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卞搖頭道:「不,他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我看吶,怕是撐不了幾年了。」
沈安心中黯然,卻故作輕鬆的道:「這個……其實還好。」
「什麼還好?」
沈卞皺眉道:「那些人都想分一杯羹,可這個世界終歸是要講道理的,我沈卞雖然沒啥本事,但也絕不容許他們欺負人。」
沈安嘆息道:「那個王管事是個狠人。」
「狠人?」
沈卞冷笑道:「老夫倒要見識一下,到時候看看誰敢動手!」
沈安告辭,出門後就去找了譚曉。
「此去路途遙遠,且路途艱辛,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跟著某走。」
「我願意。」
譚曉很興奮,沈安交代了一番後,就騎馬出了城門。
王管事在門房喝茶,邊上坐著個少年。
「叔叔,那個沈待詔果真是回鄉?」
王管事淡淡的道:「應當不假,據聞他從未離開過家鄉,這次回鄉定然是想躲避麻煩。」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腕上的那塊玉石上,「叔叔,這塊玉石看著價值不菲呢!」
玉石價錢昂貴,因為它不僅能養人,還能辟邪。
所謂辟邪,就是讓人的心靈寧靜下來。
這種玉石最適合做飾品佩戴,不僅是女眷歡喜,就算是男人也愛。
王管事撫摸著手腕上的玉石,笑道:「那是沈待詔送的禮物,聽聞是他祖父留下來的。」
「哦!那位老人家的東西啊!」
王管事說道:「據聞沈待詔家境貧寒,這些年全憑著自己才有今日,這等人物,若是能攀附上,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少年點頭稱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說道:「叔叔,那您覺著沈待詔能不能看上小侄?」
王管事看了他一眼,笑罵道:「不務正業!那個沈待詔是何等的聰慧,你若是有那份心思,他怕是會拒絕。」
少年沮喪的道:「小侄就是想試試罷了。」
王管事看著遠處,說道:「這個世道,你若是沒有權勢傍身,那麼你註定會被淘汰。你想去試試,那就努力吧。」
沈安並不知道有人惦記自己,他在馬背上伸展雙臂,感受著風吹拂在臉上,愜意的眯眼享受了一陣,然後催促道:「快些。」
趙曙的鑾駕就在前面。
兩百餘匹戰馬疾馳而去,馬蹄踏碎了街道上的塵土,讓人心慌膽顫。
趙頊的身側有一人,他低聲道:「陛下,這等速度,怕是半夜也趕不到。」
趙曙淡淡的道:「慢一些就慢一些,朕只是想多歇息些罷了。」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卻依舊不肯服藥。
這是個倔脾氣的皇帝,文官們拿他沒辦法,只能暗自祈禱他長命百歲。
趙曙看向了前方,目光幽邃。
他想起了那張照片,那個女人……她和大乾一樣,都是被逼無奈之舉嗎?
「陛下,前面有軍隊。」
前方竟然出現了一支騎兵,他們穿著盔甲,刀槍林立。
「陛下,咱們該怎麼辦?」
身旁有內侍擔憂的問著,趙曙沉默不語。
這是在京都的北郊,距離京畿道太近了。
若是被發現了,以後就別想清淨了。
稍後趙曙就下令緩行。
那支騎兵漸漸靠近,然後停住,隨即打馬而去。
趙曙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走吧。」
眾人繼續前行,趙曙突然問道:「那個沈卞對沈待詔如何?」
文臣們都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紛紛垂首。
譚曉說道:「待詔待屬下恩重如山,每逢休沐都會教導屬下讀書,屬下能得學問,全賴於待詔的提攜。」
趙曙讚賞的點點頭,問道:「沈卞如何?」
譚曉想了想,說道:「沈卞的性情剛直,做事認真,對待同僚更是寬厚友善……」
趙曙頷首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和他親近一二,至於沈待詔……」
他笑了笑:「他不錯,朕希望你們能相處的好。」
譚曉躬身道:「待詔待屬下頗好,屬下自然也會報答。」
趙曙點點頭,神色間帶著欣慰。
沈安回來了。
……
一行人緩緩而行,沈安策馬在前面,譚曉緊隨左右,偶爾指引一下方向。
沈卞的身材魁梧健壯,比較符合大乾儒生的標準。
「待詔,此次咱們去齊國,可是要和齊人開戰嗎?」
譚曉顯得很激動。
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是,只是遊歷。」
譚曉失望的道:「原先還以為能痛宰齊人一頓,沒想到是遊玩。」
這貨……難怪能把沈卞收拾成那副德行,這種想法不可取呀!
沈安沒搭茬,繼續前行。
前方出現了一座莊園,沈卞指著前方說道:「這便是沈待詔的莊園,裡面什麼都有。」
莊園的外表看著樸實,但裡面奢華的裝修卻彰顯了它的底蘊。
沈安微微皺眉,然後進入了府中。
「郎君,郎君來了。」
管事急匆匆的迎出來,說道:「沈待詔請郎君前往前院。」
沈安嗯了一聲,帶著人去了前院。
前院的一間屋子裡亮著燈火,沈卞站在窗戶邊,身形略顯佝僂。
「郎君。」
沈安拱手道:「可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沈卞搖搖頭,「只是想念故居罷了。」
故居……
沈安想起了沈卞那一大家子,想起了曾經的美好,忍不住就勸解道:「郎君,當年您也不願意離開故居,可最後呢?還不是逃離了。」
沈卞嘆道:「當時的我……唉!」
當時他也曾經躊躇滿志過,甚至還想建功立業。
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帶著家人離開了故居,從此隱姓埋名,再不敢提及當年的榮耀。
他的妻子是個賢惠的女人,她溫柔細緻,給予了丈夫足夠的尊敬,包容他,理解他,最終讓他獲得了新生。
可他卻辜負了她。
沈安見他陷入了回憶,就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郎君,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沈卞苦澀的道:「老夫早已是垂暮之年,若非是還掛念著故鄉,只怕早就閉目了,可現在……唉!」
沈安看了看天色,說道:「今晚咱們喝酒。」
沈卞笑道:「好啊!」
他喜歡喝酒,特別是和沈安這般豪爽的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