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你好，你好，劉秘書好！」
馬處長馬彪是江州鋼廠原材料採購處的處長，在江州鋼廠很有權勢。
而江州鋼廠則是江陽省最大的煉鋼廠，無論是技術還是財力遠遠勝於江城鋼廠。
不過近幾年，江州鋼廠的業績也不算好，也開始了一輪下崗潮。
所以在江州鋼廠裡面的領導們，大部分的想法都是趁著自己在位時，多撈一點錢。
馬處長就是其中的一員，控制煉鋼原材料的入口，這是一個肥差，有不少地方都可以撈油水。
馬彪和汪斌的關係非常好，所以也和劉雯見過幾次面，但是和楊凌還是第一次見面。
馬彪遞給楊凌一根華子，被楊凌拒絕了。
馬彪也不在意，進入了正題。
「楊主任，前幾天汪總已經把鋼材的樣品帶過來看過了，不過樣品是樣品，實際是實際，我還是要驗一下貨。」
楊凌帶著馬彪到後面的貨車，師傅把後背板打開，江州鋼廠的工人們隨意抽取了一些螺紋鋼下來。
雖然從鋼材到螺紋鋼僅僅多了一個軋鋼的程序，但是價格完全不一樣。
97年，合格的二級螺紋鋼能夠賣3000多。
楊凌拉過來的這一批螺紋鋼，雖然達不到正常銷售的標準，但是流入到那一些三線市場或者是農村市場還是完全可以的。
馬彪當然是人精，他也知道這批鋼材其實是可以直接銷售到市場上的，但是收購還是要按照粗鋼或者是廢鋼的價格收購。
這樣自己才能夠獲得最大利潤。
馬彪在和汪斌談判時，給出的價格是1600塊一噸，但是今天和楊凌談判時，價格將會低一些。
因為多的那一部分將是給汪斌的回扣，而不會簽訂在合同上，也不會給楊凌分層。
馬彪看著螺紋鋼之後說道：「價格我已經和汪總那邊談好了，就是1000塊一噸，我馬上讓工人把這批鋼材卸下來，咱們簽訂合同之後我付款。」
劉雯聽見這個數字眼睛都亮了。
這一次鋼材總共有5噸，要是1000塊錢一噸，那就是5000塊錢了。
劉雯想著汪總又要賺一筆，那得好好敲詐一番，必須讓汪總給自己多買兩件漂亮的新衣服。
馬彪的確相當得狠，他在電話中答應給汪斌的合同價格是1300塊一噸，現在卻給楊凌1000塊錢一噸，如果能夠把合同價格也壓下去那麼多了，這300塊錢他是絕對要和汪斌分成的。
從楊凌剛剛下車的那一刻，馬彪就不斷地在觀察楊凌，他覺得楊凌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一線工人，自己無論是在氣勢上還是在語言上是絕對壓得過去的。
馬彪說完之後，立刻就讓人去搬運車裡的鋼材。
劉雯或許是得到了汪斌的授意，也或許是她本來什麼都不懂，還十分的客氣對馬彪說道：「就麻煩你了，馬處長。」
就在工人們就要往下面卸鋼材的時候，貨車後擋排的門把手被楊凌死死按住。
楊凌微笑著對馬彪說道：「馬處長，是你不懂行還是我不懂行？這一批的鋼材你只給我1000塊錢一噸，是不是有一些過分了？」
馬彪冷笑一聲說道：「楊主任，你這話就不太對了。你這批送過來的就是廢鋼，我拿回廠里只能夠當做普通的鐵礦石使用，最多它的程度要比鐵礦石高一些，還要去回爐煉製，這些都是要花成本的，我給1000塊錢一噸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價格了。」
「而且這個價格是我和汪廠長之間商量好的，你是出來辦事的，應該按照廠長的吩咐做吧。」
楊凌手說道：「我雖然是汪廠長的手下，但更是江城鋼鐵的員工，江城鋼鐵是縣上的企業，我作為鋼廠的員工當然要保證鋼廠的資產不會意外流失，這一批鋼材到底什麼價格，我們心裡都清楚。」
「你說的這一些是廢鋼，現在市面上廢鋼的價格從幾十塊錢到兩三百元一頓都有，既然馬處長說他是廢鋼，為什麼不給60塊錢一噸，而是給了1000?」
「這批鋼材是我煉製的，螺紋鋼的一些力學性質我也十分清楚，雖然達不到國標要求，但也比很多小型的鋼廠質量要好得多，但是你說你要把這一批鋼材拿回去回爐重造，我不相信。」
馬處長一聽這話一下就不高興了：「楊主任，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未必咱們江州鋼廠還會對外銷售不合格的鋼材？未必我馬某人還會偷工減料，不按國家的法律法規銷售產品？」
馬處長畢竟在鋼廠混了這麼多年，說這話的時候很是生氣，而且整個人的氣勢也上來了，要是放在普通工人的身上早就嚇得不敢說話。
但是楊凌根本就不在乎要馬處長說什麼。
因為楊凌有底牌，那就是這一批鋼材的煉製，完全是依靠他自己，所以他今天說出的話就算是汪斌十分的生氣，也不敢對他怎樣。
所以楊凌點點頭說道：「那行，既然馬處長這樣說，那這筆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
楊凌拍了拍貨車對司機說道：「劉師傅跟著我們的車走，我們去下一家，我聯繫到一位收購商開出的價格可比這個高多了。」
這一下不僅是馬彪著急了，劉雯也著急了,她趕緊對楊凌說道:「楊凌，你這是什麼意思？汪廠長已經說好了，我們今天把鋼材送過來就是賣給江州鋼廠。」
楊凌對劉雯可一點都不客氣：「劉秘書今天要是把這批鋼材銷售給江州鋼廠，我回去就辭職不幹了，你說汪廠長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劉雯有些惱怒，又有一些驚訝，她沒有想到一個工人竟然敢不聽自己的話，自己可是代表著汪廠長。
馬處長一聽楊凌竟然聯繫了其他的鋼廠要把這批貨賣出去，有一些著急了，他趕緊給劉雯使了一個顏色。
劉雯無可奈何，只有給汪斌打了一個電話，把現場的情況告知了汪斌。
楊凌聽見劉雯在打電話，故意大聲說道：「這一批鋼材要是賣給的江州鋼廠，我就不幹了！」
電話那邊的汪斌沉默了，他對劉雯說道：「你把電話給馬處長，我和他說兩句。」
馬處長接到了電話，走到了旁邊，有一些生氣的對汪斌說道：「汪廠長，你的這些手下不會來事兒呀。居然敢不聽你的話。」
馬處長原本以為汪斌那邊會立刻打電話把楊凌給說一頓，哪知道汪斌沉默了半響之後說道：「你先問問他給的價格是多少？如果沒有超過1600，就按照他說的價格簽合同。」
一聽汪斌這樣一說，馬處長愣了，他趕緊小聲問道：「你不是說合同金額少簽訂一點，這樣你分成就會多一些嗎？」
汪斌也不想多解釋，更不想告知馬處長，其實這一批鋼鐵是楊凌提煉的，要是離開楊凌，他汪斌什麼都不是。
汪斌說道：「就這樣做吧，反正是給你好處，一分錢都不會少。」
汪斌掛掉電話之後，馬處長有一些發愣，他走過去之後反反覆覆的看到楊凌，心中在想，這個楊凌是不是汪斌的什么小舅子，竟然讓汪斌如此的害怕。
馬處長只有笑呵呵的對楊凌說道：「不知道楊兄弟要準備給什麼價。」
楊凌當然知道鋼材的市場價格，這批螺紋鋼如果是當做成品鋼鐵向二、三線市場出售，那麼價格應該在2500塊左右。
螺紋鋼雖然說其力學強度低於國標，但是如果使用在農村或者是小縣城的自建房一類的房子，上完全足夠，並且沒有任何的安全問題。
這一種鋼材其實在全國市場都非常有銷量。
許多自建房的房主還專門去買這種還差一點達到國標的高價螺紋鋼，而買這種完全符合設計標準，但是離國標又差一些，價格卻便宜得多，如此才能夠節約建房的成本。
但是楊凌沒有這種渠道，也不願意承擔這個風險，只能夠將這一批鋼材當作是廢鋼或者是粗鋼賣出去。
至於買這批鋼材的人怎麼處理，他楊凌可管不著。
楊凌很認真地說道。：「每噸1700塊，我覺得這個價格非常合理。」
一天這個價格，馬處長嚇了一大跳。
馬處長更是猶豫了。
馬處長是絕對不會把這批鋼材拿到江州鋼廠的鍋爐房裡回爐重造，而是會聯繫第三方中介商，把這一批鋼材弄出去，直接在市場銷售。
所以馬處長收購這批鋼材，其實是打著江州鋼廠的名號，做自己的私人生意。
楊凌提供的這一批鋼材，這種質量和這種品相，外面銷售價格大概是2200~2500塊錢一噸。
如果以每噸1700塊的價格收購扣除中介費等成本，馬處長每噸大概能夠賺500~600塊錢。
馬處長咬咬牙狠心說道：「7不是個吉利數字，1700也不好聽，就是1600吧，1600一噸66大順，你這邊要是同意我們馬上簽訂合同。」
其實楊凌的心理價格就是1500或者1600塊一噸，說1700不過是為了更好地討價還價而已。
楊凌點點頭說道：「現在馬處長都已經開口了，1600就1600。」
雙方達成協議之後，馬處長立刻讓人趕緊把貨給卸下來，因為這個時間段廠里不會有人看到，要是再晚一些被廠子的人看到了，情況就不好了。
兩個小時之後，所有的鋼材卸貨完畢，過程之後總共是5.13噸，總金額是8208塊錢。
馬組長制定的合同之後，劉雯在上面簽上了字。
隨後馬處長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錢遞了過去，裡面恰好是8208元。
看著一朵厚厚的綠色四偉人鈔票，劉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個時代掙錢十分困難，比如江城鋼廠的工人們辛辛苦苦一個月工資才三四百塊錢，算算加班費什麼的有400多500都算是高工資了。
但這個時代掙錢又十分容易，比如今天賣給馬處長的這一批鋼鐵，就是利用江城鋼廠的那些廢鋼煉製的，要說成本成本也不算高。
楊凌飛快地計算，提煉一噸廢鋼到一噸粗鋼提成本大約要400塊。
也就是說一噸1600塊錢，那麼純利潤大概有1200左右。
每一噸鋼材，楊凌會拿30%的提成，也就是400塊。
5噸鋼材就是2000塊。
楊凌從這一包錢之中抽了20張綠色鈔票，揣進了兜里，把剩下的交給劉雯，他對劉雯說道：「你回去給汪總說，我拿了2000塊錢的提成，剩下的都是他的。」
聽到楊凌這話，劉雯驚呆了。
「你拿2000塊錢的提成汪總知道嗎？為什麼要給你那麼多提成？」
劉雯還不知道這一批鋼材的煉製全是依靠楊凌，而且拿提成是楊凌和汪斌口頭協定好的。
楊凌笑著說道：「這件事你也可以給汪總匯報一下。」
楊凌可不管那麼多，直接就將錢踹進了兜里。
他十分清楚汪斌和吳軍的為人。
這種人不會有任何信譽值可言，必須是賣出一批鋼材就要收到一批鋼材款，不然你和他約定月結或者是年結，到時候可能連一毛錢都拿不到。
劉雯又趕緊給汪斌打了一個電話。
汪斌得知情況後氣得吐血，但是無可奈何。
汪斌答覆還是讓楊凌把這2000塊錢拿走，然後要求兩人趕緊回來。
掛掉電話之後，劉雯徹底的不淡定了，他反覆打量在楊凌，實在不知道這個穿著工人服裝的男人到底有何魅力，竟然連汪斌都不干涉他的想法和行為。
劉雯可知道以前她幫助汪斌賣鋼材時，收到的所有款項和合同都必須要一五一十的交給汪斌，一分錢都不能夠少。
但是今天，居然……
劉雯這才不敢再在楊凌面前咋呼呼的了。
天色已經黑了，因為從江州到江城的道路十分不方便。
此時開車回江城十分的不安全，因此兩人準備在江州找個賓館住一晚上再回去。
楊凌開了三間房，兩個司機一間，自己和劉雯分別各一間。
這錢當然是從劉雯那裡開資。
累了一天，楊凌洗個澡後就沉沉睡去。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碰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