆呆地問道：「怎麼辦？」
上帝說道：「水晶天不止一處可以住的地方。」
他轉身前往水晶天的一座宮殿，那是很久以前路西菲爾的宮殿，一直都被上帝保留下來。
然而上帝和創世之書還沒有靠近幾步，轟的巨響出現。
宮殿塌了。
上帝：「……」
創世之書汗顏地說道：「要不然去梅塔特隆或者米迦勒的宮殿？」
居然困在大聖堂里，都可以感知外界、攻擊宮殿，路西法的實力提升的未免太快了吧！
上帝摸了摸跟著他一起受難的創世之書，低聲說道：「他越是計較，就越是放不下吾。」不理會這句話會不會令路西法生氣，上帝節約力量地走向了水晶天傳送陣，通過傳送陣去了第八重恆星天。
大聖堂里，路西法臉色很不好看，但是一想到在另一個世界等他的路西菲爾，他的心裡突然涼了半截。
既然自己是在這個世界復活。
那是不是代表另一具身體已經死亡了？
上帝和撒旦的僵持就在一個被困，一個被趕出大聖堂的情況下展開。與待在廢墟版大聖堂里的路西法不同，上帝直接是住進了路西菲爾的宮殿裡，身邊是性格還沒黑化的光耀晨星，多少彌補了上帝在路西法那邊受的氣。
神對路西菲爾問起了路西法在異世界的事情。
路西菲爾知無不言。
第一天。
路西法一肚子火，絕不接受上帝輕飄飄的道歉。
第二天。
上帝在路西菲爾這邊，感受到自己的路西到底黑化了多少，惋惜不已。
第三天。
路西菲爾等得有些坐立不安，詢問上帝路西法在哪裡。
上帝說道：「路西法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路西菲爾困惑不解。
上帝又說道：「他的身體受到過嚴重的傷害，需要修養，暫時無法來見你。」
第四天。
路西菲爾擔憂地說道：「他在哪裡，我能否去見他？」
上帝答道：「不能。」
第五天。
大聖堂徹底完蛋，牆壁粉碎成渣，站在裡面的路西法不停地削弱結界的力量。
上帝一邊安撫著焦躁的路西菲爾，一邊加固大聖堂的結界。
路西法充分體會到了神的惡意。
第六天。
地獄造反了。
失去了路西法陛下後，他們憤怒地發現路西菲爾殿下也即將步入陛下的後塵！
上帝無恥地搶走了兩個！
第七天。
在這一場天堂和地獄的聖戰里，天堂輸了，上帝沒有神降。
因為上帝正在用所有力量壓制路西法。
當王級惡魔付出極大的代價，幫助七宗罪闖上天堂後，七宗罪發現他們殿下攔在前面，眉頭緊蹙，對他們跑到天堂來的行為很是不悅，「吾神再怎麼樣也是你們的造物主，平時聖戰就算了，闖上天堂是想要找死嗎？」
路西菲爾的語氣有些恨其不爭，七宗罪或許比熾天使強，但是上帝一根手指可以碾壓他們所有啊！
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就算是路西菲爾，至今也不認為自己可以與上帝爭鋒。
薩麥爾理解殿下的意思，但是等待帶來的焦急讓他的聲音冷厲起來，「殿下，陛下在上帝手中啊！」
別西卜連忙說道：「上帝把陛下的屍體帶去了天堂，如今陛下已經復活，地獄裡充滿了強盛的黑暗之力，我們這些天卻完全沒有看見陛下回地獄，肯定是上帝扣留了陛下，不允許他回來啊！」
阿斯蒙蒂斯和貝利亞都在幫忙勸動路西菲爾，不打動路西菲爾，他們根本上不了第九重水晶天！
瑪門察覺出路西菲爾不喜歡他，就乾脆站在一旁專門看美人了。
自家父王的天使時期真美√
瞅著金髮天使那一身潔白的長袍，瑪門心中一痛，父王就算了，為什麼路西菲爾時期的父王也不是處子啊！
上帝這個渣，騙了他家父王的心就算了，現在看來連身體都騙了！
最終路西菲爾還是被巧言善辯的別西卜打動了，薩麥爾暗地裡給他們的地獄宰相一個讚許的眼神，別西卜沒有任何高興之感，他從路西菲爾殿下對上帝的維護中，糟心地發現殿下可能被上帝欺騙了！
偏偏殿下一顆心認為上帝不會騙他！
什麼養傷，陛下根本沒有任何外傷，就算傷得很重，也絕對不至於無法走出天堂啊！
別西卜火冒三丈，臉上還是笑容滿面地說道：「殿下，我們去水晶天看一次就知道了，只要陛下不在，我們立馬撤離天堂，絕不傷害天堂的任何一個天使。」
路西菲爾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上帝真的說謊了嗎？
由於米迦勒、加百列和其他熾天使都被王級惡魔聯手拖住，戰鬥不休，僅有梅塔特隆使用魔法轟開道路，從被攻破的天堂大門趕到恆星天。一聽到他們要去水晶天，梅塔特隆情緒激動地喊道：「殿下，不要放墮天使去水晶天！這是瀆神！」
路西菲爾蒼青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威嚴鎮住了想要呵斥的梅塔特隆。
「梅塔，冷靜下來。」
梅塔特隆的嘴唇動了動，沒有再說什麼。
當著七宗罪的面，路西菲爾思索後說道：「這件事情確實有蹊蹺，吾神對我說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見到路西法，而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一直都沒有見到路西法，也沒有再去過大聖堂。」
他露出淡淡的笑意，眉眼肆意之中流露出幾分撒旦的影子。
「去看看也可以，你們必須向我保證，不許對神靈做出任何不敬的事情。」
「好！」
「可以。」
「是！」
……
七宗罪隨路西菲爾前往了水晶天傳送陣，梅塔特隆猶豫一下，不放心的也跟著他們去了。
絕對不能讓這些傢伙對神不敬！
第九重水晶天裡，感知到昔日的屬下到來，路西法站在結界裡卻沒有笑容，力量的消耗讓他的臉色更加慘白。站在結界外的上帝也是難掩清冷漠然之色，銀髮及地，白衣素雅，懷裡抱著金色的神聖書籍，一身氣質便已經超然萬物。
無需任何生靈的承認，他便站立於神壇之上。
神金瞳波瀾不驚地看著路西法。
此時此刻，結界的範圍從最初囊括整個大聖堂，變成了以路西法為中心的十米範圍，這個距離還在一點點縮小。
金色的光芒包裹住路西法。
令他就像是籠子裡的鳥，又像是在光明下壓抑到極致的黑暗。
「路西。」
在路西菲爾來到之前，上帝開口了，「要怎樣做，你才肯原諒我？」
創世之書驚訝的看著上帝，簡直沒辦法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高傲的上帝口中說出。它惶恐起來，事情已經把上帝逼到了這種地步嗎？還是說路西法對上帝的意義如此大，就連臉面都可以暫時放下？
「已經晚了。」
路西法斬斷了任何和解的路。
路西菲爾的腳步聲漸漸出現，出塵的身影印入路西法的眼帘，路西法有些瞭然，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原來在這個世界上，自己依舊不是孤獨地活著，他的半身、他的過去，永遠與他的命運死死地纏繞到一起，不會再捨棄他。
這是他的光。
路西法這麼想到，看向上帝時，眼中再無漣漪。
上帝的心沉了下去。
路西法慢慢地說道：「在我死的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不會再為你執著下去。」
「七美德的枷鎖，由你斬斷。」
「七宗罪的枷鎖，由我斬斷。」
「最後的造物烙印，你在我誕生時留下的痕跡……你瞧，耶和華，為什麼你就不敢正眼看我？烙印已經不在我的身上了，我用死換來了自由，怎麼可能再回到你身邊！」
「不論我過去忘記了什麼，我只想告訴你——」
「錯過了你就休想後悔！」
結界，應聲而碎！
路西法踏出困住他的地方，與上帝擦肩而過，黑髮揚起，凌厲而冷漠。
他走向了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複雜地看著前面的銀髮神祇，伸出手，擁抱住了身體虛弱的路西法，「我們回去吧。」
路西法應了一聲，「嗯。」
「再次見到你們，我很高興。」他溫柔地注視著圍著自己的七宗罪，這些是跟隨他無數年的同伴，也有他寵愛了無數年的養子，「然而讓你們看見第二次離別，是我的錯。」
最嚴肅的薩麥爾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陛下。」
「不要哭，我還活著，在另一個世界上……活得很好……」路西法的瞳孔微微空茫，靠在路西菲爾的懷裡，完美的容顏上浮現一抹笑容，「在那裡，我還是……你們的……撒旦……你們的……王……」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
「我……和路西的……」
「孩子……也叫……瑪……門……」
路西法斷斷續續的聲音在瑪門的哭泣下，漸漸消弭，眼眸闔上，再無星辰之色。
以此世力量為代價。
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路西菲爾的身體散發出光暈，而在他的懷抱里，路西法的身軀粉碎成灰。
撒旦的靈魂出現。
黑髮黑眼的墮天使在離開前，露出解脫般的微笑。
剎那永恆。
純白無垢的水晶天裡，漆黑的碎屑從銀髮神祇的指縫中消散，倒映著世間萬物的金瞳寂靜下來，空無一物，忽然創世之書哭出了聲。
因為，金色的封面上有一滴淚水濕潤了它。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