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濕透,冷汗一層接著一層。
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
只有老周頭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在煙霧繚繞中忽隱忽現。
「醒了?你小子可算醒了!」
老周頭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胸口卻像是壓了塊千斤巨石,疼得我直吸涼氣。
「別亂動,你小子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想再來一回?」
老周頭說著,遞給我一根煙,「來一根壓壓驚?」
我擺了擺手,現在可沒心情抽菸,滿腦子都是剛才那股陰冷的氣息,還有張道靈那張煞白的臉。
「張道長呢?」
我虛弱地問,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他為了救你,耗了不少元氣,現在正躺著休息呢。」
老周頭說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床,「你小子就別瞎操心了,先顧好你自己吧。」
我這才注意到,這裡不是停屍房,而是一間簡陋的休息室。
牆皮斑駁脫落,露出了裡面灰色的水泥,牆角還結著蜘蛛網,幾隻蒼蠅嗡嗡地飛來飛去,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裡是......」
「火葬場的休息室。」
老周頭說著,又點了一根煙,「你小子命大,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不然你現在已經在爐子裡烤著了。」
我心裡一陣後怕,要不是張道靈,我估計真的就交代在這裡了。
休息了一會兒,感覺胸口沒那麼悶了,我才想起正事,問老周頭:
「那女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身上的怨氣怎麼那麼重?」
老周頭彈了彈菸灰,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那女屍的身份,我們還沒查清楚。不過,從她身上的傷痕來看,應該是被人謀殺的。」
「謀殺?」
我心裡一驚,「誰會這麼狠毒,殺了人還把屍體扔到火葬場來?」
「這年頭,什麼人都有,什麼變態的事都做得出來。」
老周頭深吸了一口煙,「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查清楚她的死因,看能不能超度了她。」
「可是,我們該怎麼查?」
我有些頭疼,我對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
「別急,我已經讓老李去調查了。」
老周頭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老李這傢伙,雖然平時不靠譜,但是打聽消息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我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指望老李了。
我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腦子裡全是那具女屍慘白的臉,冷不丁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了一跳。
「誰啊,敲魂呢?」
老周頭不耐煩地嚷嚷著,起身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閃了進來,正是老李。
這傢伙賊眉鼠眼的,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花襯衫。
老周眉頭皺了起來:「你這穿的什麼萬一,流里流氣的。」
「怎麼樣,讓你打聽的有消息了?」
老周頭趕緊掐滅了煙,一臉期待地問道。
老李得意地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筆記本:
「打聽到了,那女屍叫蘇梅,在『夜色』酒吧唱歌,失蹤有一段時間了。」
「『夜色』酒吧?那不是......」
我剛想說話,卻被老周頭一個眼神制止了。
老周頭清了清嗓子,問道:
「還有別的嗎?」
老李神秘兮兮地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
「我打聽到,這蘇梅啊,生前跟一個富二代走得挺近,那小子出手闊綽,對蘇梅那叫一個寵啊。不過奇怪的是,最近這富二代也突然消失了,你說巧不巧?」
「富二代?叫什麼名字?」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直覺告訴我,這富二代的失蹤,肯定跟蘇梅的死脫不了干係。
「叫王少,全名王天宇,家裡是做房地產的,財大氣粗得很。」
老李說著,還猥瑣地舔了舔嘴唇,「這小子以前經常去『夜色』酒吧,出手大方,那些姑娘都上趕著巴結他......」
「行了行了,說重點。」
老周頭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重點就是,這王少自從蘇梅失蹤後,就跟著一起消失了。我找人問過,都說沒見過他。」
老李說著,攤了攤手,「我估摸著,這王少肯定知道些什麼。」
老周頭大手一揮,讓我和老李分頭行動。
「小飛,你去『夜色』酒吧,那地方魚龍混雜,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麼。」
老周頭叼著煙,一副老江湖的派頭,「記住,低調行事,別惹事。」
我白了他一眼,心說您老人家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老李倒是一臉興奮,搓著手說:
「嘿嘿,酒吧好啊,我可以順便......」
「你給我收斂點!」
老周頭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給我盯緊王天宇,那小子肯定有問題!」
老李捂著頭,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灰溜溜地出門了。
晚上,我硬著頭皮來到了「夜色」酒吧。
還沒進門,震耳欲聾的音樂就差點把我震飛出去。
五顏六色的燈光晃得我眼花繚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廉價香水的味道,混合著菸酒的味道,簡直讓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來都來了,總不能打退堂鼓。
我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總算找到了老李給我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他坐在吧檯角落。
一身騷包的粉色西裝,頭髮梳得油光鋥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我走過去,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問道:
「老闆,來杯酒。」
老闆斜了我一眼,懶洋洋地說:
「喝什麼?」
「隨便,烈一點的。」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這兒以前有個叫蘇梅的駐唱,今天來怎麼沒看見?」
老闆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閃爍了幾下,然後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蘇梅?不認識,我們這兒唱歌的姑娘多了去了,誰記得誰啊。」
我心裡冷笑,這老闆明顯在說謊。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其中有一顆珠子顏色暗沉,和其他的格格不入。
一個精神小伙,怎麼可能盤佛珠。
所以我估計,這貨最近是遇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