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譚卞在街上走了幾圈,突然停住腳步。
「你可聽到了譚曉和譚卞的話嗎?」
「聽到了。」
身後的僕役點頭道:「聽到了。」
「那個楚人就是個白痴,譚曉這般人哪能被蠱惑,更何況陛下的命令不許譚曉出門,他哪裡敢違背?」
「可他還是答應了。」
僕役的話讓譚卞覺得心中堵得慌。
這個混蛋啊!
他咬牙切齒的道:「那麼多人看著,譚曉哪敢拒絕!哼!真以為他能在朝中翻天嗎?」
……
「爹爹,那譚卞竟然是譚曉的叔叔,可譚曉分明就是個紈絝,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成器?爹爹,您該提防些,千萬別被他騙了啊!」
「胡說什麼?」
譚卞怒道:「你可記住了,譚曉是譚卞的侄子,你要尊敬他。」
「爹爹……」
譚卞板著臉,「記住了嗎?」
「記住了。」
譚卞這才滿意的道:「你娘親在宮中如何?」
「挺好的。」
「那就好。」
父子倆一路去了衙門。
「譚待詔呢?」
譚卞看了看左右,「我要拜見他。」
「待詔今日歇息了,譚公子請便。」
譚卞皺眉道:「他這般怠惰,竟然連禮節都忘記了。」
譚諒說道:「爹爹,待詔素來就不在乎這些禮節,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您看他平日裡對學生如何?」
譚卞搖搖頭道:「不對勁。」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窺破了譚曉的虛偽,可仔細一琢磨卻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爹爹,我去尋譚曉玩耍,你先回去吧。」
「去吧。」
譚卞回到家裡,妻妾都在,見到他回來,就有些忐忑的道:「相公,那譚曉會收拾咱們嗎?」
這個問題很嚴峻啊!
譚卞淡淡的道:「放心,他不敢。」
他坐下後,說道:「我今日去見了譚曉,他倒是爽利,沒說什麼。」
「哦……」
妻妾頓時大喜,「相公,譚曉是不是怕了咱們譚氏?」
「是啊!他怕了。」
「相公英明神武。」
……
譚卞回去後就病倒了,一直臥床不起。
譚諒在邊上伺候著,說道:「爹爹,譚曉既然怕了,那您的計策可行?」
譚卞緩緩睜開眼睛,「譚曉的膽子極大,若非是怕惹惱了陛下,他早就把我給宰割了,現在只是嚇唬一番,算是警告。他不殺我,卻讓人盯著咱們……這是在報復我,他不想招惹麻煩。」
譚諒愕然道:「爹爹,這……他為何不直接弄死咱們呢?」
譚卞冷冷的道:「這是在告訴咱們,他並不害怕。」
「不害怕?」
「是,就算是譚卞死了,陛下也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譚卞艱難的抬頭道:「這是譚曉的高招,他知道陛下不敢拿他怎麼辦。」
「爹爹,他這是在警告咱們嗎?」
譚卞沉默了一陣,說道:「譚曉的膽子大,這個是真的。但他也很聰明,所以……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做生意,別和官家硬頂。」
譚諒覺得這是逃避,他忍不住說道:「爹爹,那個譚卞就是個廢物,若是咱們家出了譚卞這等蠢貨,豈不是丟盡顏面嗎?」
「蠢貨?」譚卞搖搖頭道:「他是蠢貨,可他比我聰明,所以譚家不會有任何危險。再說他的祖母是譚曉的長輩,譚曉也得顧忌一下。」
譚諒苦笑道:「譚卞的確是蠢貨,不過他卻不蠢。」
譚卞閉目養神,良久說道:「蠢貨是指腦袋笨的人,而聰明人往往都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智慧。譚卞的愚蠢是裝的,裝給別人看,他就是想借用咱們家的名義壓制譚曉。他想讓自己活的滋潤些,所以……我覺得他的野心不小。」
譚諒點點頭,覺得譚卞看得透徹。
「他要的是權柄,而不是錢財,可偏生卻貪婪,這是貪得無厭啊!」
譚卞睜開眼睛說道:「不過咱們要趁機撈些好處,否則咱們這幾年的辛勞全部付諸東流。」
譚諒低頭,「孩兒知錯了。」
譚卞看著兒子,眼中多了慈愛之色:「你若是想跟著我做些買賣,我也願意,畢竟這些年你一直跟著我,也該獨立了。」
「多謝爹爹。」
譚諒跪下磕頭,譚卞伸手攙扶他起來,然後欣慰的道;「從此後,咱們的日子會越發的紅火,那些人羨慕嫉妒恨……哈哈哈哈!」
譚卞的嘴角翹起,仿佛是已經預料到了未來的美好前景。
……
譚卞回去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大伙兒紛紛來找譚曉,可卻撲空了。
「那位可是譚卞啊!竟然沒有動手?」
「譚卞不是個傻瓜,他不會衝動,因為衝動的代價他承受不起,所以必須得穩妥才行。」
「那個譚卞就是個蠢貨,他竟然還敢去挑釁譚曉,結果被揍了。」
「噓!慎言!」
譚卞雖然不得志,可畢竟曾經是首輔,大佬之一,所以這裡的人都噤若寒蟬。
「他這次肯定會偃旗息鼓,估摸著以後也不會和譚曉打擂台了。」
眾人唏噓著散去,唯有張八年站在原地。
「譚卞此刻正得意,他想試探譚曉的深淺,譚曉也想試試譚卞的虛實,所以就有了剛才的一幕,兩人算是互相試探了一番,都知道彼此不容易對付。」
張八年微微搖頭:「他們都不簡單吶!譚卞看似軟弱,其實骨子裡是個狠辣的性子,這個譚曉也不是省油的燈。」
趙仲樞嘆道:「譚卞不足為懼,可譚曉卻有些棘手,那個歐陽趙信的外孫女婿就厲害的很。」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惋惜,「可惜了。」
可惜譚曉的背後有個強勢的岳丈。
若是譚曉只有一個舅舅或是表哥,譚卞完全可以捏死他。可譚曉的舅舅和表哥都是當世名臣,而且關係緊密,誰敢亂動?
歐陽趙信更不好惹。
歐陽趙信是太監,可在軍方依舊有影響力。最重要的是,這貨是帝黨的核心人物。
這樣的人,譚卞得罪不起。
「譚卞這等人……」
張八年突然想起了譚卞的妻子,就冷笑道:「這樣的人就是牆頭草。」
「嗯。」
趙仲樞點點頭,贊同道:「那等人是牆頭草,隨風擺動,可一旦遇事就會變卦,甚至會落井下石,這樣的人最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