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天陣上，莫凡懸浮於火山口上，身下坐著那柄刀鞘。
刀鞘綻放出炫目的光華，將這邊海域印照的纖毫畢現。
在火山口的周圍，盤坐五位聖者，皆為七品之上，以五行分列。
整個山脈之上，不時便有輕微的爆裂聲響發出，點點星光綻放開來，能量傾斜，就像在海中綻放的煙花。
那是魔帝在火山底部破壞陣法。
莫凡五心朝天，周身光華閃動，無數光點自他體內分離出來，將被破壞的位置撫平，重新填充。
之後隨著他的心念，一座座陣法悄然成型，再次為鎮天陣增強力量。
「莫凡，你怎麼可以堅持這麼久！」
火山底部，魔帝沉聲問道。
時至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
出自莫凡手中的九品靈陣，不下一百八十座，且還在不斷增加。
饒是魔帝以半神修為破壞陣法，但在莫凡持續不斷的補充下，對鎮天陣削弱依舊微乎其微。
他既要抵擋鎮天陣對他的鎮壓，還要分出部分力量來破壞法陣，對他的消耗也極其龐大。
鎮天陣乃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座九品靈陣組成，暗合天道之理。
威力本就無限接近於神級。
在鎮天陣的影響下，魔帝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不過百分之一。
但也異常恐怖。
令他震驚地是，莫凡布陣的速度竟然能勉強跟得上他的速度。
三天過去，本就失去一百多座九品大陣的鎮天陣，竟然沒有被削弱太多，至今未能超過兩百之數。
這讓他對莫凡更重視了幾分。
莫凡沒有回答他，無數光點向外擴散，形成一座座九品大陣。
他的消耗極大，這三天來不知吞了多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
系統中的逆天值，也花費了十五萬之多，兌換了十五枚無量神魂丹，十五次補足神魂能量。
莫凡完美接收了靈元聖師的所有傳承，陣法造詣早已不在沖靈聖師之下。
他的神魂力量，自身真氣強度，還遠在沖靈聖師之上。
再配合上創世級功法，續航能力驚人。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手法。
莫凡畢竟是曾與天戰過的人。
憑藉對陣法和天地能量的極致理解，對陣法的真諦有著更深的認識。
陣法師，本就是依靠法印形成某種特殊的聯繫，形成微妙的牽引力，從而藉助天地之威。
莫凡以此為核心，儘可能地化繁為簡。
將陣法所需要的連結節點一再簡化。
借用降格升靈手的特殊性，只需要以八品陣法的消耗，便可以布置九品靈陣，且速度極快。
這才勉強跟上了魔帝搞破壞的速度。
火山口的五位聖者都在心中震撼不已。
莫凡能夠堅持到今天，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每次到了幾乎油盡燈枯的時候，莫凡體內總會湧起一股神奇的力量，幫助其再次堅持下去。
他們都是守護了這裡許久的老人，就是為了預防魔帝情急之下對陣法師出手。
他們可以幫助抵擋，不影響陣法師專心布陣。
所以這些年來，曾見過無數陣法師來修復大陣。
但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存在。
這些年來，最出色的那次也就是靈元聖師臨終前。
他在一天之內接連布置三十幾座九品靈陣，還有餘力自行離去，準備自己的後事。
今天的莫凡與他同源，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每天都有六十座九品靈陣產出，實在驚人。
不過莫凡與靈元聖師不同的是。
靈元聖師將死，已不顧生命本源，全力催動，才達到這個速度。
莫凡的生命本源依舊旺盛，絲毫不見減少，反而還有些許突破。
別看此時的莫凡時而油盡燈枯，時而精神飽滿，非常痛苦。
但他們知道，一旦讓他停下來，喘口氣兒，便能再做突破。
個中原理就如莫凡當初訓練莫輕狂一般，將身體掏空，再重新灌注。
一點一點地增強身體的承受能力，達到極致的提升。
只可惜三天過去了，莫凡並沒有喘息的時間，封神境的援兵遲遲未到。
讓他們心下擔憂之餘，還有些心疼莫凡。
這是三天三夜地超負荷運轉啊。
對意志力的考驗是極大的。
但是援軍未到，莫凡不能停下。
直到第四天。
瀚海聖者才帶著一身傷痕風塵僕僕地趕來。
他渾身傷痕累累，精神卻很興奮。
在他身後，跟著足足六位九品陣法師，為首的正是沖靈聖師。
「莫凡，我們來了。」
莫凡見狀，繃了四天的那根弦終於鬆懈下來，渾身顫抖了一下，從刀鞘上栽落下來。
一位武聖連忙將其接住。
沖靈聖師連忙大手一揮，六位陣法師盡皆歸位，開始布置陣法，維護鎮天陣。
莫凡也是已經昏睡了過去。
無數的天地靈氣自動向他體內湧入，充斥著四肢百骸和每一個細胞。
「島主，他要突破了！」
抱著他的那位聖者驚聲道。
瀚海聖者眸光閃動，一個箭步沖了過來。
果不其然，一旦鬆懈下來，莫凡就要突破了。
「快，帶他走，不能讓魔帝干擾到他！」瀚海聖者連忙道。
莫凡雖戰力可能還在他之上，但只有六品武聖的修為。
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真不知道他達到九品巔峰會是什麼層次，會不會直接能與半神抗衡。
現在的莫凡太累了，雖然在突破，卻是毫無意識，很容易受到外界影響。
但凡魔帝起了什麼心思，出手影響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那位聖者聞言立即抱起莫凡，便要遠離此處。
莫凡乃是異族大敵，魔帝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他突破。
火山下便是一道紅光射出，直奔莫凡而來。
其他四位聖者連忙出手阻攔。
但都被其輕易震開。
這道紅光的威力竟比之前魔帝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大的多！
「不好，魔帝為了影響莫凡竟動用生命本源！」
瀚海聖者驚呼一聲，不顧身上的強勢，便飛速朝那道紅光追了上去。
「玄水世界」他大喝一聲，周遭水流迅速涌動起來。
以他為核心，爆發出湛藍色的光華。
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出現，阻擋在那紅光之前。
無數龍族湧出，手持兵刃，還有成千上萬的水族戰士，悍不畏死地朝著紅光衝去。
他的小世界已經頗具規模，宛如海底龍宮，等級嚴明，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文明等級。
小世界裡的生命戰力也非常強悍。
只可惜，他遇到了半神動用生命本源的攻擊。
「嗖——」
僅僅是那麼一瞬，紅光便將他的水底宮殿洞穿，無數生物化作了齏粉。
瀚海聖者噴出大口鮮血，眉心滲血。
這是識海要破碎的跡象。
他雙目逐漸無神，向後栽倒下去，生命氣息迅速流逝。
就像與天一戰之後的莫凡一樣，當以為武聖的小世界被破碎，那他也離死期不遠了。
「島主！」
隨他而來的一位武聖眼疾手快，趕緊沖了過來，將他扶住，一枚寶光熠熠的丹藥塞進他的嘴裡。
瀚海聖者體內的生命流逝速度猛地一滯，這才漸漸緩了過來。
但還是沒能脫離重傷的狀態，人事不省！
「休想！」
眼看瀚海聖者也不能阻攔那道紅光，此地的另一位聖地之主出手了。
沖靈聖師一記掌刀斬在胸口處，一大口心血噴出，灑落在鎮天刀鞘上。
鎮天刀鞘忽的綻放出炫目的金光。
「諸位先聖，請出手降魔！」
隨著他這聲大喝，鎮天刀鞘仿佛得知了感應，劇烈顫動起來。
一時間整個山脈上光點盡皆亮起，無數的能量匯聚，融入火山口的鎮天刀之中。
一聲清悅的刀鳴！
一道霸道無匹的刀氣沖天而起，眨眼間便追上了裹挾魔帝生命本源的那束紅光。
一刀斬下，海水奔涌，一分為二。
在眾人看不到的海面上，海嘯驚天！
那束紅光被這狂暴的一刀斬斷，消失乾淨。
整個海底都震動起來。
餘波讓附近上百座九品靈陣破碎。
「為保一個莫凡，犧牲鎮天刀的力量和上百座九品靈陣，值得嗎？」魔帝不甘地質問道。
「值不值得日後可見分曉，陣法破碎，我們可以補充，鎮天刀破損，我們可以重鑄！天寒大陸，從來就不缺願意犧牲的人！」沖靈聖師冷冷喝道。
他臉色有些蒼白，但並未停下手上的動作。
手指滑動間，無數法印奔涌而出，再次為鎮天陣構築起一道新的防線。
其他一眾聖者也沒有停手，不顧消耗，拼命地維護著鎮天陣的穩定。
接連破碎上百座靈陣，還動用了鎮天刀的威能，對整個鎮天陣的影響極大。
壓制力減弱不少。
好在魔帝也動用了生命本源，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脫困。
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修復好才行。
「無知的螻蟻，很快，我就能破封而出，你們的死期就要到了。」魔帝見一擊不中，也就放棄了，撂下一句狠話，再次歸於平靜。
眾人不語，兩位聖者迅速將莫凡和瀚海聖者轉移出去。
…………
莫凡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之後。
其實早在第二天時，他就已經突破完畢，達到了七品武聖。
但是他身心疲憊，必須要有充足的休息才行。
如今他只感覺渾身上下精力充沛，已是達到巔峰狀態。
他睜開眼睛，床前坐著寒酥，一雙玉手緊緊握著他的一隻手，雙眸微紅，看向他的眼神滿是心疼。
「你醒了。」
見莫凡醒來，寒酥驚喜不已，連忙道，「我去請平天大聖進來。」
說完，便朝屋外跑去。
莫凡坐起身來，平天大聖已經走了進來。
莫凡見狀神色一滯。
因為他發現，平天大聖蒼老了許多，原本高大偉岸的身材，顯得有些佝僂。
左腿褲子空蕩蕩的，裡面空無一物。
「大聖，你？」莫凡心中震動。
「無妨，就是少了一條腿罷了。」平天大聖搖搖頭，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來。
「比起瀚海聖者的小世界破碎，我這算是好運了。」
「什麼？瀚海聖者小世界破碎？」莫凡大驚。
「你當日突破，毫無意識。魔帝不惜生命本源要殺你，瀚海聖者捨命相救，小世界破碎依舊沒能阻止。後來還是沖靈聖師引動了鎮天刀中的上古英靈，才將你救了下來。」平天大聖嘆息道。
「為此，鎮天陣中上百座九品靈陣破碎，鎮天刀威能削弱二十分之一。」
莫凡沉默。
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還有。」平天大聖繼續說道。
「內鬼沒有找到，我們在護送沖靈聖師等幾位九品陣法師來支援你的時候，遭到了橙異皇，黃異皇和藍異皇的襲擊。」
「不過他們似乎都有受創，應該是你那位佛門朋友所為。我們藉此由五位九品陣法師合力，其他聖者從旁輔助，擊殺了黃異皇和橙異皇。」
「但是掠天大聖的翅膀斷了，我折了一條腿，黃風大聖尾巴沒了，瀚海聖者滿身是傷，後來因為救你，小世界破碎，至今未醒。」
平天大聖越說聲音越低沉，天寒大陸各大聖地之主，頂尖戰力，皆是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
這是無數年來都不曾出現過的。
這些都是多年來的老兄弟，即便一個未死，還擊殺了兩位異皇，但他的心中依舊不是個滋味。
莫凡依舊沉默。
這些頂尖強者都願意為了守衛整個天寒大陸奉獻一切。
尤其是瀚海聖者，即便這場突如其來的動亂因自己而起，他依然選擇捨身保護自己，導致小世界破碎，重傷不醒。
平天大聖，掠天大聖等更是為此缺胳膊少腿。
要知道，他們都是九品武聖，斷肢重生何等容易？
卻是無法復原，可想而知，傷勢究竟有多重。
還有沖靈聖師，接替了自己的位置，此刻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如此幫助自己，為的是整個天寒大陸。
他們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最後的希望。
莫凡只覺得身上的責任越來越重。
這不是他想成為英雄，是這個他所創造的世界，逼得他不得不成為英雄。
眼下異族雖失去兩位異皇，但陰謀並沒有終止，他們還有最大的底牌，魔帝。
天寒大陸內部還有一個內鬼，至今沒能找出來是何人。
此前聽魔帝所說，在異界的深處還有一座神廟，在為他的脫困積蓄力量。
短暫的平靜背後是暗流洶湧。
莫凡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句令平天大聖震驚地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