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橙橙？」
他掙了下手腕, 綁的還挺牢，他居然沒掙開。
姜未橙朝他揚了揚眉, 眸光清澈, 裡面沒有半點睡意，顯然早就醒了。
他朝她輕輕勾唇，視線落在她臉上：「你想對我幹什麼？」
「你覺得我會幹什麼？」
「乖, 橙橙, 給我解開，今天我們大家都要走了, 主辦方只訂了四個晚上的房間, 等會會有人過來打掃。」
「沒關係, 你回來之前, 我已經打過電話續房了, 我們多住一天, 時間很充裕。」
霍曦塵：……
所以，她打算綁他一天一夜嗎？
如果被她這麼綁上一天她能消氣的話，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幾乎可以預見到過程的難熬。
「剛才去哪裡了？」
她看著他身上的白襯衣。
這趟來B城, 因為比賽加上要和她回家見家人, 所以他箱子裡帶的大部分都是很正式的襯衣西裝以及薄昵大衣。
他穿這類正裝非常帥, 是那種丟在人堆里也會被人第一眼看到的奪目和耀眼的帥氣。
「剛才我去見了那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到那個人, 他聲音低下來，就連情緒也一下子變得低落, 「他想要認回我, 為他當年拋下我們的行為做出了冠冕堂皇的解釋, 然後，被我懟了一通。
他走的時候他心臟病都快犯了, 我想他應該不會再想見到我。」
她靠近他，動作溫柔的撫著他頭髮，在他額頭親了親：「沒關係，不見也罷，你有我，還有曲思恩，根本就不需要他。
血緣就只是血緣，我從來不信所謂的血.緣.天.性，唯有陪伴和愛，才是值得回饋和珍惜的。」
「那你會陪我多久？」
「應該會比你以為的更久一點。」
她的語氣愈發溫柔。
「你說的對。」
他語氣低軟，「橙橙，我現在想抱抱你。」
「所以呢？」
她揚眉。
「手被綁著抱不了你，幫我解開吧，我已經知道錯了。」
「你在求我嗎？」
「嗯，求你……」
這幾個字，拖著軟軟的音調，哪怕是她，都差一點心軟。
她在他唇上親了口，沒替他解開，反而坐遠了一點：「之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你之前多能耐啊……」
霍曦塵：……
他就知道她沒這麼好哄……
「我有點餓了，橙橙。」
「我也有點餓了，想去吃點東西，要幫你帶嗎？」
「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嗎？」
他的語氣聽起來可憐兮兮的，然而她並不為所動。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接聽後喊了對方一聲姨媽，幾句聊天之後，她掛上電話，笑著對他道：「家裡有點事，我姨媽讓我今天早點回去，你在這裡再住一晚吧。
明早，我會把地址發給你，我姨媽家地方還挺大的，之後幾天你可以住過來。」
「……」好嘛，這是要把他一個人留下的意思，「別啊，帶我一起去。」
霍曦塵開始使勁拽著捆住他手腕的領帶，企圖自我解困。
但她綁的很緊，打的還是死結。
姜未橙放好手機，去了洗漱間，等她洗漱完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他還在那裡和領帶較勁。
他聽見聲音，側頭看過來，額前的髮絲因為動作而散亂的垂落下來，搭在挺拔白皙的鼻尖上，帶著凌亂的美感。
她在不遠處站定，想聽聽看他會說什麼。
可這次，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朝她微微眯起眼。
那雙漂亮幽暗的眼睛仿佛在說：等著，等著他自己解開，她就完了。
這傢伙居然還敢威.脅她？
姜未橙笑了笑，決定繼續。
她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很快把所有東西打包，然後取過大衣，拉開了房門。
她站在門口看著他，努力忍笑：「你繼續加油，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你不是真的走吧？
橙橙……姜未橙——」
姜未橙關上套房的門，留下幾近發瘋的狗崽子，火速逃離現場。
****
在她離開之後，霍曦塵手腕用力，很快就掙脫了領帶。
他動了動手腕，低頭笑著嘆了口氣。
他並不是真的解不開，無非就是配合著想讓她消氣罷了。
今天她回去也好，他可以多出一天時間來認真準備，明天以完美狀態去見她的家人。
姜未橙走後，他也睡不著了，重新換了身舒適的毛衣牛仔褲，去了酒店自助餐廳。
在自助餐廳的時候，他碰到了即將離開的其他參賽者，眾人坐在那裡聊了一會，又聊了會畫畫的事情。
霍曦塵雖然沒有拿到冠軍，但在他這個年紀，在國恩藝術這樣的大型權威比賽上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尤其，當他們了解到，他並沒有找過任何美術導師，完全是自己摸索著畫畫之後，他們那種感嘆的目光更甚。
藝術有時候就是這樣，一部分人自小跟著名師學習，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一路艱難走來，可到頭來，卻反而輸給什麼資源都沒有的人。
這類人，靠的是天賦，他們簡單幾年的努力，就能抵得上別人的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
他現在還年輕，如果之後有專業人士打磨，未來在藝術這方面幾乎可以預見到他將會取得的成績。
參賽者們大部分都退了房，唯獨他因為姜未橙，要多住一天。
霍曦塵從餐廳離開穿過酒店庭院的時候，在庭院小徑的盡頭再次看見了安琪兒。
他微微擰眉，只當做沒有看到她，準備繞行離開，可她卻開口喊住他。
「霍曦塵。」
這一次，她的聲音很冷，不像從前那樣，總是帶著嬌俏的溫度，「我們合作怎麼樣？」
他很不喜歡總是一臉天真，笑著接近他，和他說話的安琪兒，但顯然，此刻一臉冰冷的安琪兒他更不喜歡。
就像是一個總在他面前偽裝的人，突然扯下了面具，露出底下真實的模樣。
「怎麼了？
你不會真以為之前那種天真懵懂的樣子是真實的我吧？」
安琪兒嘲諷的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父親的呵護寵愛下長大，完全是個被寵愛的小公主？
你已經見過他了，你也應該清楚他是什麼樣子的人，剛愎自負，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別人怎麼想的，根本不會改變。」
「我對真正的你不感興趣，對他更沒有了解的想法——」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會原諒他！」
她打斷他，「我承認，我來找你另有目的，我們的立場並不相悖，我們可以合作的！你知道我媽媽留下多少遺產嗎？
可我知道，即便我滿了十八歲，那些遺產也回不到我手裡——我們可以合作，這兩年他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你很有才華，比他年輕的時候更出色，他想認回你是真的，有心利用也是真的，如果我們聯手，那麼——」
「夠了。」
霍曦塵輕輕打斷她，「無論我和他關係怎麼樣，都不可能為了錢或是利益去做這種事。」
「可你是我哥哥，我們是真正的親人！我可以保證——」
「你不用再浪費時間，就像我之前說的，血緣不代表什麼，無論是和他，還是和你，我們都只是陌生人。
你想要怎麼對付他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會參與，現在、以後都不會。
你別再來找我了。」
安琪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甘心的開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媽媽給我留下多少遺產？
那是可以讓任何人都瘋狂的數字！」
然而霍曦塵沒有回頭，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就那樣一步一步的走遠。
他是需要錢，但他可以自己賺，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從來不會覬覦。
這天晚上，他獨自一人，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他雖然不想理會安琪兒，可她下午的那些話還是會時不時在他腦海中閃現。
不是因為什麼遺產，而是他沒有想到，表面看起來溫馨的父女關係，底下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這不是他想像中的家人，他也永遠不會接受這樣的家人。
這一刻，他格外的思念姜未橙，很想要抱抱她。
霍曦塵嘆了口氣，習慣了有她，他開始無法忍受獨自一個人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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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霍曦塵穿著挺括修身的薄昵大衣，帶著他的小行李箱，出現在姜未橙姨媽家的大門外。
來給他開門的人是程浩嘉，快過年了，他前一天剛開始放假，今天正好在家。
「哥。」
霍曦塵開口喊他，程浩嘉卻在看對方的黑眼圈。
哦喲，這昨晚是做賊去了嗎？
好大的黑眼圈啊！
不過就算帶著黑眼圈，面前的年輕高大的青年依舊俊美養眼的很。
他深褐色的大衣裡面搭配了一件紅色的低領毛衣，很喜慶的顏色，襯得他皮膚格外白，看著非常有親和力，尤其老人家會很喜歡。
除此之外，他還買了很多年貨和禮物，七八個大大小小的箱子袋子推在大門外，再加上他的小行李箱，他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拿上來的。
程浩嘉開口的時候，語氣明顯溫和很多：「穿的不多啊，快進來吧，外面冷。」
霍曦塵換鞋進門掛好大衣的時候，姜未橙正好從二樓下來。
現在才上午九點多，她兩個小時前被他各種訊息轟炸，不得不早早把地址給了對方。
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已經到了，還帶著各種年貨禮物。
她估計他早就準備好一切，只等著她發來地址，好上門逮她。
傻不傻？
她在心裡忍笑，家裡除了表哥還有姨媽姨父，他以為當著他們三個的面，他能幹嘛？
結果心思才落，程浩嘉已經開口了，表示姨媽姨父都去隔壁超市買菜了，估計馬上就回來，他去接應一下，讓姜未橙好好招待霍曦塵。
姜未橙：……
霍曦塵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向程浩嘉表示，他可以陪他一起過去接應。
「不用了，你是我們家的客人，先休息一下吧，我爸媽今天能讓你過來，基本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給你準備的房間在樓上第三間，等會先讓未橙帶你去放一下東西。」
霍曦塵自然能聽懂這句話的含義，頓時朝他揚起笑容：「我知道了，謝謝哥！這兩天要打擾你們了，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和這麼多家人一起過年，我很開心。」
這個笑容又帥又甜，看著格外乖巧，連原本對他頗多挑剔的程浩嘉也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小孩又好看又乖巧又懂事，誰會不喜歡呢？
他拍拍對方肩膀，換了鞋取過外套出門。
在程浩嘉出門後的十幾秒，他印象里乖乖巧巧又懂事的人邁開長腿，兩步台階一跨，將逃上樓的女人按在二樓的走廊牆上。
「去哪？」
他用力摩.挲她的臉頰，低頭用唇壓住了她的唇。
他就只是壓著，並不是親她，但兩人呼吸相帖，他每說一個字，都會帶動她的唇微微震動。
「跑什麼，心虛了？」
「我哪裡有心虛？
我又沒做什麼。」
「還沒做什麼？
昨天那麼狠心丟下我一個人，還直接離開了酒店，這樣子對嗎？」
「那你想怎麼樣？」
逃上樓是她的下意識反應，但多想一層，姨媽他們隨時會回來，他能對她怎麼樣，不怕被程浩嘉揍嗎？
「今天晚上等大家睡了之後，來我房間。」
他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不來呢？」
她逗他。
他看到她笑，忍不住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口：「那我就去你房間。」
「膽子這麼大，不怕我哥？
他就睡第二間。」
「找你聊聊天而已，怕什麼。」
姜未橙注意到了他的黑眼圈，用指尖在他眼睛下方又按又擦：「居然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故意畫的呢？」
「你還說風涼話。」
他捏住她下巴，再次親住她的唇。
這次，她沒有拒絕。
他所有想念她的心情，全都投注在這個親wen里。
不多時，程浩嘉帶著他爸媽回來了，霍曦塵再次恢復到乖巧狀態。
姜未橙的姨父和姨媽今年快六十了，但身體非常好，人看著也年輕。
兩人一個自己做點生意，一個在事業單位工作，屬於很普通的小康家庭，生活沒什麼壓力，對家裡兩個孩子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要求。
總之在他們看來，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就已經很好了。
不過程浩嘉和姜未橙都屬於很有上進心的那類人，程浩嘉自己也在B城開了公司，人很聰明，人脈也廣，生意也一點點做了起來。
可惜三十好幾了，還不肯結婚。
至於姜未橙，他們也想催，不過也明白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現在事業又剛剛起來，他們都不想催的太明顯，給她壓力。
所以這次，她帶霍曦塵回家，兩個人簡直喜出望外。
這兩個人，年紀差距是大了點，不過他們聽程浩嘉說過，那個男孩子雖然年輕，卻乖的很。
他為了和她在一起，努力讀書，高分考入S大，自己不抽菸不喝酒，也不出去亂玩，甚至每天都在家給未橙做飯（？
），聽起來，倒像是他們家未橙有點欺負他（？
）……
再加上昨天未橙回家的時候表示，這次她提前回B城，是因為陪他參加一個大型畫畫比賽的決賽——據說這個比賽比她之前參加的設計比賽要權威的多，他能在這樣類型的比賽上拿獎，非常了不起。
又乖又聰明又有才華還會做飯的男孩子，即便年紀小了一點，也不是特別大的問題，畢竟，一個人是否成熟穩重，主要是看他的思想，而不是年紀。
有的男人，活到三、四十歲還一派天真，對未來一點計劃都沒有，成天戴著鑽石單身漢的頭銜找人戀愛，這才是女人最應該避之不及的。
被誇到開花的霍曦塵：……
莫名有種自己家便宜爹被cue了的感覺。
不過所有這些點，等到姨媽見到霍曦塵本人，似乎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小伙子長得也太好看了吧！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會長！以前我總覺得咱家嘉嘉又高又帥，今天我才知道什麼叫井底之蛙！說的就是我自己啊！」
姨媽一見到霍曦塵，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太好看了，跟大明星似的，可真好看！」
霍曦塵：……
程浩嘉：……
習以為常的姨父進廚房把買來的菜一一歸位。
姜未橙湊到被冷落的表哥身邊：「姨媽是個顏控這件事，怎麼你還沒習慣？」
「怎麼習慣？」
程浩嘉斜了她一眼，「以前都是拉著我給別人炫耀，今天是拉著別人給我們炫耀。」
說著，他摸了摸臉，「差別真有這麼大？」
他覺得自己挺帥的，雖然身高差了幾厘米，腿長也差了幾厘米，五官也不夠柔和細緻，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那種很正派俊朗的長相，和霍曦塵這種俊美精緻的不是同一款。
「哥，在我心裡你是最帥的。」
姜未橙靠著他，拍拍他肩膀。
一回頭，卻看見霍曦塵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沖她不著痕跡抿了抿唇，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姜未橙懶得理他，幼稚鬼，連她表哥的醋都吃。
在姨媽一輪又一輪的花式誇獎中，霍曦塵乖乖甜甜的表示要幫姨媽一起做菜，讓她別嫌棄他做的不好。
於是，這天的午飯和晚飯都是霍曦塵和姨媽一起完成的，連以往能進去打下手的姨父都被趕了出來，姜未橙和程浩嘉都更別提了。
霍曦塵平時看著待人冷冷淡淡，但一旦他想要熱絡起來，幾句話就能說的人眉開眼笑。
他一邊和姨媽聊天，一邊動作利落的處理各種食材，洗菜切菜，最後動作嫻熟遊刃有餘的炒菜，一看就是平時經常做慣了這些事情的。
由此可見，之前他們從程浩嘉口中得知的，他經常下廚做飯給姜未橙吃這件事並不是誇張之言。
有些男孩子只做過一兩次飯，卻總愛誇口說自己如何廚藝了得。
可霍曦塵進了廚房之後，什麼自我誇讚的話都沒說，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
到最後，主廚姨媽成了助手，霍曦塵反而變成了主廚。
她站在他旁邊，給他幫點小忙，他則有條不紊的把一道道菜做的色香味俱全。
他還很有耐心，遇到不會做的菜，就一直向她討教，態度誠懇，那雙黑亮的眼睛認認真真的落在姨媽身上，裡面是全然的真摯。
姨媽見慣了自己兒子在家不著調的模樣，哪裡見過這樣聽話乖巧的孩子，再加上想到程浩嘉說過的有關他的身世，心裡一陣陣的疼惜湧來，就更喜歡對方了。
「以後如果有時間，也要經常跟著未橙來家裡吃飯，任何時候，只要一個電話，姨媽都等著你們。」
這是家人的溫暖叮囑，溫柔妥帖，讓聽的人心裡暖暖的。
霍曦塵看著眉目和藹的姨媽，聲音微有些哽塞的嗯了一聲。
「真乖！」
姨媽高興的笑起來，對自家未橙這個小男朋友越看越喜歡。
下午，閒來無事，霍曦塵又陪著姨父一起下圍棋，幾番不著痕跡的讓子之後，姨父心情大好的哈哈大笑，帶他進了自己書房，給他看自己收藏的各式棋盤。
一天下來，表哥、姨媽、姨父，他全部搞定，姜未橙在心裡默默給他鼓掌。
晚上十點多，她剛剛洗完正在擦頭髮，房間門被人輕輕敲響。
房門沒鎖，來人敲門也就是個形式，敲完就自己擰門走了進來。
他顯然也剛剛洗完，額前的頭髮還沒幹透，帶進來一股浴液的清香。
他一進門，就反手將門鎖上，劉海下深黑的眼睛，輕輕淡淡的落在她身上，然後將她整個人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