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略有些雜亂且落後的舞台幕後,許諾皺著眉頭,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哪?
轉身看到旁邊鏡子裡的自己。
這是誰?
伸伸手,歪歪頭。
這是我?
這麼年輕?這麼帥?竟然這麼高?
「小諾,別亂跑,趕快回來,祥哥那邊出狀況了。」
就在許諾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許諾有些愣神,看著面前長發飄飄的美女。
人長的很漂亮,穿著打扮卻很土,怎麼看怎麼像七八十年代的人。
而鏡子裡的自己,穿著打扮也沒比她好多少,甚至還不如她。
真是可惜了這張帥氣的臉龐。
「快點過來。」
美女見他反應呆滯,催促了一聲。
就在他木然的跟在美女身後往前走的時候,隔著隔斷可以清楚的聽到舞台上傳來一陣熱鬧的掌聲和呼喊聲。
「親愛的朋友們,同志們,春節好。」聲音沉穩富有磁性。
話音剛落,又是一群人一起喊了一句。
「春節好。」
春節好?
這舞台上到底在表演什麼啊?
昨天自己頂著36度高溫拍戲,差點沒中暑,今天怎麼就春節好了呢?
難道是話劇?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時代在前進,明天比今天更美好。經過一年的辛勞,我們又迎來了這個令人陶醉的除夕之夜,再過四個半小時,就將敲響又一個春天的鐘,我們每一個人都滿懷新的希望,期待著新的春天。」
「請允許我代表中央電視台,代表今晚參加春節聯歡晚會的全體演職員,向你們問安,道聲,您好。」
中央電視台?
春節聯歡晚會?
什麼意思?
許諾越聽越迷糊。
走在前面的美女,看了一眼手錶,「晚會開始了。」
「美女,什麼晚會?」許諾小心翼翼的問道。
「美女?」
前面的美女,聽到許諾對她的稱呼,疑惑的轉過頭看著他,眼神有些犀利。
許諾嚇的向後推了一步,想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
只見,美女伸出手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叫你親姐姐美女?你又在哪學的這些不入流的稱呼?」
親姐姐?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時的許諾已經完全懵逼了。
許諾,31歲,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20年,一路走來,他參加過各種唱歌比賽、演員選角,從群員到龍套再到配角,從酒吧唱到過秀場,從電視劇演到電影,可最終還是沒有翻起什麼大浪。
千禧年,他11歲從孤兒院逃出來時候,便遇到了22歲的胡榮,兩人為了填飽肚子一頭扎到了北影門口蹲群演,開啟了他在娛樂圈混飯吃的生涯。
就在上周,42歲的胡榮病死在醫院,許諾永遠失去了那個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醉酒,坐在馬路邊。
許諾又喝多了。
為了一個邊角料的角色。
女配角家裡的老僕人。
呵,蠻適合自己的。
嘔吐後,一陣心痛。
哇,許諾在午夜的街邊,嚎啕大哭。
從此以後他再嘔吐,再也沒有那個熟悉的人來給自己遞上一瓶礦泉水了。
不出頭,不放棄。
這是胡榮一直秉承的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兩人一直未婚,更沒有什麼親人。
可直到胡榮死的那一天,兩個人終究還是沒有出頭。
坐在馬路邊的許諾,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在午夜的大街上,這一次他醉的徹底。
燈紅酒綠,都市繁華,卻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這一生的追求,錯了嗎?
「人海啊,茫茫啊。」
「隨波逐流,浮浮沉沉。」
「人生啊,如夢啊,」
「親愛的你——」
「在哪裡?」
聲音滄桑,透著淒涼。
『嗞——呀——』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
『咚——』許諾被一台飛馳來的汽車撞飛出去。
飛在半空中,他看到了胡榮,正在笑眯眯的看著他,唱著這首他最喜歡的《海草舞》。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成為巨星。
想起來這些事,許諾又看向面前自稱是自己親姐姐的美女,難道自己被車撞飛了以後,穿越了?
「你趕快跟我走,就說不讓你來,你非要來添亂。」
美女走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哎哎哎,疼,疼。」
一陣疼痛,一股腦的記憶瞬間湧入到他的腦海中。
許諾,18歲,父母都是搞文藝的,所以他小小年紀就考入了中國音樂學院音樂系,現在正在讀大一。
姐姐許帆,25歲,史丹福大學戲劇系畢業,在中國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任教。
年輕許諾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後,他才真的確定,今天果然就是春節。
而他此時所在的地方,正是1987年春節聯歡晚會的後台,姐姐口中的祥哥,正是來自寶島的費祥。
許帆和費祥兩人是史丹福大學的校友,費祥大許帆兩級,算是她的師兄。
1987年的春晚總導演鄧在君前衛大膽,準備邀請一位寶島的明星來參加央視的春晚,經過精挑細選,他看中了費祥並向他發出了邀請。
費祥抱著愛國的心情,馬上同意了鄧導的邀請,由於對內陸並不是很熟悉,他才找來了自己的學妹許帆,由她來做自己的臨時助理,這樣更有利於表演的順利進行。
從此費祥也成為了第一個登上央視春晚舞台的寶島藝人。
作為擁有著後世記憶的人,許諾對1987年的春晚太了解了。
以前自己跑場子作秀,不知道翻看過多少回曆年的春節聯歡晚會。
要說起1987年春晚,經典節目那真是數不勝數。
可是經典再多,真正在1987年春晚上大紅大紫的人,只有費祥。
一首《故鄉的雲》和一首《冬天裡的一把火》出盡風頭,他載歌載舞的表演方式讓當時的國人眼前一亮。
說來慚愧,許諾跑商演的時候,還模仿過這一段歌舞。
可是時過境遷,現代的觀眾已經見識過太多眼花繚亂的表演形式,他的模仿草草收場。
「什麼?祥哥,嗓子出問題了,只能唱一首?」
回到費祥的休息室,聽到姐姐說出這個消息,許諾有些驚訝。
許帆皺著眉頭,急的焦頭爛額。
「這怎麼和鄧導說啊?已經安排好了兩首歌的時間了。」
許諾左右看了一眼,周圍都是工作人員,並沒有看到費祥。
「祥哥呢?」
「剛才晚會開場,所有演員都要上台拜年,他也去了。」其中一位來自寶島的工作人員回答道。
許帆實在拿不定主意,走到坐在旁邊的一位大哥身邊,「隆哥,祥哥真的唱不了兩首了嗎?」
叫隆哥的人,正是費祥的經紀人尚海隆。
「嗯,確實不行了,唱一首都是苦撐。」
見經紀人都這麼說了,許帆徹底沒有了辦法,長嘆口氣,「好吧,我去找鄧導說明情況,祥哥出場時間比較晚,現在調整減掉一首歌應該還來得及。」
聽到姐姐這麼說,許帆急忙叫住了她,「姐,去掉哪一首?」
許帆還沒有回答,費祥推門走進來,很顯然他在外面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去掉《冬天裡的一把火》吧,我是寶島回來的《故鄉的雲》必須要唱。」
這麼近距離,看到這麼年輕的費祥,許諾愣在那裡。
這傢伙長的太帥了吧。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鄧導。」許帆點點頭。
不行,不行不行。
《冬天裡的一把火》那可是1987年春晚上最火的一個節目,別人不知道,許諾心裡清楚的很。
如果真的把這首歌去掉了,不光對費祥來說是極大的損失,對全國觀眾以及這次春晚來說都是損失慘重。
而且這首歌可是將費祥推向巔峰的歌曲,讓他在未來的十幾年都紅透全國的開始,就這麼取消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各位哥哥姐姐我有一個大膽的提議。」
許諾可不想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他想試一試。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
「我來唱這首《冬天裡的一把火》。」許諾一字一頓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