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的不安十分強烈,但柳大還是想要賭一把。
「無論你們怎麼說,陳青殺人都是事實,只要殺了人就該償命,這是本國律法!」
「楊大人,你不是最喜歡按照律法判罪嗎?那陳青殺了人,難道不該死罪?」
被柳大貼臉開大,楊辰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喉頭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沈千尋道:
「殺人確實應該償命,但如果是柳二先要殺陳青,陳青不過自衛殺人呢?」
聽到他的話,柳大柳三的臉色瞬間大變,冷汗涔涔而下,手腳一陣冰冷。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若沒有證據的話,哪怕你是六扇門的人,我也要上京告你!」
柳大臉色都白了,但還是在硬撐。
「證據就在這靈柩之中!」
沈千尋的一句話,徹底擊碎了柳大的心理防線,整個人嚇得一跤跌坐在地上。
「楊大人,下令開棺吧!」
楊辰一看柳大的表情,就知道沈千尋說中了,於是立馬讓人開棺。
柳大柳三自然不肯,但架不住衙役人多勢眾,很快便撬開棺木,從裡面找到了一把帶血的柴刀。
當時第一時間發現命案的六婆和打造柴刀的曲大有被帶了上來,二人確認過看到的就是這把柴刀後,真相便已經明了了大半。
很顯然,是柳二故意激怒陳青,並去曲大有的鐵匠鋪打造了這把柴刀。
試問一個不燒火做飯,又不以砍柴為生的人打造柴刀做什麼?
除了防身便是殺人!
柳二在陳青臥病期間屢次上門挑釁,若說他打造柴刀是用來防身的話,就完全沒必要去招惹對方。
既然不是防身,便是為了殺人。
柳二或是對陳青的毆打懷恨在心,或是覬覦陳家娘子的美色,便對陳青動了殺心。
但此人不愧是在臨縣惹了大麻煩,不得不躲到平武縣來避禍的地痞流氓,居然還知道自衛殺人,不用被追究殺人罪責的律令。
於是他就故意激怒陳青,讓他主動到柳宅生事,而他則可以趁此機會用柴刀將陳青殺害。
如此一來,他既報了仇,又不用擔負責任,依然可以逍遙法外。
只是讓柳二沒想到的是,哪怕他手持利器,竟仍不是陳青的對手,最後不僅沒能殺了對方,反而因為意外被陳青所殺。
從六婆當時看到是陳青握著柳二的手,將柴刀刺入他的胸口就能看出,這柴刀一直都在柳二的手中。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柳二要殺陳青,而非陳青要殺柳二。
得知真相後,楊辰渾身一顫,險些沒能站穩。
「不,不可能!」
「如果不是陳青要殺柳二,那他為何不在公堂上為自己辯解?」
楊辰此刻竟然失了智一般,幫柳二說起了話來。
陸少游眉頭一皺道:
「這陳青年輕氣盛,從未想過要殺人,也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人謀害,突然遭逢此變故,精神萎靡失常,難以自辯也並非奇事。」
「倒是要問楊大人你了,判案之後,那陳青可否在牢中喊過自己冤枉?而你捫心自問,是否又真的鐵面無私,沒有因為陳青曾公堂之上對你出言不遜,而輕視於他?」
「我……我……」
楊辰語氣一窒,眼神閃爍的頓時說不出話來。
陸少游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於他。
柳大柳三聽沈千尋仿佛親眼見過一般,將事實真相娓娓道來,心中再也不抱任何僥倖心理,跪在地上認罪伏法。
他們此刻認罪,一個私藏兇器的罪名,還不至死,但如果拒不認罪的話,知縣大人一怒之下,數罪併罰,他們恐怕真就難逃一死了。
而到了此刻,真相已經大白!
楊辰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公廨,不等蘇裴開口,他便拂了拂袖,滿臉喪氣的讓他去放人吧!
蘇裴心下大喜,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默默退去。
楊素見自家公子這副模樣,心下頓時氣惱道:
「公子,讓我去幫你殺了那兩個害你出醜的小人!」
楊辰沉聲道:
「我如今身為朝廷命官,你豈敢跟那些不法之徒一樣草菅人命?難道你以為你是我的人,便能逃過律法的制裁嗎?」
楊素臉色驚變,趕忙跪在地上認錯。
楊辰不禁一嘆道:
「是我無用,又與他們何故?」
「這種話,以後莫要在我面前說了!」
「是!小奴再也不敢了!」
楊素誠惶誠恐,但一想到公子受的委屈,卻又咽不下這口氣。
……
另一邊。
陸少游他們剛回武館沒多久,陳家人便一同來到武館拜謝他的大恩。
但陸少游實在不敢居功,便打算叫沈千尋出來,結果這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任由他怎麼說,陳家人都只認他,千恩萬謝,說不出的感激。
陸少游沒有拿他們送來的銀子,只是將一些雞蛋、臘肉之類的給收下了,不然看陳家人的樣子,也不能安心。
臨走前,陳青還一臉崇拜的對陸少遊說,如果將來他有兒子了,一定要送來武館跟他學武。
陸少游笑著答應下來,表示到了那個時候,可以免費教他兒子。
陳青一聽,喜不自勝,跟嬌妻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都說不出的曖昧。
陸少游搖頭失笑,將他們送出門外。
結果一轉身,就見沈千尋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見陸少游向自己看來,沈千尋笑著解釋道:
「你知道的,我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這功勞給我沒用,倒不如讓他們對你心存感激!」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陸少游跟他相視一笑。
到了晚上,陸少游把孫乾夫婦叫到武館來吃飯,不料蘇裴和盧高也是恰逢其會,便一起吃了。
只見演武堂內,滿滿當當的坐齊了人,除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外,便是那些可愛的弟子們,陸少游頓時有種生活無限美滿的感覺。
唯一讓他美中不足的是,總是差了兩人……
不知不覺,已從小暑來到了大暑。
有道是濕熱交蒸,這個時候酷熱、雷暴和大雨頻繁,雖不免有濕熱難熬之苦,但十分有利於農作物成長,農作物在此期間也成長最快。
只是不等農民為此期待,就見從七月二十五日起,大雨竟是連下了半月之久,且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