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投降歸順中原,人們告訴他,國王已經被大隋皇帝封為歸義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國王現在已經居住中原洛陽。」一支商隊在路邊村莊過夜時,一個羊毛販子大聲的傳揚,「現在國王陛下傳令高句麗,讓我們都歸順大隋皇帝。」小販似乎根本不知道,在平壤如今又有了一位新的國王,而且新國王已經宣稱前國王已經戰死遼西,並為他發喪舉行過葬禮了。當然,對於這個扶餘川中道路旁的小村子裡人來說,這裡是遼河、粟末水、難河和草原的交通紐帶,是與突厥、奚、契丹、霫、室韋、靺鞨往來的道路。這裡既是高句麗的國土領地,同時也常見漢人突厥人契丹人等各族商人往來。
「先王是在遼西戰敗被殺的。」另一名商販在旁反駁,「當時先王被幾十萬隋軍包圍在遼河邊,雙方大戰了七天七夜,先王一人斬殺了一百多名隋軍大將,最後力盡被一名漢將拿箭從背後偷襲射死了。」
「錯,當時先王根本沒有死,只是受傷被俘,他被押到中原見大隋天子,大隋天子讓他投降,然後先王不肯下跪,也不肯投降,結果最後被隋朝天子賜了毒酒給毒死了。」一名商隊的護衛信誓旦旦的說道,好像他親眼看到了一般。
天氣冷的厲害,北風呼呼的刮著,胡安只是靜靜的聽著那些過路商販們的胡吹亂扯。這些商人們走南闖北,有時確實能帶來一些新鮮的消息,但很多時候只不過是些道聽途說的傳聞罷了。就比如他們現在說的這些,就根本都是些狗屁,胡安知道,高句麗的前國王早在去年就兵敗於遼河被俘,然後投降了中原隋國。接著平壤那邊就又選了前國王高元的弟弟高健武做了新國王,可是這新國王即位之後,隋國大軍已經橫掃了整個遼東,一路打到了鴨淥水西岸,在西岸也就剩下了國內、烏骨和泊汋、大行四城。新國王一面派兵增援死守這四城,一面在鴨淥水布防,做最後的抵抗,同時又向隋國請降。雙方談來談去,到現在都還沒談成什麼實質內容,不過新國王已經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到了隋國嫁給中原皇帝,才使得到現在隋軍都還沒有繼續進攻。聽說隋國皇帝已經有意要撤軍停戰,目前遼東幾十萬隋軍已經撤走了大半,但隋國還是有十幾萬軍隊在遼東。據說隋朝皇帝堅持要和高句麗以鴨淥江為界,才能達成議和協定,從此互不相犯。而高句麗新國王卻最多只肯以鴨淥水西岸百里為界,目的是保住西岸還未失守的烏骨和國內等四城,同時把鴨淥水西岸百里土地通過議和收回來,使之增強鴨淥水防線。
各種各樣的傳聞,胡安每天都能聽到許多。但扶餘川遠離鴨淥水,就算隋國皇帝真答應把邊界定在鴨淥水西岸百里處,他們這裡也根本還將歸於隋人占據。
時間一天天過去,局勢就如胡安所預料的那般一樣,大隋皇帝在娶了高句麗公主之後,停止了對高句麗的繼續進攻,但雙方就國界線的交涉談判也還一直在扯皮,至今沒有個確切的消息結果傳出。但是對於遼東之地,卻是已經有了安置結果,遼河以東,以小遼河為界,北部為大隋新設遼北省,小遼河以南為大隋遼東省,至於二省的東部邊界在哪,暫時是以隋軍實際占領區為準,也就是達到了鴨淥水的西岸,除了那四座孤城以外。
胡安家現在就屬於大隋遼北省,他也從高句麗的子民,成為了大隋的子民。
轉眼冬天已經過去,又到了夏季。
天熱的厲害,從平安堡到扶餘城不過二十來里路,可青花的胸脯上和大腿上便早被汗水濕透了。這匹大青馬可是胡安的寶貝,力氣極大,平安堡里最好的一頭牲口。掛在西邊的太陽從道路兩旁的樹叢里射過來,仍是火辣辣的,濺到車上的泥漿水打在捲起褲子的光腿上一樣是熱乎乎的,車子好不容易才從爛水溝一樣的路上走到干處,不斷吆喝著青花的胡安這才鬆了口氣。
「阿耶,前天過的那支漢軍好大啊,你看這路都被他們的大車輾壞了。好好的一條路,下一場雨,就成了一條泥河。」說話的是胡安的小女兒,他做著車上靠後一點,穿了件染成藍色的布衣,頭髮梳的很整齊,油亮油亮的一條大辯子結起扎在腦後拖在背上。她的目光里有些緊張,正眺望著四周,跟著父親進城,這原本是一年中極少的高興日子。家裡因為緊靠著大路,因此開了家館子,既賣茶水也做飯菜,還提供住宿,因此活計是極多的,多數時間她都是跟著嫂子們在廚房裡忙活著。可是今天去扶餘城裡,她卻沒多少興奮,反倒更多的是些忐忑。
「快過河了,下雨水漲了一些,你坐穩了。」胡安老漢喊了一聲,又揚起了鞭子,指揮起青花來。
四個車輪幾乎全都陷進了水裡,青花也只露出個脊背,四條腿都看不到了,車子像是浮在水上。小女兒緊緊的抓住車欄,胡安專注的指揮著青花過河,馬車左右搖擺著一點點的終於駛過了河,車又顛的厲害起來。
路兩旁和河兩岸,都是一片整齊的田地,豆莢飽滿,跟豐腴女人的胸脯一樣鼓脹脹的。胡安看著這片地,心裡充滿著感嘆,雖然這裡是遼東,一年長期氣候寒冷,可卻土地肥沃,水也使得充足,不但能種粟麥,種豆子更是豐產。尤其是這河岸路邊的這一片田地,既方便又肥沃,每次他去城裡買貨路過時,總有種說不出的艷羨感,自己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一片地呢。雖然胡家在這扶餘川中已經住了幾代人,可做為一個漢人,他們對於土地有一種天生的**,這種**而且是無止盡的。可惜當年來此的祖上只是一個被高句麗人擄來的奴隸,由於勤奮,然後又為主人立過功,最後得到了自由身。然後又經過了數代人的努力,最終在這裡站住了腳,憑著漢人的手巧和聰明,在扶餘城外二十餘里的平安堡大路邊買了一塊地蓋了一間大房,然後做起了過路商販的買賣,也算是有了個產業,一家也漸興旺起來。可胡安雖繼承了家族產業,可卻還是對於土地充滿羨慕。
他忍不住對女兒說道,「在咱們平安堡,可就數這路邊和河岸兩邊的土地最好,種什麼長什麼,春天插根筷子下去都能發芽。這地,不說種菽種豆,你就是種粟種麥,甚至是種中原江南的稻穀,也一樣能長的極好。」
「咱們這裡可沒有人會種稻子,聽說種稻子極為費工,得要有水長期養著,操心的厲害,還要育秧插秧什麼的。」小女兒曾經不止一次聽父親說過這裡的地能種水稻,還說過水稻的種植方法,不過記不住太多。
「我們家以前祖上就是中原的江南人,家裡幾百畝地,就是種水稻,一年能種兩季,一畝好水田頂這裡種豆十畝的收成呢。」胡安家族,父子代代相傳,他們是漢人,祖上是中原江南人,也曾是個不小的地主,後逢戰亂參軍,結果與北方人打仗被俘,後來又當了北方朝廷的兵,又跟更北方的胡人打仗,最後又兵敗被俘,一路就到了這扶餘川中,然後立足下來,從最初時祖上的戰俘奴隸,到如今,經歷了相當不容易的數代經營努力。
「這次非要去相親嗎?」
老頭子點了點頭,對女兒帶著些愧疚的道,「如今這裡是大隋的治下了,我們這裡屬於遼北省,新到的官員傳達了隋國天子的旨意,要我們這些原高句麗百姓和新遷來的漢民們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也不能就要我們嫁給他們啊,就這麼草率,相親,簡直就是搶親。」小女兒今年十六歲,原本這個年紀也是到了婚嫁的年齡,只是胡安向來寶貝這個女兒,一心想要替她找個條件好的夫婿,誰知道結果一時挑花了眼,還沒挑好呢,這遼東扶餘就成了大隋的遼北省了。而漢軍進駐各城之後,馬上就是漢官到來,劃州設縣,分鄉編村,再然後,大量的中原人開始遷來。來的大多數都是些年輕人,據說都是中原一些貧困山區裡的人,而且多是些家中田地少兄弟子女又多的,中原田地少難以再均分田地耕種,然後朝廷就鼓勵這些年輕人來到新設立的遼東和遼北省,讓他們來此移民墾荒。只要願意來的,朝廷為他們提供路費,將他們送過來,到了地方後,當地官府會先給他們設立囤堡,集中一起開荒囤田,待三年過後,再分給每人兩百畝土地,這些土地是中原均田數量的兩倍,而且中原其實很多地方早就沒有地可均了。不過這些接受皇帝鼓勵前來的移民,多數都是年輕人,也多數都是窮人,許多人二三十歲,都還沒有娶妻。現在遷到了遼東遼北,組建了一個個囤堡,在此安家,可卻沒個女人。因此官上有令,遵照皇帝陛下移民和土著一家親的旨意,讓遼東遼北所有土著十五歲以上至三十歲的未婚嫁的女子,或者是喪偶離異的女子,都要奉命往州縣朝廷登記,然後參加官府舉辦的相親活動,與州縣內的中原移民未有成親者相親,然後合適者成婚。
甚至官府還有一條特別命令,每個適齡未婚的原土著女子,只有十次相親機會,如果十次都相不中來相親的移民男子,最後就將由官府的官媒,直接幫她們指定對象嫁過去。
這樣的命令很嚴厲,但對於高句麗的百姓們也是有補償的。那就是只要有女兒嫁給了移民,那麼這些土著家庭也有了得到朝廷均地的資格,凡田產不超過百畝的土著家庭,只要有女兒或者姐妹嫁給漢人移民,他們就也能得到均田,補足每戶百畝之額。
胡安家族經營著家傳的產業,並沒有田地,如果他的小女兒嫁給了一個漢人移民,那他家就也能分到一百畝地。而據說只要表現的好,五年後,到時就會改為每個成年男丁授一百畝地,他有三個兒子,再過五年,還有三個孫子都成丁了,那時他家就有七個成丁,一人百畝,那他家豈不是就能得到七百畝自己的田地?這簡直是他這些年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扶餘,雖然家傳的產業也能保一家溫飽,可總不如自己的土地讓他更滿足。而原來想要有自己的地,太難了。高句麗半牧半耕,可農業並不發達,但土地卻大部份都集中在那些貴族與豪強頭人們手裡,絕大多數的高句麗百姓都是些佃農,或者乾脆就是那些貴族們的奴隸,很少人能有自己的土地。因此這次漢官的官府命令一下,雖引得大家驚訝,覺得這種強征他們女兒嫁給漢人的命令太過強人所難,可在看到能分田分地後,大家卻又幾乎都帶著女兒們趕赴官衙報名了。一來如今這是大隋的統治,他們小胳膊拗不過大腿,而另一方面,能分田的吸引力確實是很大的。
「咱們家也是漢人,如果能找一個勤快老實的漢人移民小伙子,也是一樁不錯的婚事呢。」老頭對于田地充滿了期望,而如今扶餘已經是漢人天下了,自己原來因是漢人,平時沒少受過那些扶餘的高句麗族貴族頭人們的欺壓,這次漢人當政,自己總能翻身了吧。若女兒能嫁個不錯的漢人女婿,肯定更好,總比再去嫁個高句麗人或者靺鞨人、契丹人、扶餘人什麼的強的多吧。
老頭子這時轉過臉來,用他那一年四季見識無數過路人的眼神看著他的女兒,「你平時也有機會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了,等相親的時候一定得擦亮眼睛,找一個勤快老實又聰明的小伙子。這些小伙都是移民,大多數是家裡窮,且兄弟多的,因此才出來闖,咱們也不看其它的,就看他是否踏實肯干。只要是個勤快老實的,暫時窮些什麼的都不要緊,他不是能分地嘛,咱家也有些積蓄,到時我們支援你們一些,幾年下來,這日子就能過紅火了,待回頭,以後還得要你們夫婦幫襯下娘家兄弟們呢。」
「阿耶,你說什麼呢。」小女兒有些害羞的道。
「哈哈哈。」老頭高興的道,「爹這是跟你說實話,本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可如今既然皇帝有旨官府有命,也只能如此了。你可記住了,千萬別只顧著那長相好的,長相好賴沒什麼關係,關係得是個踏實肯干日子的,另外相貌無所謂,但身體一定得強健,找個高大點的,手粗腳粗的。」
「哎呀,知道了,你別說了。」小女兒捂住了臉,有些撒嬌似的對父親說道。
「好,不說了,不說了。你看,快到了,好多的人啊。」遠處扶餘城已經遙遙在望,城外的道路上,到處都是車馬,更多的則是年輕的女子,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本地未婚的幾乎全來了,烏怏怏的一大片,都在排著隊等著報名。
胡安小女兒這時早引頸探頭,向城門處遙望,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和疑惑的道,「怎麼沒有看到移民呢?」
老漢哈哈大笑,「剛還不讓阿耶說,現在你倒是心急了啊。別急,咱家閨女這麼漂亮,十里八鄉都是知道的。一會相親,準是眾人追捧,你可千萬要記住我剛說的那幾條就好,別到時一下子眼花了就行。」
「登記登記,沒有登記的過來排隊了,送人站一邊等候,來相親的女子都在這邊排隊了。」一名高句麗男子穿著身漢式長袍正站在城門前賣力的吆喝著,胡安一眼就認出這人正是原來扶餘城裡城主府里的一名書吏,他以往也與他打過交道,很狗眼看人低的一人,可眼下卻是一副認真辦事的樣子,尤其是對著旁邊穿著鎧甲的漢人軍將以及幾名青綠官袍的漢人文官,更是一副低三下四的討好諂媚模樣。
「哎喲,胡掌柜過來了啊,是送令千金來選相親選婿的吧。」高書吏遠遠看到胡安,眉毛一揚,立即露出一張笑容跑了過來,熱情的跟兩人是八拜之交似的,弄的胡安有些十分意外。
「胡老兒見過高書吏。」胡安連忙行禮。
「咱們誰跟誰啊,何必這麼客氣,叫我老高就行。」高書吏十分自來熟的笑道,然後拉著胡安走到一邊,小聲的道,「老掌柜啊,咱們都是老交情了,因此呢,今天我就特別給你透露一個情況啊。今天呢,其實不止是相親,還是一次選秀,難得的機會哦。只要你願意,老高我立馬給你個方便,為你爭取一個選秀名額怎麼樣。」
「選秀?」胡安有些疑惑的問。
「就是海選秀女,從天下各地挑選十四五歲的少女,最後優秀的秀女送入皇宮。若是天生貴氣,一旦得天子寵幸,那可就是皇上的妃嬪了。就算萬一沒那個好運氣,可只要在宮裡待滿十年,為陛下服侍十年後,還可以再送回家鄉的,那時還能帶一筆賞賜還鄉,甚至選中秀女的家庭,州上會給五百畝地哦,怎麼樣,考慮考慮。」
「五百畝地?」胡安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驚訝萬分,立時就有些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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