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層層的木欄,聶凝汐遠遠看了父親一眼。
聶父本就不算強健的身子已經佝僂下去。
曾經意氣風發的面容如今也都是憔悴。
牢獄的生活折磨著文人聶父,他並沒有看到聶凝汐。
諸葛淵站在牢房外,看著跑出來的聶凝汐雙眼通紅。
「你……」
聶凝汐揚起頭,「只要我替葉蔓月試藥,你就救家父出來,是麼?」
諸葛淵看著聶凝汐的臉。
曾幾何時這張臉上有肆意的笑,有粘著他的嬌怯,也有瑟瑟發抖的恐懼。
可如今只剩下一片堅決,與他徹底斷絕關係的堅決。
心頭的淤堵讓他煩躁不堪,他咬牙:「是!」
聶凝汐神色徹底淡漠下來:「那便安排吧。」
諸葛淵不語,轉身就走。
聶凝汐看著男人的背影,輕笑:「我與你相識本就是一個錯,我執意嫁給你是錯,相信葉蔓月是錯,妄想你會愛我更是錯上加錯。」
「不過這一切就要結束了,我再也不會向你哀求,再也不會愛你。」
諸葛淵大踏步向前走,聽到她說不會愛自己之後,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他狂笑出聲,眼睛裡卻露出一抹痛色。
好!在她眼裡,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好!
……
湘王府。
聶凝汐從地牢換到了蘭苑禁足,每日都安排不同的補品給她。
每天不重樣的吃著這些補藥補品,聶凝汐十分疲憊,不想說話,只是麻木的吃。
新來的丫鬟是諸葛淵親自安排的,照顧她的飲食起居,順便也看住她,怕她逃跑。
聶凝汐心裡明白,卻也暗暗苦笑,逃跑?
父親的性命一日掌握諸葛淵手裡,她就只能屈服於他一日。
籠中之鳥,掌中之物,談何自由?
丫鬟丹朱不理解這個漂亮卻憔悴的王妃為何總是悶悶不樂?
這分明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知道自己要死才會如此。
聶凝汐知道丹朱心裡想什麼,她只是苦笑並不答言。
這天,她待在房裡,透過窗貪婪的看著院牆外的天空,獨享這短暫的安逸。
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
葉蔓月在貼身侍女銀杏的攙扶下,慢慢走進來。
「是你?」
聶凝汐知道來者不善,但她實在不想與葉蔓月糾纏。
但葉蔓月能來肯定是經過諸葛淵的同意,聶凝汐默默轉過頭,無視來人……
「我是來謝你,肯為我試藥救我的。」葉蔓月輕笑,在銀杏的幫助下,摸索著坐在椅子上。
聶凝汐看了她一眼,心中只有濃濃的厭惡。
「如果是來冷嘲熱諷的,那你可以滾了。」
葉蔓月挑眉,「王妃還真是硬氣,就是不知道待我重見光明時……」
聶凝汐冷笑出聲:「重見光明又如何。」
葉蔓月沒有焦距的瞳孔散漫的到處看著,對不上聶凝汐的臉。
可她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你認為自己試完藥還有命活下來嗎?即便你活下來,但我的眼睛恢復後,殿下便會娶我,而你……」
葉蔓月嗤笑,「若是他不要你,你無處可去,不如我收留你做個洗腳的丫鬟?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哈哈哈!」
葉蔓月笑完了,又陰惻惻道:「後悔了嗎?如果當初你答應我的交易,或者待我痊癒後,還會為你說兩句好話。如今……你註定要為我試藥,直到我的餘毒清除為止。不過那時候,你應該沒這個命了,若是藥效猛烈,你或許會當場去世。」
聞言,聶凝汐只是靜靜看著葉蔓月瘋魔的樣子。
「所以呢,你的話說完了嗎?」
聶凝汐並不害怕,甚至也不氣憤。
她只是覺得可笑。
笑自己曾經識人不明。
笑葉蔓月一廂情願的以為,她還會依仗著諸葛淵的施捨苟活。
對諸葛淵,是從小青梅竹馬的陪伴,卻也是蝕骨的痛。
在她之後,他和誰在一起,她早已無所謂了。
葉蔓月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看不見,不知道對面的女人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可聶凝汐沒哀求,沒崩潰,非常安靜。
為什麼?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