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粥,在官兵挨家挨戶拿著畫像來找人之前,塔嵐玥就讓林青薇換上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又叫來一個利落的大娘給林青薇做喬裝打扮。
林青薇沒有反對,換上布衣,盤好頭髮,塔嵐玥又往她臉上鋪了一層面具,儼然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看起來五官極其普通,臉上還有幾塊指甲蓋大小的斑,都不用費心扮丑就已經這麼丑了……
塔嵐玥看了看林青薇的臉,很滿意道:「專門為你量身準備的,覺得還行嗎?」
林青薇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這副尊容,估計沒有哪個願意多看兩眼,更沒人會把她和當朝皇后聯繫起來吧。她僵了僵嘴角,道:「丑得還可以。」
塔嵐玥從後扶著她的肩膀,透過鏡子久久凝視著她。
林青薇不由又道:「能一眼不眨地看這麼久,你就不覺得倒胃口嗎?不怕連隔夜飯也吐出來?」
塔嵐玥彎著眼睛笑了,眸光細閃,狡黠道:「怎會,沒人比我更清楚,這副醜陋的皮囊下有個多麼迷人的存在。既然你願意配合到這一步,我便當做是你同意了,和我一起去雲南。」
一會兒,林青薇應道:「啊,如果黎澈真的變成如你所說的那樣,那麼我去看一看他又何妨。至於你想讓我往後都留在雲南,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塔嵐玥善解人意道:「以後的以後再說,眼下他知道你會去救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只要目前林青薇肯配合他一起出城,他的目的不就達成了一半了麼。他嘆息一聲,又道,「當初見你對黎澈處處特殊,如今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了。」
「是,我還勸過他,叫他不要與你為伍,可是他不聽。」林青薇如今也只剩下了感傷。人各有志,她阻止不了什麼。就是因為他執著,死忠塔嵐玥,他們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怨誰呢?怨黎澈執迷不悟?還是怨她心狠手辣眼睜睜看他掉下懸崖?還是怨塔嵐玥慧眼識才、擰著黎澈不放?
事事自有因果定數。誰都怨不得。
隨後塔嵐玥也做了喬裝,他那頎長的身材,頂著一張讓人怎麼看怎麼賊眉鼠眼的臉,舉手投足間演技又十分到位,竟連自身氣質都改變了。
等官兵挨家挨戶找人時,塔嵐玥和林青薇已經收拾妥當,再加上這小戶人家的普通婦人,三人暫時組成了一口之家。官兵對照著畫像當然找不出個名堂來,再過問了幾句以後就帶著人離開了。
塔嵐玥對林青薇的表現越來越滿意,站在她面前抬手捋了捋她鬢角的碎發,道:「薇薇還要再接再厲。天氣暖和起來了,隔壁大戶家裡的死者耽擱不了多少天,估計明後天就要尋找喪葬隊,到時我們混入裡面去,等出葬那天跟著去出葬。」
林青薇道:「早就計劃好了吧,大概隔壁大戶人家的陵地在城郊,哪個地方、哪個城門方向,你都已經提前摸得一清二楚了。」
塔嵐玥抬頭看了看天邊隱去的霞光,以及蒼穹上的點點疏星,笑意盎然道:「不事先有點打算,怎麼能夠應急?」
林青薇不想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進屋。
塔嵐玥在她身後又悠悠開口道:「薇薇,如果你現在只是曲意逢迎,想找機會從我手上逃脫,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思。若迫不得已的時候,我會做得出傷害你的事情的,我本意是不想,希望你能明白。」
林青薇腳下頓了頓,側頭淡淡道:「既然打算要相互配合,你就應該信我。」
「我當然信你。」
在這普通小戶里,入夜後如此冷清。只聽得見隔壁傳來一陣一陣的哭聲,顯得有些陰森。幸而又不知哪家傳來幾聲犬吠,增添了兩分人情味。
林青薇輾轉難眠。今天本該是她的大喜日子。白天裡的盛典無一出錯,她如願成為了蕭晏的妻子。可是後來呢,她憑空在宮裡消失,喜慶的洞房也只剩下蕭晏一個人。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一定是快急瘋了吧。
林青薇不想叫他著急,想到這裡時,心頭就煎熬翻滾,恨不能長了翅膀立馬飛到蕭晏身邊和他團聚。
但是她不能。
該來的始終要來,她和蕭晏遲早得面對。雲南的事若是不徹底解決,蕭晏這個皇帝當得也不會安穩。
塔嵐玥的野心昭著,看得出來他不會甘心屈就於雲南那一小片地方,他當是和蕭瑾一樣,想要一統諸國、稱霸天下。只是蕭瑾空有野心,而他不僅有野心還有才幹,現在更是有武器。
黎澈做出來的那些大炮,不管塔嵐玥的話是真是假,只要它們存在著,就是對大夏極大的威脅。或許她真猜對了,目前塔嵐玥還無法熟練使用而且條件又有限,但不可能他一直操作不熟練,總有一天他能夠靈活運用那些武器。到那時,再來想辦法就已經晚了。
所以為了去救黎澈也好,為了大夏的以後著想也好,雲南這一趟,她必須得去。
林青薇對著虛無的黑夜低聲地說:「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等著我。」隨後翻身便睡去了。
塔嵐玥所料不假,第二天隔壁的大戶人家果然開始尋找喪葬隊了。死者的家屬哭天搶地了一晚上以後,嗓子受不了,覺著不行,需得找人來代替他們繼續哭天搶地。
林青薇和塔嵐玥很容易便混進了喪葬隊裡,白天裝腔作勢地哭兩嗓,晚上則安安靜靜在靈堂里守靈打盹兒。
喪事不宜太拖沓,兩三天以後就入殮釘棺要準備出殯了。林青薇和塔嵐玥兩個易了容,又穿著喪葬服,出了主人家的家門,往大街上浩浩走去。
臨行前,塔嵐玥把林青薇拉到無人的角落屋檐下。還未說話,白皙的指尖往林青薇眼前一伸,指端拈著的便是一粒藥丸。
林青薇抬眼看著他,不說話,也不伸手去接。
塔嵐玥眯了眯眼,低聲悠悠道:「縱然我相信你,可也得保萬無一失。服下此毒,七日之內拿不到解藥,便會全身潰爛而死,這也是薇薇曾給我的前車之鑑,你忘了嗎?」說著便把藥丸往林青薇的嘴邊遞了遞,眉間染上點點笑意,「我也沒想到,會有我以牙還牙的這一天,這種感覺還不錯。嗯?不敢吃?要不要我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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