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嗚咽的刮著,雨細細密密的下著,天也黑了。
沈小婉在廢屋裡找了處尚能遮風避雨的角落,找了些乾草和樹枝燒了個火堆,火光明亮,照得身上暖洋洋的。
住得不遠的張大嫂得知她們被分家攆出來了,和婆婆商量著背了一大背乾柴過來,還送了一些紅薯以及一小碗粗糧,「家裡也沒啥吃的,這點東西你先拿著。」
「多謝張大嫂你了。」沈小婉正愁柴火少,怕是撐不過半夜,張大嫂就送來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無論怎樣,她都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了。
「今晚怎麼住啊?」張大嫂看著這個廢屋,角落裡倒是不漏雨,可已經放了火堆,難道坐一晚上?
「等火將這片地烤熱乎了,我們鋪些乾草就在這兒睡。」沈小婉指著火堆的地方說著,同時又扔了三個大紅薯進火堆下面,待會兒這點火滅了,紅薯也熟了。
「這也好。」張大嫂給火堆加了一點柴,「這紅薯烤著好吃,沈三妹你們還沒吃飯把?」
沈小婉嗯了一聲,又道:「張大嫂,你叫我小婉吧,小婉是我的名字。」
張大嫂笑著應下,「我一直聽她們叫你沈三妹,也跟著這樣叫,原來你叫小婉呀,名字怪好聽的。」
沈小婉笑了笑,也沒解釋,沈三妹已經去了,活著的是她沈小婉,還是叫她自己的名字舒服一些。
張大嫂又說:「你咋打算的啊?這江家什麼都不分給你們,你可要回娘家?」
沈家待沈三妹不好,從嫁人之後,幾乎就沒回過沈家,所以沈小婉也不打算回去,她不想離了一個狼窟再進另一個狼窟,她搖了搖頭,「娘家兄弟也娶媳婦兒了,我帶著孩子回去怕是不好,以後我就住在這兒了,和張大嫂做一個鄰居,可行?」
張大嫂倒是沒多想,當即應下,「行,那可太好了,以前村尾就我們家一戶,現在有了你,倒是能做個伴兒!」
「張大嫂你說的是,要是我一個人待在這兒還覺得有點嚇人。」沈小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邊的竹林被風吹得沙沙響,總感覺有人似的。」
「沒人!別自己嚇自己,這大冷的天,哪有人不窩在家裡的。」張大嫂看著沈小婉臉上未擦乾淨的血痕,又看了看被她抱在懷裡哭累了睡著的小寶,「你頭上的傷沒事吧?要不去縣城裡找個土郎中看一看?」
「不用了,已經結痂了。」沈小婉洗臉的時候看了看,傷口並不大,不到一厘米,只要不感染就沒事了,只是流了那麼多血,得多吃一點補一補才成。
張大嫂也沒再勸,看了看這處廢棄的房子,有些擔憂她們能不能在這個越來越冷的冬日活下去,「小婉啊,這還未下雪你們住在這兒還好,若是下雪了,你們又沒柴火的話怕是難熬。」
「我明兒就去多砍些柴回來,應該……能熬過去的……」沈小婉其實想向張大嫂借一點銀錢把屋頂修一修的,但想想還是算了,人家家裡要是有銀子,也不會整日吃紅薯度日了。
張大嫂想了想,說道:「過兩日我家男人做工就該回來了,到時候讓他砍些竹子給你把屋頂弄一弄,這樣冬天也好過。」
沈小婉心底一喜,但嘴上還是問道:「會不會太麻煩張大嫂你們了?」
「不麻煩,搭個屋頂能廢多少工夫?」
這處廢屋也就這一間屋子修理修理還能住人,把屋頂修一修,再拿木板子把垮掉的牆擋一擋,也就將就著能住人了,這還真花不了多少工夫。
沈小婉想了想也就應下了,道了謝,又問道:「那我需要去哪裡弄搭屋頂的草?」
一般農戶家都是用茅草或者稻草搭屋頂,稻草她沒有,山里河邊的茅草現在也都枯黃沒了,找也找不到了。
張大嫂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村子裡倒是有些人家有稻草,可……」要花銅板買的,「實在不行,我家還有兩捆稻草,最多能搭一個角落,你到時候拿來用,其餘的拿了松樹枝也行。」
「張大嫂,我怎麼好意思拿你家的稻草呢,你已經幫我這麼多了。」
「以後你有了再還我就是了。」張大嫂其實沒指望沈小婉還,一個女人家帶著一個兒子,自己又渾身是傷,哎,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她能幫一把是一把了,再多的她無能為力了。
「謝謝張大嫂,你真是好人。」沈小婉再三的感謝。
「沒事,都是鄉里鄉親的。」張大嫂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那我就回去了,你有事兒就叫我們。」
「張大嫂慢走。」沈小婉送走了張大嫂,火堆的火光也漸漸暗了下來,下面的紅薯漸漸散發出了濃濃的甜香,她以前最討厭吃紅薯的,可現在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小婉把剩下的火移到了另一邊,又重新的添了柴火,然後將三個烤的軟軟的紅薯放到了一旁的石塊上涼著,然後將小寶喚醒了。
睡眼朦朧的小寶望著她,「娘。」
「起來吃烤紅薯了。」
「吃。」小寶乖乖的起身,走到石塊旁蹲著,伸手摸了摸紅薯,又飛快的收回手,「燙。」
「那等一下。」沈小婉將剛才燒火的地方的灰都清理乾淨了,然後把乾草厚厚的鋪了一層,又將破得成洞了的棉絮鋪在上面,然後再把破被子放在上面,今晚應該不會凍著了。
忙完了,紅薯也被冷風吹涼了不少,沈小婉把紅薯外面的烤黑的黑皮撕掉,裡面金黃色的紅薯立即散發出了熱氣,香甜味道撲鼻。
「來,吃吧。」沈小婉餵給早已流口水的小寶,「吹一吹,別吃得太急,別燙著了。」
小寶吹了吹,然後小口小口的吃著,滿足的笑眯了眼:「好吃。」
「那多吃點,娘烤了三個。」
「娘也吃。」
「嗯,娘在吃呢。」
吃完了紅薯,沈小婉給小寶擦了擦手,就把他塞進了暖呼呼的破被子裡,又添了柴火,便也躺下了。
從江家出來,沈小婉便一直強撐著身子,現在吃飽了,又被火光映得暖呼呼的,她整個身子也漸漸變得虛軟無力,沉沉的睡去。
寒風呼嘯吹過,忽閃明滅的火光映在娘倆的臉上,透著淡淡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