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芸也道:「姑娘大恩大德,丁芸無以為報,豈能再收您的錢!」
沈冬素真誠地說:「你姐姐身體虛弱,月子裡藥補需要錢,這母女倆安身立命也需要錢。
這二錢銀子是我跟張婆子要的接生費,就當我暫借你們的。
趁現在你聽我教你怎麼照顧月子裡的產婦,別再推脫。」
丁啟撲通一聲跪下,重重地給沈冬素磕了個頭,這才接過銀子,感動地道:
「以後姑娘有用得上丁啟的地方,您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沈冬素先問兩人家在何處,一聽跟回沈家莊同路,便一路走一路告訴他月子裡該怎麼吃喝,怎麼防產褥病,怎麼催奶,怎麼照顧小嬰兒……
兩姐弟聽得極為認真,甲十八同樣全程默默聽著,越聽越詫異,這是一個鄉村小村姑該懂的東西嗎?
他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沈冬素總提及當醫師的事,她給沈父換藥的手法嫻熟,她給難產的產婦接生……
他猛地按著沈冬素的肩膀,低聲道:「你是醫師?」
沈冬素無語地看著他:「你才發現嗎?」
甲十八呼吸都變急促了:「你能治爺的病?」
沈冬素忙豎起手指到唇上:「噓!這事不能跟旁人說,我和你主子簽了合同的!」
甲十八有千百個問題要問,可眼下時機不對,只是他看沈冬素的眼神,從膽子大的小村姑,瞬間變成了看稀世之寶一般。
他們這些跟著凌王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最盼的就是凌王的腿疾能愈,但凡抓到一點希望,就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是絕不會放過的。
他這才懂甲四派他來沈家的用意,這個沈姑娘,確實需要人看著。
不過,如果她真能治王爺的病,為何不直接將她拘在府上?治好之後再放人呢?
難道是擔心她醫術不精,有意讓自己打探一二?
不待甲十八思索出結果,天空突然一聲驚雷,眼看暴雨將至。
此時他們已離城門甚遠,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沈冬素倒是不怕淋雨,可丁芸和小囡囡不能淋雨啊!
丁啟指著不遠處的幾棵葉子稍殘的大樹:「去樹下躲躲!」
沈冬素一把拉住他:「不行,打雷時不能躲樹下,很容易被雷劈的。」
她說話間脫掉自己的外衣,蓋到丁芸身上,又催甲十八:
「快,用你的衣裳包著筐子,把小寶寶放進去。」
甲十八看著烏雲翻滾的天空道:「不成的!這雨不小,還是趕緊找落腳地要緊。」
丁啟急得眼睛都紅了,姐姐怎麼就這麼可憐,好不容易難產保住一條命,萬一這月子裡淋了雨,落了病根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在風中出現。
沈冬素大喜過望:「我們去求車主,帶我們一程。」
丁啟滿眼絕望:「他們不會停車的,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他們腳底的泥,怎麼會讓上車。」
丁芸也道:「貴人最忌諱月子裡的婦人,不會讓我上車的。
沈姑娘,你坐車走吧,我姐弟慢慢回家。」
姐弟倆都覺得不能再勞煩沈冬素,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了自己的命,還追上來給銀錢,難道還要一直拖著人家不成?
就在這時,甲十八肯定地道:「放心,這車你們能坐!」
沈冬素正想問他是不是認識車主,就見那馬車走近,而駕車之人,正是那個冷麵少年甲四。
車窗輕輕打開,凌墨蕭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出現,那雙鳳眸饒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沈冬素:
「沈姑娘,別來無恙。」
「有恙有恙,請您幫幫忙,送這對母女回家可好?」沈冬素懇求地道。
說話間大雨噼里啪啦落下,少女睜著一雙鹿眸似的眼睛,滿是祈求地看著他。
凌墨蕭甚至能從那雙澄清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他無法開口拒絕任何請求。
微抬下巴:「好。」
丁啟和丁芸忙跪下磕頭道謝,沈冬素抱著小囡囡急道:「快上車啊!要謝以後再謝!」
丁啟只求姐姐和小囡囡能上車就好,自己拉著板車淋雨回去。
甲十八直接把他的車綁到馬車後面,和他一起坐到甲四左右。
車廂里,丁芸拘謹又害怕,抱著小囡囡縮在一角,既不亂看也不亂動。
小囡囡乖得很,在母親懷裡睡得像一隻小奶貓。
見沈冬素一直在看那小女嬰,凌墨蕭只覺心頭大為不暢,這小丫頭,沒上車的時候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這一上了車,就翻臉無情,連句話都不跟他說。
可讓他先開口,實在有些為難,剛好看到小茶几上有一碟棗糕,凌墨蕭纖長的手指輕推一下道:
「給她嘗嘗。」
沈冬素大大方方地道:「多謝公子。」拿一塊給丁芸,又取一塊自己吃。
丁芸手抖啊抖,哪裡敢吃,正在這時小囡囡哼哼唧唧哭了起來。
凌墨蕭又道:「許是餓了,餵她吃。」
沈冬素低頭看看吃一半的棗糕,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說給小囡囡吃,不禁笑道:
「公子,小囡囡才剛出生,只能吃奶的。」
凌墨蕭:……
怎麼感覺被當成傻子了!
他都沒細看那嬰兒的大小,還以為是幾個月大的孩子呢。
丁芸羞紅了臉,也不敢當著這位貴公子的面奶孩子,只祈求雨趕緊停了,他們好下車,改日再報答貴公子的恩情。
幸運的是,馬車速度很快,到丁家莊路口的時候,雨也真的停了。
丁芸和丁啟再三道謝,沈冬素問清他們家住何處,約好七天後過來看他們。
凌墨蕭的馬車沒走,靜靜地等著沈冬素跟他們道別,待沈冬素再上車,凌墨蕭才問道:
「親戚?」
甲四所查,沈家並無在丁家莊的親友。
沈冬素便將她給丁芸接生一下,添油加醋地說了。添的是那張婆子有多壞,兒子有多窩囊,丁家姐弟有多可憐。
至於自己的醫術,都不用夸,因為她聞到凌墨蕭身上的藥味,正是她開的方子。
也就是說這人找醫師確定了,那個方子可以用。
「離七天之期還差幾天,今日碰巧遇上,我給爺把把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