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來……怎樣才算是幸福的活著?」
流螢發問道。
既然星期日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想和她們辯一辯經,那她們自然也願意和平交涉。
不過在談論星期日的願景之前,她們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他所謂的「幸福」的定義是什麼?
「好問題。」
星期日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開始了他的表演。
「人類的意識本質上是種幻覺,是一座座名為『自我價值』的監牢。人被這幻覺誘導,犯下錯誤,後果卻要由外物承擔。」
「當一重又一重的錯誤充滿人群,變得無從追溯……這一座座監牢便共同組成了一幢監獄,一條名為『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
「而『自然』總是伴隨著掠奪與犧牲……它的反面,叫做『秩序』。」
「我要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將眾生的幸福歸於唯一的『秩序』之下。人們不必再做出痛苦的抉擇,不必再直面人性的弱點,拋卻野獸的陋習,才能建立屬於人的樂園。」
聽完他的一席話,姬子若有所思,流螢面容苦澀,唯有星和三月七一臉呆滯。
星核精&糾纏之緣精:O _ O……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
星期日:「……」
「單單描述思想還是太過抽象,讓我簡單舉個例子吧。」
見她們似乎沒法直接理解自己的想法,星期日舉了一個簡單而顯眼的例子。
「各位也許知道,在某些世界裡存在著名為『雙休日』或『三休日』的社會運作制度。」
「在來之不易的休息日裡,人們得以從生活的重壓中解脫,回歸靈魂的平靜。」
「也只有在這樣的日子裡,人們不必面對弱肉強食的法則,能夠在這短短數日中『幸福的活著』。只可惜……兩三個日夜相較漫長的人生還是太過短暫。」
「在我看來,社會的理想制度應當是『七休日』。在星期日的明天,是第二、第三、乃至永遠的又一個星期日——這就是新世界的面貌,無所事事的永恆安寧之日。」
星&三月七:(〃′o`)~
這下兩人聽明白了。】
眾人:O _ O……
布希戈門,你要這麼做你不早說?!
「七休日……可以永遠都不用再工作,每天都可以睡懶覺,長高高……」
早柚從睡眠中探出頭來,她的雙眼因星期日舉的例子而逐漸發出光芒。
「七休日……那工作怎麼辦?」
刻晴雖然也有意動,但她的工作本能還是讓她穩住了心神。
還有被社奉行的工作塞滿了日常的神里綾人,因擔心兄長而出面分擔工作的神里綾華,以及各個每天都被工作折磨得煩悶的人們,他們都對星期日描繪的願景產生了期待。
特別是景元元,要不是羅浮難以為繼,他還攤上了一幫不靠譜的同期長輩,他特麼的早就退休了,每天喝喝茶、下下棋、擼擼大貓他不香嗎?
啊~好想休息,不然魔陰身都要犯了。
不,還不能休息。符卿還需要鍛鍊,太卜司還需要個靠譜的繼承人,彥卿也需要打磨,龍女還小……
啊~大腦在顫抖!!!
要不……把他們抓回去幫我操練操練新一代?
景元那被白毛劉海遮住的眼眸放出精光,掃射在以白珩為核心的餘下四驍身上。
【「由此,每個人都能在樂園中回歸自己原本的位置。有人瞻仰銀河,全神貫注地計算孤絕世界裴伽納「銀軌的起點」離我們的距離,有人在角落彼此相擁,不必承擔多餘的職責……」
「無需再承受現實之苦,唯有如此,人類才能以最高潔的姿態面對命中注定的結局,度過充滿尊嚴的一生。這就是『幸福的活著』。」】
「可這樣所有人不就都被固定死了嗎?」
琢磨著,琢磨著,三月七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瞻仰銀河的人永遠在瞻仰銀河,做研究的人永遠在做研究,那些『原本的位置』在無盡的工作上的人也永遠無法放下手中的工作,這不是很不合理嗎?」
「你的願望根本就不是從大家的願望上出發,你只是將你自己的願望強加在了所有人的身上,並將大家推向你自己認為的『幸福』而已!!」
眾人:「……」
你是誰?你不是三月七!
不對,你是不是又叫外援了?
他們看了看三月七的手機,又看了看正在跟著卡芙卡上課的星。
前者大方得被三月七交了出來,後者則矢口否認這次的「罪行」。
星: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一套絲滑的否定三連震懾得眾人猝不及防。
他們看了看在星身旁擦拭槍枝和太刀的卡芙卡,不由得感嘆她的求生欲竟成長得如此茁壯。
星:嘿嘿,吃一塹長一智,咱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三月……小屁孩。
三月七:「……」
你再罵!?
言而總之,這次貌似的確是三月七自己的看法,她否定了星期日的「七休日」樂園。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拉帝奧教授會那麼說了。」
她向星期日發出了聲討。
「我從太空中的六相冰中而來,丟失了全部過去的記憶,即便是『三月七』這個名字,也是從我被打撈上來的那一天的日期而來。」
「剛醒來的我迷茫不已,索性就跟著列車出發,因為這或許能找到我的過去也說不定。」
「可就算我一輩子都待在車上,一輩子都在追尋,一輩子都不能找回過去,那又如何?起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開拓的日子也很開心,在每一站留下許多的照片,和朋友們分享自己的見聞也讓我很幸福,我們的幸福才不是某個乾巴巴的、空泛的、沒有深度的概念!!!」
星期日:「……」
「還是說,你的樂園能幫我找回過去?」
星期日:「……」
雞翅膀男孩號被擊沉了,他的確做不到。
說到底,他的樂園雖然能讓那些不幸之人得到安寧,但對這些幸運的「英雄」——或者說是遺忘了痛苦的過去,迎來了快樂的新生的普通人來說,他的樂園其實並沒有那麼快樂,反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控制和束縛。
「哥哥,就算我們要建造幸福的樂園,我們也不能強迫別人永遠生活在我們的樂園裡。他們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
知更鳥也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勸說著意志逐漸變得不堅定的男孩。
「即便他們要經歷的是跌倒爬行的痛苦人生,我們也不能強迫他們接受我們的善意。」
所以知更鳥支持「同諧」的以強援弱,因為它的理念便是如此:強者只提供援助,但最後弱者到底能不能站起來,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意志。
強迫爬不起來的人站起來,這和壓迫有什麼區別?
星期日:「……」
在妹妹的當頭一棒下,他鬆口了。
「你們說得有道理,但……我並不會收手。」
眾人:〣( ºΔº )〣
不是,這傢伙真魔怔了?凱文·Ⅱ?
「或許我的確在尋覓的途中逐漸迷失了本心,這片樂園也的確存在瑕疵,但它也確實能夠讓更多不幸的人收穫『幸福』。」
在全銀河像你們這樣的人終究是少數。
男人疲憊的雙眼裡多出了幾分認真。
「倘若你們認為你們的樂園能拯救更多的人,那就來阻止我吧。」
「不然,即便是知更鳥你來勸說,我也不會收手的。」
知更鳥:「……」
明明應該在這招之下心靈潰敗,露出破綻的星期日,現在卻好像徹底想通了一切,變得更加堅定了。
來自三月七的眼神暗號:不是說這樣他就會潰敗嗎?為什麼我感覺他好像更來勁了?
那我們下一站豈不是還要當熱鍋上的螞蟻?
星:「……」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老老實實聽著卡芙卡講課的星就連眼神都沒給遙遠的三月七一個,但三月七就是從自己的小夥伴的眼睛裡讀出了這樣的意思:
那計攻心之舉只會對還有道德的正常人起效,對星期日這樣心懷大愛的魔怔人沒用。
不僅沒能起效,還讓對方更來勁了……這是什麼逆天debuff !!!
一邊看著卡芙卡演示如何用話術從一個陌生人的口中撬出有用的情報,再把對方最大化的利用並拋棄,星一邊琢磨著自己下一站的計劃。
要不下一站就讓丹恆去吧?反正那名額本來就是他的,咱留守列車也是可以滴。
【「流螢小姐——患有失熵症的你,一定能理解這意味著什麼吧?」
畫面里,星期日對小流螢發動了技能·勾引。
效果拔群,流螢動搖了,她的確很渴望一具健康的身體。
三月七:「……」
聽起來……好像無懈可擊啊……
畫面里的三月七根本沒能得到來自星的支持,小灰毛正在悄悄的和姬子眉來眼去呢。
流螢:「……」
「那……這一切的代價是什麼?」
打聽消息不能只聽好話,還要知曉不好的那部分。
星期日:「……」
男人閉上眼,用著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了驚人的答案。
「代價微不足道,只是一場屬於我個人的……永久殉難。如果要為萬眾維持這座樂園,總得有一人陷入孤獨的清醒中,直到宇宙的盡頭。」
以吾之軀,撐萬眾大廈於寰宇!】
「我絕對不允許你這麼做!!!」
星期日的想法一經拋出,就遭到了他的摯愛親人·知更鳥的強烈抗議。
看著她嚴肅憤怒的樣子,眾人不自覺的遠離了這對兄妹。
這還是小小鳥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毫無風度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吧。
不對,應該說——這是知更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表達她的憤怒之情。
饒是之前被假扮她的花火懟臉嘲諷了,她都沒有那麼生氣過。
可現在,明明自己的兄長即將實現夙願,她卻成了第一個 say 「No」的人。
喲,兄妹鬩牆,這可真是一齣好戲!!
吃瓜吃瓜~
星期日:「……」
「知更鳥,我是不……」
「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星期日的話被知更鳥粗暴的打斷了,這是他從未看見過的妹妹的姿態。
「你是利用星核也好,和歌斐木先生設下陰謀矇騙所有人也罷,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畢竟你是我的哥哥。」
「但是,星期日——」
星期日:「嗨咦!」
雖然尚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星期日突然不敢再頂妹妹的嘴了,他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對知更鳥的呼喊做出了回應。
「你口口聲聲說要給所有人幸福,可你自己呢?為什麼非得是你?!」
「你難道就不會好好的愛惜自己嗎?!!!」
知更鳥很生氣,因為自己的笨蛋哥哥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他卻自顧自的想要犧牲自己來創造樂園——他到底在想什麼?要是沒了哥哥,她如何能幸福?
倘若創造美好樂園的代價是失去至愛親朋,那知更鳥寧願這世上再無樂園。
星期日:「……」
「我知道了。」
雖然他很想say No ,但看著知更鳥犀利的眼神,他就什麼想法都沒了。
並非理念之爭,知更鳥這是動了真火。
而且,這一下也讓他更加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也會為自己的痛苦而憤怒。
因為一直充當著兄長的角色,所以他從未將自己的困難告訴給知更鳥,一直將少女保護的好好的,這也就導致他從未見過知更鳥為他著急的樣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知更鳥身上感受到和自己對她一樣的、焦急的情緒。
不知怎的,星期日突然被一陣強烈的情緒所侵染,他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揚了起來,溫暖的感覺從他砰砰直跳的心臟處顯現,順著血液流遍他的全身。
那種感覺,名為「幸福」。
「對了,還有一件事。」
見星期日逐漸恢復了優雅的姿態,知更鳥湊近到他面前,輕聲道。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哥哥……」
她溫婉如水的眼眸仰視著自己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溫柔的氣質仿佛能捏出水一般。
她的嘴唇貼近到星期日的耳邊,兩人耳後的翅膀相拂在一起,柔軟的羽毛蹭的星期日有些癢。
她溫柔的聲音在雞翅膀男孩的耳中浮現,語氣依舊溫軟如綿,但這內容……卻讓星期日菊花一緊,腦門一震。
「……這個家裡,就沒有你的位置了哦~」
星期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