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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5 最好是欲拒還迎

2024-08-26 19:01:39 作者: 眉予
  姜昭昭只望著窗外:「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聞奕握著方向盤,扭頭,深深看了姜昭昭一眼。

  她不是在矯情,也不是欲拒還迎。

  她臉上有無法忽視的遺憾與悲戚。

  姜昭昭一開始不曾妄想,這樣高官厚祿的家庭,會和自己有什麼牽扯。

  她對這樣的階層,這樣的規則,沒有半分嚮往。

  這些人手裡握著權柄,在事業上一點微小動作就能影響國計民生。他們運籌帷幄,深謀遠慮,強大,進步,可他們無情。

  姜昭昭所妄念的,不過是和聞銘之間,或許短暫的互相擁有。

  他是她此生,為數不多的愛意與計劃之外。

  聞奕腳下的油門愈發加速,聲音越來越冷:「最好是。」

  她們的車子沒有回『檀府』,也沒有往『啟航』大廈。

  就在和平路,那幢著名的文物保護單位,由7億多片古瓷片修建而成的瓷器小樓門前停下。

  據說它門前的瓷獅子,曾經為最後一代封建王朝統治者站過崗。

  聞奕帶著姜昭昭走進與瓷獅子共享一盞路燈的書店。

  這裡燈光昏黃,層高很矮。

  走進去,姜昭昭發現這家書本陳列可以被店主布置的凌亂。

  極窄的通天木質書架互相形成甬道,所有書籍都是單本單冊,偏偏最不搭的色彩會放在一起,一眼望過去,會覺得這裡極其擁擠繁瑣。

  反而忽略了它的封閉與壓抑。

  聞奕帶著姜昭昭往後間走。

  她很少穿得這麼運動休閒,舉手投足,隨著步頻顫動的髮絲,如同從精緻的GG中走出來的一般。

  裡間有一面咖啡操作台,和復古的沙發。

  在這種街區,會莫名覺得他們都有歷史的氣味。

  聞奕倒來兩杯水:「加冰嗎?」

  姜昭昭搖了搖頭。

  聞奕忽然想到前天一起吃飯時,弟弟對姜昭昭體貼的照顧:「來事兒了?」

  姜昭昭撫了下頭髮:「快結束了。」

  「嗯。」聞奕沒什麼表情,一臉的冷淡:「紅糖薑茶吧。」

  姜昭昭無所謂,她心裡看著聞奕問:「我能問問,聞銘去哪了嗎?」

  「我爸來了。」聞奕把一套描著粉色牡丹的釉質瓷杯和碟放在姜昭昭面前的圓桌上。她脫掉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坐下時,姿態鬆散。

  「?」

  姜昭昭並不知道聞父如今做到了什麼位置,只記得七年前,就已經是傳說中的人。

  想來如果用搜尋引擎,可以很容易查到。

  這樣的人,通常所有日程都是提前安排的。

  可是看聞奕這架勢,和聞銘的不告而別,顯然,這次聞父是『突然襲擊』。

  聞奕灌了一大口冰水,她瘦得過分。

  「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去世的嗎?」

  姜昭昭搖了搖頭,她只聽說,聞母是死在聞銘面前。

  「因為我爸有了外遇。」

  姜昭昭抓著瓷杯手把的手明顯一抖,心裡翻騰著像惡劣天氣的海浪,愈來愈中拍在胸膛喉嗓似的,情緒的海嘯直撲得她身體都坐不穩。

  聞奕好像沒瞧見一般,繼續說:「可笑不?我外公在西南那地位,我舅舅那樣的歸國科學家,那種家庭竟然養出一個為愛痴狂的女兒。」

  姜昭昭耳中全是嗡鳴和嘯叫,她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耳廓,必須聽清此刻聞奕的所有話。

  「因為丈夫的背叛。哦,不。我媽媽不僅僅把我爸爸看成尋常婚姻中的『丈夫』,她是把他當做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人』。」

  「那時候我們家沒住進什剎海,大院兒里,她就那麼跳樓,砸在響響面前。」

  聞奕說得簡潔。

  姜昭昭卻突然想起山茶花,紅色的山茶花。

  也叫斷頭花。

  在開得最荼蘼的時候,它的凋零是整朵整朵跌落。

  它不要留在枝頭,顯出任何的頹色。


  一掉,便是一樹。

  一掉,便是徹底。

  它帶著『失我者永失』的決絕。

  它的花語是:你怎敢,輕視我的愛。

  姜昭昭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無法直視聞奕。

  那是一種感同身受之後,自動帶入的羞恥感,愧疚感。

  她媽媽,做了半輩子的第三者。

  他媽媽,死於丈夫的背叛。

  她垂著頭。

  良久,沒有聽到下文。

  攥著手心,緩緩抬眼看去時,只看見聞奕臉上洶湧的,澎湃的,兩行熱淚。

  於無聲處,聽驚雷。

  面對歇斯底里的周淑蘭時,尚且沒有這樣的切膚之感。可是年輕的,驕傲的,冰冷的聞奕在她面前流露脆弱。

  姜昭昭不免覺得:那臭男人和第三者,都該死。

  山茶花,不適合養在安逸的溫室,應該生長在遼闊寬廣的地方。

  她習慣性的,又埋下頭,嘴唇動了動:「對不……」

  聞奕抬手,狠狠擦去眼淚:「有你什麼事兒。」

  聞奕飲盡餘下的小半杯冰水,連同冰塊,無情機器人一般『嘎嘣嘎嘣』嚼碎,咽了。

  「即便如此,我爺爺和我外公都沒有分道揚鑣。為著大局,為著各自手底下那幫有志之士,為著我和聞銘,丁家維持了和我父親表面上的友好。」

  人在高位,一旦有決裂,其下的實力與政治力量便也要分割。

  已經實施的規則,正在建設的項目,投身於政局的,真心想為人民而搏的年輕人們,都要重新洗牌。

  丁老爺子忍下喪女之痛,只為了他們謀劃好的,那條利國利民的路。

  「你說,他們的布局中有沒有我和聞銘?百年大計,兩代人老了之後,誰來接班?」

  「我們有必須要走的路。」

  「你說,我父親能讓聞銘就這麼宣布一個毫無背景的你嗎?在平都,在大院兒,在萬壽路,在『海』里,婚姻從來不是自由戀愛的結局。而是志同道合的勢力之間,最好的紐帶。聞部長多大的人物啊,連夜奔襲過來,我不帶走你,你承受得住嗎?」

  姜昭昭也已經淚流滿面。

  「昭昭,我說得夠清楚嗎?」

  姜昭昭試圖解釋:「我從來沒想過涉足你們的世界,我想只是戀愛而已。他們……他們很多人都是有女伴的,不是嗎?」

  聞奕俯身,雙肘撐住膝蓋。

  自下往上的眼神,一瞬不瞬盯著姜昭昭:「你把自己當女伴?」

  她又矛盾的搖頭。

  「還是,他把你當女伴?」

  她還是搖頭。

  「昭昭,你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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