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一過，皇上就當朝宣布，要出兵天竺，徹底將整個南洋海域納入我大夏版圖。
經過兩個月的爭議，朝堂上反對聲已經極小了，並且還有一事促進了反戰派的沉默，那就是涼州那邊和蕃人議和。
有探子發現，蕃人背後也有天竺慫恿。也就是說，咱們雖然認為天竺離大夏極遠，沒有開戰的必要。
可天竺不這麼認為，從蕃人、交趾到海上搶壓我們的商船，和倭盜聯手想反攻倭島，等等情況表明。
不將天竺打到老實，對方就會一直這麼噁心人。
皇上令甲四為征天竺大將軍，盧將軍、甲十八為副將，三路海軍，齊赴南洋。
對於朝局戰事，凌墨蕭還是習慣性地回家就跟冬素說，但冬素現在很少給出意見。
她當初建海軍的目地，就是發展海商，另外，滅了小日子。
如今小日子徹底滅了，她只想將倭島徹底漢化，對於凌墨蕭的宏圖大志，她唯有支持，但別的意見實在給不了。
當然，她有重點提醒，我們的海軍到了天竺，切不可飲當地的生水。
再則就是建議嶺南的海軍基地要加速建設，這樣一來海軍的後續補給就方便多了，特別是武器，消耗得快。
凌墨蕭忙著戰事，冬素就幫他顧看後方，三年就開始推廣的全國州之間的公路建設，今年再推廣一下，縣城也要有新官道。
土改今年徹底執行到位，包括蜀中、嶺南等偏遠地區，凡是反抗者，皆按律嚴懲。
另外她自己管轄的事，正式開啟第二次人口大普查，全國人口建檔案。
這一次凡是沒入戶的人口，都可免費入戶籍，由女官和地方官配合，發放入籍福利，分田地、分宅基地等等。
而錯過這一次，以後不光要嚴查沒戶籍人員，還要重罰。
為讓地方宣傳到位，從三月回到幽州，便將九月人口大普查的消息傳遍全國。
再則就是，全國所有鎮都建醫務室，不論多偏遠的鎮上，最少也要配置一個醫師一個護士。
醫護學院護士夠了，但醫師不足，皇后特恩，給地方土大夫一次考編機會，只要通過考核，都能入職醫務室工作。
與醫務室同時入駐所有鎮子的，還有郵局、供銷社，這個供銷社主售墨門的農、工具、良種、副食、衣物等等。
另外則是統收地方的經濟農作物，還起到監管商人壓價的作用。所售副食主要是農家常用，鹽、糖、油。
主要是有了這個供銷社，就能將地方過盛的食材，售到別的地方去。
像海帶，以前只是沿海地區食用，多到采來餵豬。而現在，便是在涼州的供銷社，百姓也能以極便宜的價格買到干海帶。
像涼州的干棗，在當地是孩子們的零嘴，多得賣不出去。
但在南邊卻是極貴的補品，而由供銷社售賣，就能走進千家萬戶。
包括北疆牧民的奶製品，在奶製品稀缺的中原一帶，也能給孩子買到奶疙瘩、奶糧嘗嘗。
而中原地帶極豐的乾菜、果乾果脯，則能通過供銷社賣到牧區。
這是早期專為工分制創辦的民營辦升級的，算是皇后娘娘給底層百姓謀的福利。
自從南巡之後，冬素就覺得這時間如流水，一個月轉眼就過了。
感覺夏天才過，中秋節之後，迎來秋收，然後天氣就突然轉涼了。
紀嬤嬤帶著繡娘來給三個孩子測尺寸，冬素才發現三寶長高了一大截，並且走路非常穩。
這小子比他小舅舅還要像小老頭，出門不愛人牽手，非要自己走，凡是他能做的事，都要自己動。
自己做不到的，就站在旁邊冷靜地讓宮人幫忙。
記得大寶一歲半的時候，那叫個好動，除了睡覺和吃飯，其它時間是一刻也閒不住。
輪到這小子，小寶牽他去書房聽三師授課，那麼枯燥的課程，他竟然坐住了，沒吵沒鬧，認真聽著。
冬素一度懷疑這孩子缺鈣，後來發現，他和哥哥姐姐在幼兒園玩，也挺正常的。
等她發現這孩子把哥哥姐姐小時候，冬素專門做的布袋書翻出來，自己看的時候，不禁腦洞大開。
把三寶抱回臥室，揮退宮人，關好門窗，很認真地看著兒子的小肉臉，問道：
「三寶，你跟母后說實話，你是不是……穿越的？」
三寶：……
小三寶仰著頭張著嘴，嘴角有晶瑩的口水，小眉頭皺著，一雙大眼睛盯著母后的臉，明明是個小萌娃。
但冬素就覺得他的神情像小老太。
冬素又多加一個可能：「還是重生的？」
然後她就聽到三寶奶聲奶氣地回答：「母后，你的話，兒臣，聽不懂。」
一歲半的孩子，表達能力這麼強的嗎？
看來小兒子確實不是她老鄉，冬素又問凌墨蕭：「你覺不覺得，三寶很聰明？」
凌墨蕭笑道：「那當然，咱們的孩子，哪個不聰明！」
得，跟這人說不清。他看自家三個孩子，是哪哪都好。
龍鳳胎是二周歲後才開始啟蒙的，鑑於三寶這早慧情況，冬素決定早點給他啟蒙。
每天不論多忙，也要抽出一個時辰，親自陪著他讀兒童讀物。
冬素才發現，自己已經好幾年沒給孩子們寫兒童讀物了，龍鳳胎小時候，她可是又寫故事又繪畫，編了好幾本呢！
如此這些書籍已經成了天下孩子的童書，凡是家裡有孩子的，必有一、兩本。
冬素挑了成語故事，指著顏色鮮艷的配圖，給三寶講成語背後的故事。
一本書講完，她就發現，這孩子的說話會用上成語了。
下午牽他去花園玩，他會說『秋高氣爽』，吃點心的時候，他會說『珍饈美饌』。
最喜歡用成語誇他姐姐，小寶一笑，他就說『姐姐笑靨如花』。把小寶逗得咯咯嬌笑。
還愛誇他爹，什麼父皇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說的極清晰。
一夸凌墨蕭就抱他玩飛飛的遊戲，大寶玩這個遊戲在空中又是笑又是叫，而三寶則是面不改色。
放他下來，他還會整理被父皇弄皺的衣裳，完全就是像個小老頭。
以前冬素覺得小寶早慧，聊正事的時候都要避開她。好嘛，現在老三比他姐還要早慧！
冬素決定找個聰明人問一問，先帶三寶到萬書閣拜訪龐先生。
龐先生開始把他當普通孩子逗著玩，結果三寶還嫌棄了，舉著小胖手問冬素，這位爺爺真是萬書閣的閣長？
龐先生給愣住了，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冬素不是自誇，反而是擔憂的問：
「先生，這孩子太過早慧，我都不知怎麼教導了。」
龐先生這回認真地跟三寶聊了一會，笑說娘娘若是願意，他可以教導三寶。
但當時三寶用力握了一下冬素的手，冬素心有不忍，笑說孩子還小，等他先在幼兒園啟蒙之後再拜師。
回宮後她才問三寶：「不想在萬書閣求學嗎？你小舅舅在萬書閣哦！」
三個孩子最喜歡的舅舅都不同，大寶喜歡帶他玩的大舅舅。
小寶喜歡給她講故事的小盼舅舅，三寶則最喜歡和他一樣，愛發呆像個小老頭的小舅舅。
三寶搖頭：「萬書閣，每天讀書，背書，沒意思。」
冬素不禁抱著他大笑起來，行，為娘到要看看你小子覺得什麼有意思！
挑天氣好的一日，帶他到司農去找莫修謹，同樣表達自己的訴求。
莫修謹笑說，他早就發現二皇子聰慧過人，如二皇子這般早慧的天才，雖不多見，可史上也不是沒有。
甘羅十二歲為上卿，文姬六歲可辨弦音。娘娘和陛下都是聰慧過人之輩，生子早慧情理之中。
他讓冬素不必擔憂，等再大些可根據二皇子的興趣擇天下名師教導。
莫修謹帶著三寶在司農走了一圈，冬素笑問兒子，想不想每天來和小盼舅舅玩？
三寶伸著小短胳膊，老成道道地搖頭：「我太小，沒力氣，做不動農活。」
但是他對那些農具很感興趣，莫修謹說他在水車面前看的不捨得走。
冬素心一動，又擇一日，帶三個孩子一起去墨門學院，久未見面的李念魚親自接待皇后娘娘一行。
大魚哥到京城和阿沅姐商量在江南開分院的事，結果李念魚比他倆都忙，說建學院一定要有墨門來。
大魚哥回江南的時候，要不是皇上不許，李念魚都想親自帶一支隊伍到江南，幫大魚哥建一所震驚世人的學院。
他人沒去，卻派了很多同門，帶了許多材料過去。
後來大魚哥來信說，墨門建學院用的機械太過先進，江南一帶都沒見過，每天都有許多百姓趕來圍觀。
這是好事，都不用廣而告之了，等醫學分院一建好，立即就有許多女子前來報考。
冬素早就好奇，李念魚到底對大魚哥有多大的愧疚之心，這麼多年過去了，只要事關大魚哥，他就比大魚哥親爹還急。
三個孩子很快就被墨門學院裡，各種各樣的新式機械給吸引了，去看大大小小齒輪轉運的時鐘、半成品的蒸汽機頭、戰艦的模型、學院內的有軌車道。
最吸引孩子們的是，學院的有軌車道不是用真馬拉車，而是用木牛流馬，坐上去繞學院轉一圈。
還有做成小動物模樣的木玩具，可上發條讓其移動。讓小寶最喜歡的是上發條的音樂盒。
裡面是個彈琴的美人人偶，只要一上發條，美人手指動彈，便發出『蟲兒飛』的樂調來。
李念魚當即將那音樂盒送給小公主，和冬素笑說，這款玩具墨門已經和丁啟和玩具工坊聯名，等量產售賣，估計極得小女孩喜歡。
冬素留意觀察三寶的反應，見他在墨門學院比在萬書閣和司農要精神多了，他不像哥哥姐姐一樣，被各種新奇玩具和機械吸引。
他是盯著一處看的入神，看那齒輪轉動，看那機構臂伸縮。
冬素小聲對李念魚道：「你去問問二皇子，可有疑惑之處？不管他問什麼，別把他當小孩子哄，正兒八經地回答他。」
然後李念魚就迎來了，二皇子十萬個為什麼問題遊戲。
從這天起，三寶經常提出要去墨門玩，在宮中時，他會拿著冬素準備的炭筆，在紙上畫出誰也看不必的線條和曲線。
自己對著畫紙發呆一樣看上半天，冬素不得空時，就讓小滿陪他去。
連凌墨蕭都好奇起來了，不顧朝政繁忙，抽空帶三寶去了一次。
等李念魚臉色蒼白，雙頰凹陷，胡茬凌亂地來見冬素，痛苦地道：
「娘娘，二皇子真乃天才也！他問的問題，臣已經回答不出來了！」
上一次李念魚像這個鬼模樣，還是剛研究火藥的時候，他深陷其中，連吃飯和睡覺都忘了。
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又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冬素細聽李念魚複述三寶的問題，發現不是他回答不出來，而是現在的物理學，沒有正統的公式。
講給徒弟聽，再配合實際操作，徒弟能聽懂。
但講給一個不到兩歲的孩童聽，還是一個極固執，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孩童，又不能敷衍糊弄他，確實難講了些。
不過經此一事，冬素確定了，這孩子對理工更有興趣，對萬書閣就像他說的，『讀書背書，不喜歡。』
既然找到了他的興趣那就好辦，那就把他往理工方面培養。
冬素回憶一下前世的物理、化學課本，發現自己記得還算清楚，再晚幾年，也不知道還能記得多少？
如今也不像以前，她再也不用靠『白鬍子師父』這樣的角色背鍋，反正連世界地圖都給凌墨蕭看了，她還怕什麼？
不管三寶長大後看不看得懂？反正她先把那些知識留下來，也給後人一個研究的方向。
也許她留下的一字半句，被有天賦的人看到了受到啟發，就能讓科研進步。
接下來的時間，她時常一個人在書房裡寫寫畫畫，除了小滿幫她整理手稿，別的宮人都不能進。
三個孩子都好奇她在寫什麼？她笑說是寫秘籍，等他們長大後再看。
凌墨蕭曾好奇要過手稿看了看，發現滿紙寫的都是漢字，但連在一起他卻讀都讀不懂。
這一次凌墨蕭終於問了出來：「娘子幼時遇到的白鬍子師父，根本不存在對不對？」
冬素悶笑：「陛下覺得他存在，他就存在。」
凌墨蕭去書櫃裡取出一物來，他鄭重地打開盒子，然後冬素看到的是，當初她賣梨糖時裡面配的小卡片。
紙都褪色了，字跡是凌墨蕭拿筆重塗的。
冬素翻著那些寫著詩句或是數獨的小卡片，驚訝道：「陛下留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凌墨蕭好像忍了多年的秘密終於能說出來：「娘子現在能告訴朕，這些詩句的完整詩了嗎？」
冬素佩服地道：「難為陛下忍了這麼多年都沒問。」
凌墨蕭笑道：「早就想問了，但我想念，總有一日，娘子願意主動向我說起。」
冬素挑出那些詩句的卡片，一首一首地背誦給他聽，他忙取出紙筆記下。
冬素先聲明道：「這些可不是我寫的，陛下若是半詩詞傳誦出去，一定要說清楚原著的名字。」
等她說完那些驚才艷艷的詩人，凌墨蕭的眉又皺了起來：「可是娘子說的這些人，史無記載，聞所未聞。」
冬素笑道：「這片土地經過那麼多戰亂、天災、人禍，書籍失傳是尋常之事，不能因為史無記載，我們便將詩詞據為已有啊！」
凌墨蕭心裡明白，冬素還是不願意跟他說實話。這些詩詞的來歷，她那些絕世學問的來處。
還有，她的來處。
他有的是耐心，總有一天，會等到冬素願意跟他說實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