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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內,細雪霏霏。
皇帝和太子仍端坐於菡萏池的浮亭之上對弈。
待皇帝將黑子落於棋盤之後,便連吃了小太子數子。
小太子眼見著棋盤上,自己的白子一下子少了許多,再見他父皇銳利且冷厲的眼角眉梢都浸著得意的笑,他心中便更覺氣憤。
皇帝將小太子表情的細微變化都看在眼中,原本就是他讓著這個臭小子,棋局開端便讓了他五子,二人對弈的時間這才能變得長些。
他並沒回復小太子的問話,反是又問那言官,道:「同朕講講,都有哪些世家想往朕的後宮裡送人。」
太子雖較尋常的七歲孩童成熟不少,卻也猜不透他父皇一貫深沉的心思。自古的皇帝按儀制,後宮都有無數的妃嬪為他繁衍誕育皇嗣。雍熙宮內西南角的宮殿群落中,還住著他並無什麼印象的皇祖父的那些太妃們。
但一想到,將來會有別的女人進宮,同他父皇生下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太子的心中還是牴觸和反感的。
太子猶記得,他母后曾頗為感慨地對他說過:「你父皇或許會有很多孩子,但對你卻是最不同的。」
太子自是認為母后這麼說,是因為他是大齊的儲君,而父皇近年也是苦心孤詣地培養他,想讓他成為大齊未來的君主,所以才當他不同。
母后卻搖了搖頭,又道:「不,你父皇待你不同,不只因為你是太子的緣故。」
這頭太子暗忖著心事,皇帝掀眸看向了對面的長子,卻覺他蹙眉執棋的模樣,就如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立侍在側的言官便將那些人家,都同皇帝細細地講了出來。
其中有,承平伯爵家的嫡次女張氏、還有懷遠侯府家剛剛及笄的趙三小姐、再就是英國公府上那對扈氏雙姝。
言官同皇帝提的,都是京中有名有號的清貴勳爵世家,再往下的,都是從二品以下官員家的閨秀,這些人行事低調,並不敢過分張揚。
惟他提的這幾家,於私下鬧騰得有些厲害。
太子暗暗將這些世家都記在了心裡,想著就算這些世家小姐都入了宮,也休想給他母后添堵。若她們敢讓他母后受委屈,他可不會只給這些人一些小教訓嘗,而是會讓她們付出數倍的慘痛代價。
小太子掩飾好了情緒,復又在棋盤落子,吃掉了幾枚黑子。
皇帝的語氣淡淡,對他教誨道:「你應將心思都放在治學上。」
太子暗覺,這番皇帝還是要置辦選秀,往宮裡充入新的妃嬪,他語氣看似尊重,實則有些敷衍,回道:「…兒臣受教了。」
直到聽到了皇帝接下來的話,他眉間隱隱掩著的一抹戾色方才消褪。
——「至於朕的後宮,只會有你母后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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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春寒料峭。
慕淮回乾元殿前,又去了趟次子慕琛的宮殿。
慕琛的書房中,總是堆疊著各式畫紙,還有他閒來無事,親手雕刻的木雕、機弩等物。
慕淮進殿時,卻見乳母正往他的小胖手上塗著藥脂,慕琛小小年紀,掌心卻如老木匠般,總是會生出不少的薄繭、和刻刀無意划過的裂痕。
慕淮見狀,一臉憤恨地從乳娘手中接過了藥脂,動作不輕地往老二的小胖手上塗著藥脂。
老二眼裡已然蘊了淚,卻礙於自己父皇的陰沉面色,忍著手上的被藥擦過的蟄/痛,不敢哭出聲來。
慕淮冷聲斥道:「你是大齊的親王,不是木匠。」
慕琛噙著小奶音,乖順地回道:「兒臣知道了。」
因著慕琛在繪畫和鑿刻上鑽研的功夫過多,幾月前,慕淮一氣之下,便命宮人將他所有的畫紙墨料,和雕刻的用具都扔到了護城河裡。
老二平日看似乖巧,性子很內向,瞧著甚至有些憨厚,心中卻是個極有主意、且蔫壞的。
慕淮在他宮裡和東宮都安插了眼線,兩個兒子平日的一舉一動,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那日太監同他回稟時,還說潁親王的寶貝被扔河裡後,卻既沒哭,也沒鬧,表情反是很平靜。隨後便沉默地去了趟椒房宮,在他母后面前乞憐哀泣。
一物降一物,容晞又是個嬌慣孩子的,便在他耳側吹了許多枕邊風,又磨纏他了數夜,慕淮方才將慕琛的寶貝玩意都還給了他。
實則慕淮對慕琛,並沒有什麼期許和要求,起碼他的這些喜好不算不良之癖,大不了將來就做個逗鳥善畫的閒散親王,他對此想得還算開。
他和容晞的孩子,不一定都要像慕珏一樣辛苦。
容晞懷的這胎,似有雙生之相,卻不知性別。
若這胎是個雙生公主,那慕琛身為兩個妹妹的親王哥哥,便不可再如此輕鬆,需得做個能成事的親王。
若是對龍鳳胎,那他的三子便不可閒散紈絝。
若要是對雙生子……
慕淮一想到還會再有兩個兒子,面色倏地便陰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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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烏啼。
到了三更天時,容晞已然睏倦至極。
慕淮近日忙於科舉之事,手頭上要處理的政務也是陡然增多,容晞心疼他每晚都冒著料峭的春夜寒風,再走到椒房宮去陪她入睡,這幾日便主動到了乾元殿安住。
但縱是如此,她還是見不上慕淮幾面。
他忙完政務後,往往都要到後半夜了,那時她早便睡下了,而清晨慕淮要上朝,起得比她早不說,還從不喚醒她。
容晞強撐著精神,想著今夜無論如何,也要見上慕淮一面,薄薄的眼皮卻同打架似的,就像被漿糊.黏住了一樣。
她終是漸漸闔上了雙目。
想著罷了,還是入睡罷,明日儘量早起,再見他。
卻覺自己的唇上竟是一涼,隨即鼻間便沁滿了安沉松遠的龍涎香味,男人熟悉的氣/息亦噴灑至了耳側。
容晞小心地護著肚子,任由慕淮繾綣地吻著。
她覺自己的肩處一涼,便喃聲道:「夫君…夫君……」
靡顏膩理的孕美人神情懵然又無措,一副以君為天,任君采/擷的溫馴模樣。
慕淮狹長清冷的眸里遍染著晦色,微糲的大手亦覆住了她纖.軟無.骨的小手。
他漸漸與她十指相扣,啞聲命道:「別亂動,朕想疼疼你。」
立侍在外的宮女們聽著內殿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俱都垂下了頭首。
大抵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慕淮抬聲叫了水,立侍在外的宮人們也覺心中鬆了口氣。
慕淮動作溫和地幫面如霞緋的美人兒用帨巾拭著,這番兩方都得了愉悅和趣味,還不會傷及腹中胎孩。
容晞回想著適才的種種,心中雖是赧然萬分。
可不得不承認,慕淮他真是越來越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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