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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0 賤人,通風報信是吧

2024-08-26 18:59:53 作者: 眉予
  丹書鐵券,是他們為這個國家拼過命的紀念。

  他記得看望爺爺時,老爺子常常翻看的雜誌冊——國家地理。

  聞家爺爺也曾經舉著彩頁,露出和外公同樣的神情。

  那時候老人家說:「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山河壯闊!已經和平發展七十餘年,縱觀世界史,有誰做到?!」

  渾濁發黃的眼睛,炬亮如五星。

  為什麼老人的眼裡常含淚水。

  因為他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聞銘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到達了萬壽路,鐵路局還聯合了國家物理工程院的領導一起慰問。

  他從前對母親的忌日心情很是沉重複雜,媽媽死得熱烈而悽慘,他記得那是一條潔白的婚紗。

  那樣漂亮的細紗與蕾絲之下,包裹的軀體毫無生氣,肌膚失去了光澤和彈性。鮮血盛開,暗紅的濃郁殷透布料。

  聞銘後來曾經在影視作品了看見過多次這樣淒麗的殉情之相,配上撕心裂肺的背景音,可是他知道那並不唯美。

  泥土與灰塵染髒裙擺,黃撲撲,在人們的驚叫和四手八抬混亂救治中,成一團一團的污水。

  人類的血液流淌在水泥上,變暗,變干,散發出直抵生理反應深處的腥味,極其可怖。

  那是聞銘的母親,天之驕女,生於鐘鳴鼎食之家的千金之軀,留給他最後的記憶。

  那樣的遺容狀態,此後成了夢魘,往後餘生,不時,不斷,出現在聞銘的夜晚。

  她的離開,帶給了聞銘與聞奕成長過程中無可填補的空白,和外公外婆於無人之處,整夜整夜凝望窗外的嘆息。

  卻並未換得聞父的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聞父後來另娶。

  除卻丁芮忌日前後對岳父母極端的客氣與優待,他似乎心安理得的很。

  成年之後,母親忌日前後的待客往來,對聞銘來說,是必須,是責任。

  是折磨。

  聞銘今年有了待客搭子:謝廷崢。

  這幾番接觸下來,他竟然對這個未來姐夫甚為看好。

  謝廷崢滿口地道的京片子味兒,天然擅長社交。

  對謝廷崢而言,這都算不上社交。混個臉熟,以後遇上了,審批或者考核,互相給個面子的事兒。

  今天謝廷崢一看見聞銘就覺得哪不一樣,人是極疲憊的,往天裡不苟言笑的嚴肅之態倒少了些,鏡片之後看著有那麼點喜氣洋洋。

  「響響,今兒心情不錯啊。」

  領導們都位置老爺子誇讚身體硬朗的間隙,謝廷崢低聲來了這麼一句。

  聞銘應著:「哎。」

  謝廷崢瞧見他頻頻低頭關注腕錶:「有事兒你就走,這邊兒我支應著。」

  聞銘不動聲色搖頭:「沒事。」

  沒道理他一個做外孫子的,把一攤子丟給未過門的外孫女婿接待。

  「我姐呢?」

  謝廷崢笑答:「說是苗書綺看上一塊石頭。」

  「我說你們姐弟倆,對苗家那丫頭不是一般的好啊。怎麼著,那位就是將來我弟妹?」

  聞銘條件反射搖頭:「不可能。」

  謝廷崢笑:「星星說,你在津港弄了個小廠。」

  他點頭:「是。做傳統家電。」

  謝廷崢:「下沉市場還是有空間的。有搞不定的告我。」

  謝廷崢父親曾任津港領導班子成員。

  聞銘道:「謝了。」

  「別謝。你能告訴我星星喜歡什麼嗎?她喜歡吃甜食,卻不愛吃水果。其他呢?她喜歡什麼消遣?」

  星星,聞奕的小名。據說當時丁芮取了『文藝復興』的諧音。

  聞家爺爺也極喜歡,說也是『偉大復興』的諧音,還是紅旗上的小星星。

  聞銘還真的垂著眼皮想了想:「她追星來著,喜歡一男明星。叫什麼,沈確?」

  謝廷崢錯愕。

  聞銘:「就是演糙漢那個。」

  他看著未來姐夫的反應,有點樂不可支:「你不會以為我姐肯定是特高大上的愛好吧?她俗人一個。」


  「……行吧。」

  ……

  姜昭昭加班到晚上八點,安全科打電話,讓她回行政樓辦公室一趟。

  她心裡甜滋滋的。

  下午,恢復好之後,她趕到車間。工藝部、技術部、質量部都已經在隨貨同行單上簽了字,接下來是安裝。

  她戴著安全帽,穿著勞保鞋。雖說也是忙忙碌碌,可總有點心不在焉。

  有點飄飄然的想,她和聞銘,現在算是怎麼回事?

  不斷有人問:「姜助理,沒事兒吧?」

  她和人客氣了一下午,低血糖已經沒事了,有事的是她的心跳又亂又快。

  少年在晚自習之後,回家的小路上,偷偷親吻她時,姜昭昭也是這樣的悸動。

  少年,又回來了。

  姜昭昭一路踏著路燈與星光,與來接班的夜班工人逆向而行。

  仿佛她明明知道,這樣的選擇與人生該走的路背道而馳,卻依然心甘情願地去了。

  她回到大廳。

  安全科的人,一組兩位,在大廳等她。

  不是那麼回事。姜昭昭一看見同事們的表情就明白了。

  她一瞬間從粉色泡泡的世界中抽離出來,詢問安全科長老郭:「發生什麼事?」

  「蔡夫人來了。」

  姜昭昭一時之間沒想起哪一位是蔡夫人。

  老郭解釋:「為了方瀾來的。」

  姜昭昭明了。

  她沒跟進方瀾的後續進展,一是公司的事情確實忙碌,分身乏術;二是聞銘承諾過會請專業人員捍衛方瀾的合法權益;三是這個事涉及方瀾隱私,她確實不想插手。

  姜昭昭站在大廳,撥聞銘的電話,想了解方瀾這件事的進展。

  電話里,直到溫柔的女聲響起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她只好去撥方瀾的手機。

  電話剛剛打出去,蔡夫人從接待室里沖了出來。人是怒氣沖沖直接對著姜昭昭來的,伸手就打,老郭眼疾手快擋在了前面,一把握住那婦人的手臂。

  但姜昭昭大的手機還是應聲而落。

  擦著灰色的光滑地板磚往前滑了一段,屏幕依然亮著。那角度,可以讓蔡夫人清晰看見『方瀾』兩個字。

  「賤人,通風報信是吧?!」蔡夫人不是單槍匹馬來的,但是她帶來的人都被安全科攔在門外,只有親生兒子陪著進來,一十八九歲的半大小伙。

  姜昭昭眼皮,額角一陣痙攣。

  蔡夫人和周淑蘭的神態動作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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