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2024-08-26 19:39:08 作者: 月照溪
  天地間暗淡下來,西邊的天空染著一抹緋色,映得天空帶著點淺淺的紅色。

  明鏡他們身處最高的山峰,眼下是一片綿延的山脈,四根佛骨落在他的身前,閃動著淺金色的光芒。

  它們被塵封千年之久,如今一掃暗淡,佛光大綻,方圓百里的地方受這佛光普照,佛氣滋養,因為秋季而枯萎的花草樹木重綻生命,再次抽枝發芽。

  而陰晦之物,在這佛光之下,更是原形畢露,無處躲避,瞬間就被佛氣攪碎,消散在空中。

  靈虛的魂體在空中晃來晃去的,嘆道:「我現在才發現,這個世界的氣息可真是雜亂污濁,簡直讓人覺得難以呼吸了。」

  明鏡斜睨了他一眼,道:「你連個身體都沒有,一道魂體,哪裡來的呼吸?」

  靈虛:「……」

  這麼久不見,這個人的嘴巴仍然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佛骨佛氣閃動,明鏡伸出手去,取出另外兩根佛骨來,一共六根佛骨漂浮在空中。佛骨之間氣息相連,而後緩緩的,佛骨相連之間,隱隱出現了一具身體,一具和他魂體一模一樣的身體。

  這身體剛開始只是一個淡淡的虛影,而後變得越來越真實,由毫無生機變得血氣充盈,甚至在他胸膛處,也有了起伏,是心跳在撲通撲通的跳。

  這具身體,活了!

  「千年不見,你這傢伙,倒是越來越恐怖了……」靈虛忍不住感嘆,就明鏡露出來得這一手,便讓無數修者驚駭不已了。

  這具由佛骨煉出來的身體,體質自然是堅韌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如果是這具身體,自然是能容納他魂體上的暗傷的。

  原本被吞天刀所傷留下的傷痕他的魂體能慢慢的癒合的,可惜當時魂體被鎖於地府之中,吞天刀上的戾氣隨著時間越發侵入他的身體,每分每秒都在損傷他的身體,到了現在戾氣深入魂體,解決起來要麻煩一些。

  而韓旭那具身體,只是一具簡單的**凡胎,能堅持這麼久,他也是花了些功夫的。

  看著眼前這具新鑄造的身體,明鏡慢慢走過去,直到魂體完全進入身體——緊閉著的眼睛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這雙眼睛慢慢睜開。

  「阿彌陀佛!」

  明鏡輕聲念了一句,眉心的紅痣看起來越發耀眼了,更襯得他整個人慈眉善目,法相端莊,既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慈悲感,卻又有一種佛像般的冰冷感。

  一朵朵金色蓮花在空中盛開,這是佛氣所化,龐大的佛氣成了實質,便在空中盛開了一朵又一朵的金色蓮花。這種景象,靈虛也只在傳說之中見過,能出現這種場景,都是所為的真佛,也就是已經真正的佛。

  現在的明鏡,比千年前厲害多了!

  靈虛忍不住感嘆,心裡甚至覺得可怕。這個人,在千年前就讓眾人覺得深不可測,從靈虛對他有所記憶以來,這人便一直站在修界的最頂端,讓萬人敬仰。而千年後,他更可怕了。

  如今的他,不僅僅是站在了修界的頂端,靈虛甚至覺得,他幾乎是凌駕於天道之上了。

  「起風了……」明鏡抬頭,溫潤如玉的面貌,看上去十分的無害。

  佛氣化為一朵朵蓮花綻放,不過眨眼間就散了,化作細碎的金光,隨著風吹向了迦南山。

  迦南山滿目瘡痍,靈虛引起的大雨已經停了,烏雲散去,地面上一片狼藉。雨水浸透衣裳,寒意刺骨得很。

  有細碎的金光落在地上,給大地帶來了無限的生機,眨眼間,迦南山上受靈虛怨氣影響而枯萎的花草樹木,抽了枝,發了芽,甚至開了花。

  白齊星伸出手去,感受到這細碎的金光落在手上,瞬間讓他冰冷的身體多了幾分暖意,他忍不住喃喃道:「真溫暖……」

  轉頭一看,卻見越溪手裡托著一朵金色的蓮花,蓮花落在她手裡,不但沒有散開,反倒是更加美麗了。

  白齊星:「……為什麼你手裡的是整朵花?」

  越溪想了想道:「這大概就是有後台的原因吧。」

  白齊星:「??」

  「對了,韓旭呢?剛才我就想問了,他人去哪了?」

  「你找我嗎?」

  他話音一落,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扭頭一看,便見韓旭站在他身後,一身乾乾淨淨的,不見絲毫的狼狽。

  白齊星見他,心裡瞬間生出一種不對勁的感覺來,他微微皺眉,幾乎自言自語的道:「我怎麼覺得,你身上好像有哪裡變了?」


  那種改變很細微,可是卻是真實存在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韓旭微笑,沒有說話。

  越溪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蓮花遞給了他。

  「明鏡,你的舍利子,怎麼會在這個小姑娘身上?咦,我瞅瞅,你們兩人氣息竟然隱隱相連……這……我tm睡了一覺起來,明鏡你竟然鐵樹開花,老牛吃嫩草了??」靈虛表示很震驚,震驚得他的魂體都維持不住龍形了,瞬間又變成了蓬蓬鬆鬆的一顆球了。

  韓旭:「……」

  等聽到韓旭叫越溪師父之後,靈虛的魂體不僅繃不住蓬鬆的一顆球,直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是你們和尚會玩!

  夜色黑了,眾人已經收拾著回到了韓家,這一次修界算是損失慘重了,折損了不少天師在裡邊。但是,不僅那惡龍魂魄逃出去了,就連大地上的五處封印也被破了,邪氣肆虐,這天下馬上將會迎來大亂。

  李徽透過窗戶遙遙看向外邊,天邊邪氣已起,如這濃墨夜色一般,前路簡直讓人看不見希望一般。

  「邪氣已生,接下來會出現更多的邪物,吩咐天師盟下的天師,嚴陣以待,遇到邪物,必誅殺!」他一字一頓的吩咐道,天師盟的天師,在享受一定的特權的同時,也承擔著他們該有的責任。

  白長衣在屋裡轉了兩圈,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有辦法消減邪氣,我們所做的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如果蓬萊山還在,撐天樹未毀的話……」李徽欲言又止。

  聞言,眾人皆是沉默。

  蓬萊山一直被天師們稱為仙山,在蓬萊山上長有一顆接通天地的撐天樹,撐天樹吸收世間邪氣,滌盪一界,可惜在十八年前,撐天樹直接被人給毀了,如今世間在也沒有撐天樹。

  白奇石微微睜開眼,道:「如果有撐天樹的話,將撐天樹種於原本封印佛骨之地,也能讓我們緩和幾分。」

  空色立刻道:「奇石,你是否能占卜到,世間還有撐天樹可在?」

  「有,生機在北方,在b市,撐天樹也在那裡。只是天機蒙蔽,我所能探查到的,也只有這點,具體的位置,還是不知。」白奇石搖頭。

  聞言,其他人非但不覺得失望,反而是雙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這世界上,果然是還有撐天樹在的?」

  白奇石的話沒有人懷疑,修界的人皆知道白家大少爺一手占星之術出神入化,可知天地。而他的名字,奇石,奇石,在古代,奇石便是從天而降的隕石,這也是他的名字由來。

  而他雪白的頭髮,以及那一雙腿,是他二十年前窺伺天道所付出的代價,而那時候,他僅僅才十六歲歲。就在那一夜之間,他頭髮一夜變白,雙腿也再也站不起來,甚至壽命上也受到了損傷,只能活到三十八歲。

  而如今,他已經三十七歲了,只有一年可活了。

  「撐天樹在b市!讓其他天師注意打探,尋找撐天樹。」李徽繼續吩咐下去,他又想起一事來,問:「韓家……韓夫人那邊怎麼說?」

  眾人相視一眼,白長衣嘆了口氣,道:「韓夫人對此公供認不諱,她承認,是她將破陣的法子交給了季長戈。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在陣法上竟然如此天才,只是在韓厲身邊待了兩年,自學成才,就能將那陣法吃透。要是當時,她遇到的不是韓厲,而是一個陣法大師的話……」

  那麼,她的命運,將會與現在南轅北轍。可惜,這一切都是如果,而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如果了。

  韓家的客廳里,韓家人憤怒的看向坐在首座的女人,這個女人自從出現在韓家之後,一直給人的印象便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可是誰又知道,這麼一個看起來無害的花朵竟然悄無聲息的,就將他韓家害成這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可知道,你這是毀了天下蒼生!」韓辭琤瞪大眼睛看著韓夫人,眼裡血絲遍布,情緒實在是複雜。

  韓夫人雙腿交疊,她媚眼如絲的看了韓辭琤一眼,笑得嫵媚,道:「天下蒼生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自己都過得不開心,我為什麼還要去管天下蒼生?我要毀的不是天下蒼生,而是你們韓家。」

  因為佛骨的封印極為重要,沒有誰敢冒這個險,因而韓家一直在修界頗有地位。可是如今,韓家所依仗的東西已經消失了,韓家又拿什麼來讓自己保持原有的地位?

  僅僅只是想想,韓夫人就覺得十分有趣。


  「你……你這個毒婦,當初你母親病危,要不是韓厲,你的父母親人,哪還能活在世上?你竟然如此恩將仇報!」有人大罵出口。

  韓夫人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她嗤笑道:「我的父母親人,你們也有臉提,這一切不都是在你們韓家人的設計之中嗎?我和你們韓家哪裡來的恩,我們之間只有仇,只有恨!」

  韓家人被她這種態度氣得不行,韓家二伯吩咐道:「來人,將夫人鎖到屋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韓夫人笑,她站起身來,姿態仍然雍容端莊,甚至是嬌媚,她笑道:「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上樓去……哦,是不是還要鎖上束仙鏈?」

  束仙鏈,韓家人凡是犯了錯,皆會被鎖上這條鐵鏈,穿過雙手和雙腳,也算殘酷。

  細細的鎖鏈從腿骨間穿過,冷汗瞬間就流了出來,韓夫人跪倒在地上,受此痛苦,卻是一聲不吭,甚至嘴角還帶著暢快的笑。

  「二伯,夠了吧,晚……母親她只是一介女流,這樣未免太過殘忍了。」韓辭琤別開眼,低聲對韓家二伯道。

  韓家二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辭琤啊,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吧。」

  韓辭琤低下頭,道:「我知道,只是母親怎麼說也只是個女人。只鎖上腳,已經足夠了吧。」

  「凡是背叛韓家的人,都要受這樣的懲罰,辭琤,就算她是韓夫人,也沒有例外!」

  韓辭琤跪了下來,他道:「二伯!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求求你了。」

  韓二伯皺眉看他,半晌他搖了搖頭,道:「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韓辭琤眼裡閃過一絲喜色,立刻點了點頭。

  韓二伯離開,韓辭琤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韓夫人被鎖在角落裡,細細的束仙鏈穿過她的一雙腿,那鐵鏈十分細,可是卻十分沉重,將她鎖在了牆上。

  「母親。」

  韓辭琤走過來,蹲下身子,輕聲叫了一句。

  韓夫人懶懶的抬起眼睛來,她似笑非笑的看著韓辭琤,道:「別,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母親,你父親老癩□□吃天鵝肉,我比你還小兩歲了,你這一聲母親叫得,也不嫌瘮得慌?」

  韓辭琤:「……」

  他站起身來,低聲道:「我會跟其他人求情的,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八年前,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你說會永遠保護我,甚至說要娶我……」說著,她從那些美好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事實告訴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信男人的話,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這還靠譜些。」

  韓辭琤心裡有些難受,他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眼裡浮出淚光來。以前的向晚,明媚而大方,就像是一朵永遠朝著太陽轉向的向日葵,讓人待在她身邊也忍不住被她身上那種積極所打動。可是現在的她,和他記憶中的人,截然不同。

  她更美了,嫵媚而慵懶,稍微一笑就能讓男人失了魂,卻讓他心裡難過得不能自抑。

  「我會救你出來的!」韓辭琤近乎保證的說出這句話來。

  向晚笑了笑,沒說話。

  韓辭琤見她不欲與自己多說什麼,張了張嘴,轉身離開了這個屋子。他走後,向晚坐在地上,表情怔愣,目光虛虛的落在一個方向,正在出神。

  半晌,她笑了一聲,動了動身體,腳上的鎖鏈隨著她的動作發出輕微的聲響來。

  「結束了啊……」她嘆息般的道,臉上帶著一抹快意和解脫的笑容。

  有火從她的屋裡燃起來,而後韓家的宅子,從各個角落裡,都開始燃起大火來,大火瞬間將整個韓家給覆蓋。

  這時,越溪和韓旭正在屋裡說話,靈虛飄在空中,整個魂體有些虛,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中了。

  韓旭拿了一顆玉珠來,輕而易舉的在裡邊雕刻出了花鳥魚石,甚至還雕了一個屋子。雖然只是一顆拇指大小的玉珠,可是裡邊五臟俱全,精緻無比。

  「進來吧。」刻下最後一筆,韓旭招呼靈虛。

  靈虛鑽進玉珠內,玉珠的那間屋子裡瞬間多了一條金色的小龍,蜷縮在床上,靈虛開口道:「以前被你斬殺,現在還要讓你救,真是丟人。」

  越溪看看兩人,道:「你們兩關係看來很好啊。」


  韓旭隨口道:「好倒是稱不上,當時要不是他入魔,我也不會對他出手。」

  聞言,靈虛的情緒瞬間有些低落起來。

  「……我只是想救婠婠。」他低聲道,魂體都癟了。

  婠婠?

  越溪疑惑的看向韓旭,韓旭解釋道:「婠婠是他的愛人,當時出了一些意外,婠婠身亡,這傢伙上天入地的,就想復活她。只是,魂飛魄散,連碎魂都沒有一片,做多少工夫,也是徒然。」

  靈虛:「……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心上扎刀子?」

  「不能,我這是讓你清醒一點,以免我還要再一次出手把你給宰了。你們龍族皮糙肉厚的,想要殺還真是有點難。」韓旭輕飄飄的道。

  靈虛:「……」

  這天簡直聊不下去了,什麼悲傷統統都沒了,一千年過去了,這個傢伙還是這麼會破壞氣氛!

  「身為和尚,為什麼你就沒學會佛家的半點慈悲啊?」靈虛忍不住嘀咕。

  韓旭捏著玉珠,笑道:「我不慈悲,你現在怎麼還活著?沉睡了上千年,醒過來你就只剩下這麼一抹殘魂,稍不注意就會消失在天地間。你倒是好,一醒來就又招風又喚雨的,生怕自己死得太快?最後那萬滅陣,要不是我,你連最後一抹殘魂也得散了,到時候就真的成為空氣了,你是想去陪婠婠嗎?就和千年前那樣,逼我將你殺死。」

  「你一向聰明,智多近妖……不,就算是妖怪,也沒有你的聰慧,我只是覺得很累,婠婠不在,這世間萬物都我來說不過是一場空無。」靈虛嘆氣,語氣里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頹喪,他頓了頓,道:「再說了,欺我龍族者,都須一死!他們敢殺我龍族,我就會殺了他們。」

  韓旭輕輕搖了搖頭,所以啊,大家都說,欺負誰都不要欺負龍族。殺了一條龍,那就代表會受到龍族全族的追殺,毫無例外。

  「……起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外邊突然傳來吵鬧聲,越溪他們相視一眼,韓旭將裝著靈虛的玉珠揣兜里,和越溪直接走出房門。一出來,他們只覺得眼前一亮,眼前火勢滔天,整個韓家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就在他們離開房屋不久,他們身後的屋子也騰地一聲燒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會起大火呢?韓家宅子底下布得有陣法,就那條惡龍這麼攪弄,都沒能把房子給弄塌了,怎麼就燒了起來了?」白齊星一臉狼狽的走出來,腦袋上還帶著泡沫,看樣子剛才是在洗澡了。

  越溪看著不過眨眼間就覆蓋了整個屋子的大火,眯著眼睛道:「是焚天陣……這個陣法,覆蓋了整個韓家,燃起來,想要撲滅,可沒有那麼簡單。」

  旁邊有天師使用水系的術法想要撲滅大火,可是水勢反倒增加了大火的燃勢。這場大火,看陣勢,似乎要將整個韓家都給燒個乾淨一樣。

  各種水系術法被使了出來,越溪搖頭,道:「用水反倒是會將情況越弄越糟糕,焚天陣是根據五行之法布下的,土克火,要想撲滅火,得用土才是。」

  隨著噼里啪啦的碎裂聲,屋子的房梁被燒斷,啪嗒的一聲,整個房子完全垮了。

  主宅那邊傳來激烈的聲音,越溪他們相視一眼,往主宅那裡走去。

  「不,放我進去,放我進去!晚晚還在裡邊,她還在裡邊,我要去救她!」主宅門口,韓辭琤一臉激動的要往裡沖,卻被韓家的人給攔下了。

  韓辭雪叫道:「哥,你別進去,這火這麼大,你進去會被燒死的。」

  韓辭琤雙眼紅透了,他的眼睛裡邊映著熊熊燃燒的大火,他嘶聲道:「不,不,晚晚還在裡邊,我得去救她。她被鎖在屋裡,她會死的,會死的!」

  說著,他直接掙脫了韓辭雪他們的術法,甚至不惜反噬自身,脫身了就往火海里沖。

  火勢龐大,他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

  「荒謬!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失態,像什麼話?簡直丟盡了我們韓家的臉。」韓二伯面帶薄怒,直接使了術法將人給弄暈了過去。

  韓辭琤的身體摔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朝著大火的方向伸出手去,輕聲喚道:「晚晚,晚晚……」

  韓辭雪跑過來將他抱住,失聲哭道:「哥,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的。這麼大的火,向晚被鎖在屋裡,她肯定已經死了。」

  聞言,韓辭琤身體一震,他瞪大眼睛看著這場大火,這場火像是燒在他心裡的一樣,燒得他淚眼模糊。


  眾人將火撲滅,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濃煙嗆鼻,韓辭琤撲在燒毀的廢墟里,伸手扒拉開燒得焦黑的碎木,一雙手被高溫燙出水泡來,他仍然恍若未覺,直到他找到了一條手鍊,他這才失神的跪坐在地上,一瞬間身上的生命力像是都被人抽光了。

  然後,他抱著這條手鍊,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沒有任何形象。

  人們都說韓家的大少爺端莊冷靜自持,沒有人看過他失態的模樣,可是現在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大哭的樣子,狼狽至極,卻也可憐至極。

  韓辭書一臉懵逼,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訥訥的道:「就……那個女人死了,大哥不應該高興嗎?怎麼這麼難過,就好像……」

  好像,痛失所愛一樣!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韓辭書就使勁的搖頭甩開了這個想法,實在是這個想法太過離經叛道了。

  韓家被燒毀了一大半,只有幾個院子還保留著,這一場大火幾乎將整個韓家燒了個乾淨。韓家的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其他人看著這一幕,心裡生出來一個念頭——韓家,這怕是毀了大半了,就和這燒毀了的房子一樣!

  大家檢查了一下,發現焚天陣的陣法中心是在主宅的臥室,也就是韓夫人的居住之處。而且能夠不知不覺的在整個韓家布下焚天陣,這個人選,除了韓夫人,其他人根本想不出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換句話說,這場大火,完全就是韓夫人一手主導的,她布下這麼一個陣法,燒毀了韓家,也將自己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眾人覷著韓家人難看的表情,忍不住搖頭,心裡卻是嘀咕著,自作自受。恐怕韓家人也沒想到,原以為是只小白兔,卻沒料到是朵食人花,韓家竟然被這麼一個年輕姑娘給一手毀了。

  韓辭琤一直很沉默,他取了個陶瓷罐子,將找到手鍊那兒的黑灰撞了進去,或許裡邊就有向晚的骨灰也說不定。

  韓二伯見他這樣子,氣得不行,伸手就要將罐子打碎,怒道:「這個女人毀了我們韓家,你竟然還要幫她收斂屍骨。要是你父親還在世,怕是恨不得把你給打死。」

  韓辭琤牢牢的護住懷裡的罐子,韓二伯那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

  「二伯,她不想呆在這裡的,呆在這個讓她窒息污濁的地方,我要帶她離開這裡。」韓辭琤一字一句的道。

  舒影一直站在旁邊,此時見狀,她走上前來,將手上的玉鐲子遞了過去,道:「我想這個鐲子,還是……向小姐比較合適。」

  韓辭琤看她,低聲道謝:「謝謝你,舒影,各種方面的。」

  舒影嘆了口氣,道:「當時你找我假扮你的女朋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

  竟然和繼母有那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向晚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兩在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韓辭琤淡淡的道,他不希望有人誤會了向晚,以為她品格低賤。

  聞言,眾人皆是一愣。

  韓辭雪眼裡有淚光閃動,卻是一點都不意外,她曾經在韓辭琤的臥室里看見過向晚和他的合照,那時候兩人都十分年輕,站在一起極為登對。可是世事無常,他們最後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韓辭書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愕然道:「大哥和那個女人……女朋友?」

  韓辭琤沉默,或許對於向晚來說,沒有遇到他才是最好的。他和向晚的事情,不過是天意弄人,他們曾經約定了生生世世,可是誰知道,他外出回來,卻發現向晚成為了自己的繼母,這多麼可笑。這件事情,不管是對於韓辭琤還是對於向晚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

  對於向晚,在韓家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她對韓家只有恨意,所以才會這麼不顧一切的將韓家給毀了。對於她來說,死去說不定才是最好的結果。

  一把大火,把韓家燒得乾乾淨淨,也把她燒得乾乾淨淨,讓她乾乾淨淨的離開。這些所有的恩怨痛苦,自此以後都和她完全沒有關係了。

  韓家遭此劫難,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越溪他們只能離開迦南山。有那日韓旭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佛氣滋養,原本因為靈虛怨氣而變成不毛之地的迦南山已經重露了生機,大概在明年,這裡又會是青山綠水一片了。

  韓旭和越溪回到b市沒多久,就聽白齊星說了一些韓家後續的事情,韓辭琤帶著向晚的骨灰離開了韓家,不知道去了哪裡。而韓家現在的情況,並不算好,向晚是個狠人,她不僅一把火把韓家給燒了,甚至把韓家的經濟也給毀了,韓家現在上上下下上百張嘴,吃飯都成問題了。


  「這個向晚,可真是狠啊……」白齊星忍不住感嘆,就這手段,要不是有韓家那個老頭作祟,向晚嫁給韓辭琤,韓家在這兩夫妻的手裡,必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越溪只能評價韓厲道:「愚蠢!」

  可不是愚蠢嗎,簡直就是蠢不可及,大好的牌被韓家打成這樣子,也難怪如今全毀了。

  白齊星又道:「韓家現在主事的人是韓辭雪,唉,她大哥走了,現在韓家又是這個樣子,韓辭書又啥事都不懂,韓家只能落在她的肩膀上了。」

  說到這,想到現在亂七八糟的修界,白齊星也愁得很,他道:「你說明鏡大師要毀了這天下,那我們該怎麼辦啊?他把鎮壓邪氣的佛骨全部取回去了,如今邪氣肆虐,到處都可以見到一些妖魔鬼怪,我都快累死了。」

  「……如果明鏡要顛覆天下,那麼你們就等死吧。」越溪淡淡的道。

  白齊星:「??」

  越溪道:「修界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你們還是打消和他為敵的念頭,找塊豆腐撞死可能還更簡單一些。」

  韓旭在一旁和靈虛下棋,聞言挑唇在笑,他要是想攪亂這天下,的確是簡單得很。千年以前,他就站在修界最頂端,千年後,這些更拿他沒辦法了。

  白齊星心裡委屈,道:「越溪,你變了,一點都不體貼人了。」

  越溪道:「我說的是實話,明鏡想要做什麼,你們攔不了,也沒資格攔。那佛骨本就是他的東西,如今他不過是取回了自己的東西,修界的人就又怨又恨他,也是有毛病。」

  「雖然你說的有點道理,可是……大家現在都在找撐天樹,希望能用撐天樹鎮壓淨化一下天地間的邪氣……我哥哥卜了一掛,說是在b市某處地方還有撐天樹,只要找到,獎勵一萬任務點了!」白齊星說到這倒是精神起來,一萬任務點可以換好多東西了。

  聞言,越溪目光動了動,她哦了一聲,聽起來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小紙人們舉著一盤子桃酥進屋來,商大姐剛做的桃酥,還熱乎著了。越溪和白齊星掛了電話,伸手將桃酥接了過來。

  商大姐的魂體溫養了一些時日,終於可以出來了,也能碰觸實物了,所以越溪他們再次嘗到了商大姐的手藝。商大姐也是憋壞了,最近變著法子的給他們做好吃的。

  「想吃想吃……」小紙人們爬到越溪的身上,拉著她的手指頭撒嬌。

  它們雖然不是人類,吃不了這些東西,但是越溪可以使術法讓它們嘗到味道。能嘗嘗味道也很不錯啊,人類的食物很好吃的啊。

  越溪目光微暖,將桃酥分了一點給它們,施了術法上去,讓它們趴在桃酥上嘗味道。

  靈虛湊過來,驚咦了一聲,道:「這七個小傢伙……這氣息,是蓬萊山上的精靈啊,還有這紙人的材質,好像也有些特殊啊。」

  「咦,黑漆漆的一團,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小三細聲細氣的說,一邊說,紙人臉上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來。

  靈虛:「……」

  現在連紙人都能欺負他了嗎?

  福叔給他們上了茶,等將茶水倒好,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小姐,聽說隔條街那邊最近有點不太平,很多人莫名其妙的陷入昏睡,你們路過的時候也小心一點。」

  「莫名其妙陷入昏睡?」越溪問。

  福叔嗯了一聲,道:「送去醫院檢查,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來,只說是睡著了。可是哪有人睡三天三夜,十天十夜也不帶醒的啊?還好現在科技發達,就算人昏睡著,也不會死亡,不然這些不被渴死也得被餓死。」

  莫名其妙陷入昏睡……

  越溪露出思考的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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